冬天可以去格陵蘭島旅行嗎?那裡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單純好奇地問一下……


漫長的黑夜、極寒的天氣……冬天去格陵蘭島,恐怕只有對這個世界好奇心爆棚的人才會想到吧?

不過題主既然問出了這麼有趣的問題,我們就要來答一下,因為這並非不可能——我們恰好有一位作者就在冬天去過。

下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怎麼在冬天的格陵蘭島生活下去吧!畢竟這樣才能收穫壯闊的冰川、險峭的峽灣和絢爛的北極光……希望可以滿足題主的好奇心。

photo from 格陵蘭島旅遊官網

如果你從地圖上研究格陵蘭島,會感覺到這個全球最大的島嶼已經被世界所拋棄——全球密密麻麻的城市燈火璀璨,唯獨這裡一片雪白。2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有6萬常住人口,而且大部分城鎮都位於格陵蘭的西部,它的東部只有兩個人類定居點,最大的一個城市有2000人,村莊大概只有幾百人,其他地區則是人跡罕至的嚴寒荒原。

冬日的格陵蘭島85%都被冰原覆蓋著,彩色小木屋像是一張白紙上的幾滴彩色墨水——正是由於格陵蘭島的遺世獨立,才吸引了一些旅行者和探險者在冬日漫長的黑夜中踏上這片白色的土地。

那麼,如何到達格陵蘭島呢?

到達格陵蘭島並不難,你需要的只是一紙簽證和一張機票。格陵蘭島曾是丹麥王國的海外屬地,2008年公投後走上獨立之途,2009年正式改製成為一個內政獨立但外交、國防與財政相關事務仍由丹麥代管的過渡整體。即使持有丹麥簽證,旅行者也需要向丹麥大使館申請專門的格陵蘭島簽證後方可前往。

從世界地圖上看,格陵蘭島離北美洲非常近,但實際上比較常見的路線是從丹麥的哥本哈根或冰島的雷克雅未克乘坐飛機前往。從丹麥哥本哈根有航班飛往西格陵蘭的康克魯蘇瓦克(Kangerlussuaq)和南格陵蘭的納薩爾蘇瓦克(Narsarsuaq),冬季時分別為1周4趟航班和1周1趟航班。大多數旅行者會選擇先飛往康克魯蘇瓦克再轉機前往觀光城市伊盧利薩特(Ilulissat)或首都努克(Nuuk)等國內其他城鎮。從冰島到格陵蘭島最常見的路線是飛往格陵蘭東海岸的庫魯蘇克(Kulusuk),冬季時大概1周有2次航班。

雖然到達並不難,但在冬季的格陵蘭島生活卻需要莫大的勇氣。

Photo by Ringomassa CC BY 3.0

11月是格陵蘭寒冬和黑夜的開端,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整個島嶼將被極夜籠罩,進入近乎冬眠的狀態。

夏季的格陵蘭島平均氣溫在10攝氏度左右,人們的出行方式可以依靠船隻。但在漫長的冬日,整個島嶼被冰雪覆蓋,鎮與鎮之間沒有道路相連,出行唯一的交通方式,也是島上冬季的主要旅遊資源之一就是狗拉雪橇。曾經雪地摩托也是冬日的交通方式之一,但由於氣候變暖,因紐特人不得不改用狗拉雪橇這種不過於沉重的方式。另外格陵蘭島上禁止了其他外來犬類進入,因此純種的因紐特犬得以在此代代繁衍生息,他們特有的厚實皮毛是抵禦冬日嚴寒的利器。

Photo from 格陵蘭島旅遊官網

但人類並沒有這種「先天優勢」。因此傳統的因紐特人往往穿著由北極熊皮縫製成的褲子來抵抗嚴寒,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往往覺得有些「滑稽」。對於流淌著獵人血液的因紐特人來講,捕殺北極熊是他們文化中的「力量象徵」,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全球約僅存兩萬隻的北極熊是受保護動物,2011年起就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列入「易危」物種,交易被嚴格禁止,販賣北極熊皮是違法行為,所以即使到了格陵蘭島,各位旅行者也不要購買北極熊皮或用其製作的物品。

對於旅行者來說,雖然格陵蘭雖然氣溫很低,但濕度小,乾燥,體感溫度往往比實際溫度要高。建議在普通旅行者在冬季的格陵蘭島穿著以下衣物:

貼身層:選擇排汗內衣褲,不要穿純棉內衣,排汗性很差。

中間層:抓絨衣褲,保暖又透氣,不易吸水還很容易干

防風層:隔離冷空氣,保留身體的熱量

保暖層:羽絨衣褲,最有帽子,可以同時保護頭部熱量不會流失。

另外,因紐特人的傳統防寒靴子叫做「kamiks」,也是由海豹皮等動物皮製成,長及小腿,內有靴毛。如果要前往格陵蘭島,普通旅行者也建議選帶有羊毛襯裡的,並且防水防滑的靴子,一般的 UGG 雪地靴在厚雪面前都不太管用。

食物,也是漫長黑夜裡的一個難題。在格陵蘭地區,除了土豆,其他蔬菜都要依靠進口,且都是冰凍後的蔬菜,價格昂貴又沒有味道。但要是提到肉,那幾乎沒有什麼動物是不可以吃的——打獵也是因紐特人獲取食物的傳統方式。麝牛、馴鹿、三文魚等等還是我們較為熟悉的食材,但當地因紐特人的頂級美食卻是獨角鯨與海豹。

獨角鯨作為食物,在獵人心目中的地位超過了北極熊。在超市,一塊1斤重的鯨魚皮售價大概為200克朗,一隻成年獨角鯨的重量900-1600公斤,這就意味著一個獵人如果捕獲到一隻獨角鯨,那麼他一整年的生活就完全不用發愁了。燉海豹肉也是當地最常見且被認為是最美味的食物之一,海豹肉中蘊含了比其他魚類更豐富的營養物質,匱乏的蔬菜和水果中的營養素大部分都可以從海豹肉中獲取。其中海豹油甚至可以說是因紐特人的「老乾媽」。不管麵包、生肉、熟肉還是內臟,任何食物都可以和它混搭。也正是因為油膩與肉食,他們的身體機能才能抵禦外面的冰雪世界。但對於不常年生活在格陵蘭的旅行者來講,鯨魚皮可能堪比橡膠,海豹肉也是平常人難以消化的。

Photo from 格陵蘭島旅遊官網

由於近年來旅行者人數增多,格陵蘭島的一些大城鎮,尤其是以旅遊業為主的伊盧利薩特和首都努克等地漸漸出現了不少餐廳,烹飪格陵蘭島的傳統美食,如清燉海豹湯、鯨魚排、焗馬鈴薯等等。在下榻的住宿地,一般也會有餐飲的供給。無論你愛與不愛因紐特人的食物,來到這裡不如都入鄉隨俗(當然也沒有別的選擇),體驗一把原汁原味的因紐特人文化。

最不用擔心的應該是住宿了。

較大的城鎮中都有設施完善的星級酒店,而青年旅社只有伊盧利薩特才有。民宿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價格比青年旅舍稍高,但是房間往往非常溫馨,也能和當地人交流。不過格陵蘭島的住宿比較昂貴,冬季雖為淡季,酒店的價格也大約在1000人民幣元/晚以上。

這裡推薦一個搜索格陵蘭住宿的網站:

http://www.greenland.com/en/plan-your-trip/#WhereToSleep

除了上述問題之外,這裡還有一些關於格陵蘭島的小 Tips 不妨一看:

  1. 格陵蘭島的官方語言是格陵蘭語和丹麥語,許多在丹麥、冰島等地求學的年輕人會說流利的英語。

  2. 格陵蘭島與中國的時差為 9-12 個小時,其中伊盧利薩特與北京的時差為 10 個小時(雖然在極夜中時間的概念已經很淡化了)。

  3. 格陵蘭島的通用貨幣為丹麥克朗,常用的信用卡種有 Visa、Euro Card 及 Mastercard。由於大部分生活必需品都依靠進口,這裡物價水平較高。

  4. 大城鎮中的通訊設施較為完善,大多數酒店或旅舍中都可以上網。

至此,除了需要適應極夜和極寒,你或許覺得格陵蘭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神秘和與眾不同——畢竟,在格陵蘭西部,無論人們的生活方式還是基礎設施都已經十分現代化了。不過,在人跡罕至的格陵蘭東部,卻依舊保留著因紐特人傳統的獵人文化——我想這也許可以滿足題主對於這片土地的好奇。

我們在去年曾出過一本書——《最世界·北緯N度》,專門講述了這個星球上一些(緯度)高(天氣)冷的地方。迷戀戶外與攝影的作者劉硯曾為了拍攝一部關於當今因紐特獵人生活的紀錄片來到格陵蘭,我們就從他的《去你的,北極圈》一文中節選出兩小節貼在這裡,希望可以為好奇的大家掀開冬季格陵蘭東部的冰山一角。

以下圖文都來自我們的作者劉硯。

獵人歸來

這是一個遠得近乎抽象的地方,我們換乘了兩次航班飛往東部,然後又搭乘了一架直升機,飛越海冰,穿過雪谷, 終於見識到了格陵蘭最偏遠的小鎮 Ittoqqortoormiit。雪山從迷霧中顯露,美景看見即陶醉, 即使之前十天的「囚禁等待」也都是值得的。(編輯部註:此前作者因惡劣氣候不得不滯留機場10天)

從飛機上往下俯視整個小鎮, 小木屋點狀的分散在巨大的冰山上, 看起來像在一張白紙上撒了幾滴彩色墨水。視角再宏觀一點,小鎮依傍的山脈延伸插入大海,整個形狀如同一頭北極熊趴在雪地上。因紐特人在此定居始於1925年, 他們發現這個峽灣的捕獵條件十分優越,海豹、獨角鯨、北極熊、海象、北極狐是最重要生存食物,這種狩獵傳統延續至今。2013年,這個小鎮的人口數據是452人。

進入當地人的小木屋安頓好,一長串激昂的摩托轟鳴聲是由遠及近,出門一看,正逢一戶獵人打獵歸來。在他的雪橇摩托後面,拖掛的是一個長方形木箱, 裡面則是一頭剛剛捕獲的北極麝香公牛——剛被撥了皮,分成幾大塊,風雨兼程後依舊熱氣冒煙。此刻是正值11月底,是進入寒冬和黑夜的開端,人們也要開始會渡過寒冬存儲食物。對因紐特獵人來說,最好的狩獵季節是春夏交替的時候,北極熊開始蘇醒,到處活動尋找食物,獨角鯨在融化的海冰中遷徙更容易被發現。

但是在這個時節,如果一旦出現了捕獵機會,他們仍然是不會放過的。當晚,嚮導尤里斯告訴我,獵人烏迪聽到海里有獨角鯨在冰下游過,並發出了聲響,他們明早要去海邊巡看。作為一個記錄片拍攝者,出現這種機會,我當然也不會放過。

出行的獵人有三位,見到他們時,準備工作已經就位。哈士奇在狂吠,它們渴望狂奔。 烏迪套上了用北極熊皮縫製而成的褲子,他的步槍和木棍鐵叉綁在後面的木製坐騎上,一振狂風吹來,夾雜雪花,肅殺之氣飄然而至,感覺很酷。

我和烏迪在同一輛雪橇上,他手中的韁繩控制著前方呈扇形依次排開的哈士奇隊伍。我注意到,當他鬆開韁繩啟動雪橇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會回頭了。儘管前方的冰河有無數未知,但在獵人看來,狗拉雪橇代表著出行方便,因為不用考慮機動車消耗的高昂油費,也不用考慮冰層是否凍得夠結實,是否能夠承受得住雪橇摩托艇的重量。可對我來說,它代表著冒險和遊歷,天色還沒有亮起來,我們顛沛在山腰的小道, 一旁的百米冰淵懸崖在提醒自己,我必須足夠信任前面那群傢伙,這樣才能將「萬一被甩下崖」的恐懼與雜念拋在腦後。 一段路程後,我們又開始在結冰的海洋上飈行,此刻我又在擔心萬一壓迫冰層墜入冰海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隨著小鎮的燈塔在視線中越來越微弱,我們離獨角鯨的活動區域越來越近。

在一個山崖制高點,狩獵隊伍停了下來,烏迪拿出望遠鏡開始向遠方打量。結冰的大海一片沉默,沒有被凍結實區域能夠看到透明的薄冰和被風吹拂的海水。 嚮導告訴我,獵人們就是要死盯那片區域,因為獨角鯨會冒出來換氣。三個獵人輪番用望眼鏡觀察,我在一旁不敢驚擾他們。通過攝像機的長焦,我們隱約發現了海水中的一個黑點,獵人們嘀咕了幾句後,就轉頭去跑向雪橇,分別拿上了槍、棍、叉、繩。再後來,獵人就扔下我和嚮導不管了,他們三人跑下山崖,跳上了正在飄浮晃蕩的海中浮冰。那裡離我們現在的位置有200米的距離,他們在那裡會判斷出獨角鯨此後的運動遊行水道,然後分工設點,近距離守候。

突然, 一個獵人踏破了冰層,大腿陷入冰海中,他隨即將手中的長條木棍橫向放在了前方還未破裂的冰層,上半身匍向了冰面,只有這樣,他才可以盡量減少破碎冰層的壓力。 然後,他慢慢的用木棍將自己的整個身體拖向了一旁結實的冰層。獵人的本性在此刻顯露無疑,本以為這次狩獵會因為一個人的落海就此終結,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名落水者繼續走向了他們計劃好的埋伏點,等待開槍的時機。

我開始調整我的位置,準備向獵人那方走去,但被一旁的嚮導制止。他告訴我, 海冰極為不穩定,沒有經驗的人上去會很危險。另外,獨角鯨對聲音非常敏感,別看獵人在冰上行走,他們的每一步落在冰上的分寸都把握的十分到位,即不會產生震動與噪音,也會讓自己有安身立足之地。

就這樣看著匍匐在冰上的獵人和平靜的海水,什麼也沒發生,一小時過去了。在這一小時的過程中,我的腳部已經開始冷得僵硬,為了讓血液循環流動,我不停的跺腳,原地踏步,不知道呆在冰上的獵人們究竟是怎樣度過的。

隨著一聲槍響,打破了沉默, 幾秒鐘後,四周又歸於平靜。 幾句叫嚷後,嚮導收到獵人的信息:獨角鯨遊走了。仍然是這聲槍響,陸續有鎮上其它人來到狩獵現場,他們還帶上了孩子。 按照因紐特獵人社群的規定,捕到獨角鯨這後,社區的每個人都會幫忙,將這個龐然大物拖上岸,運回居住點。 這個過程,孩子們從小就耳濡目染。

但讓大家失望的是,這次的狩獵行動將空手而歸。 一天中僅有的三個小時白晝很快就過去了,下午兩點,天空變得一片漆黑。烏迪在回來的路上告訴我,捕獵獨角鯨是一個全靠經驗的活動,需要獵人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點,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機會。今天沒有收穫則是因為冬季時節不對。昨晚,當烏迪聽見的獨角鯨的聲音,並提出今天的巡查計劃時,其餘獵人沒有對他的提議有所反對,無疑是因為獨角鯨對他們而言太過重要。可是,用大半天的時間去爭取那機會渺茫的收穫,只有格陵蘭的獵人才有如此「閒情逸緻」。我相信,對於一部分生活在超級大都市的人而言,他們希望找到這樣一個對方——人們依靠勞豐衣足食,生活節奏與時令合拍。而且,有些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們回歸鄉村,過著相對隱居式的生活。 格陵蘭小鎮的這一切,都可謂是他們心目中理想之地的極致,但是,如果真的來這裡生活,我想他們會瘋掉。

回到烏迪的家中,我看到了他去年的戰利品—— 獨角鯨的標誌性器官,長達一米的獨角牙齒,這是對一個獵者人的最高獎賞。通常情況,被捕獲的獨角鯨除了牙齒留給打中他的獵人之外,其餘部分是均分給所有參與者的,甚至還有那些不能出行打獵的老年人。在整個 Ittoqqortoormiit 地區, 政府對其一年的捕鯨配額是5隻。除了獨角長牙,另外一樣獵物戰利品也異常醒目,那就是一整張北極熊皮。

說到北極,人們一定會說到北極熊,正如談及中國的象徵 ,人們會用長城來指代。 在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外國人認為長城象徵著漢人對異域人的恐懼,而漢人則覺得那是偉大文明的證據。 這樣的文化反差在捕獵北極熊身上也是如此,它同時代表著血腥與勇氣。

關於北極熊的報道,我已經在鋪天蓋地的氣候變暖信息大潮中了解了很多。環保人士、政治家、文化組織都把北極熊作為它們自己的談資,對烏迪這個23歲的獵人來說,北極熊僅僅是他們文化中一個力量的象徵。他看著祖輩與這種動物鬥智斗勇,獲得食物,現在他也按照政府的配額來捕獲,但他不明白為什麼總會有人說這種做法是血腥殘忍的。

烏迪這一代能繼續當獵人這點令人驚訝,因為他們在短時間內經歷極大的變化。我能感受到烏迪和他的同伴作為獵人的激情, 無論他們使用什麼工具,這些人仍然都是獵人,他們追逐相同的獵物,到祖先紮營的地點紮營,他們是名符其實的冰上民族。

我是殺手

離開 Ittoqqortoormiit,我們飛往了 Tasiilaq,也就是前文所說的那個只有 2000 人的格陵蘭東部第一大城市,嚮導尤里斯的家就在那裡,我去那裡的原因是想拜訪他的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的名叫吉爾特,從尤里斯口中得知,雖然年過六旬,但作為村莊里第一獵手,他的精力依然旺盛。因為不習慣 Tasiilaq 這個大城市的生活,他來到了幾十公里外只有100人的村莊Tiniteqilaaq,並且謀了一份差事——成為村裡的超市經理。當然,回到村裡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吉爾特可以隨時打獵。

村莊位於峽灣地區,我依然是乘坐直升機到達。Tiniteqilaaq 在因紐特語的意思是低潮時期的海峽 。對於獵人來說,他們沒有準確的時間概念,潮汐的漲落、風力的大小、冰層的厚薄才是判斷一天的工作是否開始或結束的因素。

當天見到吉爾特老人家,他正在村裡的文娛活動室彈鋼琴,充當聲樂老師。因為聖誕來臨,全村人都要唱聖歌。尤里斯告訴我,只有在村莊里,吉爾特的角色才會如此豐富,也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他既是村裡的長老,商討全村大事他要出席發表建議;又是年輕人的音樂老師,主動成立唱詩班合唱團;還是超市各種貨物買賣的掌門人,協調村莊與外面大城市之間物資的交換與需求。

每個周末,超市關門,這時,吉爾特身上所有的標籤都消失了,只有「獵人」這個稱號。當我提出要跟隨他一天外出打獵是,他善意的提醒到:在冰原上徒步一天很辛苦,你要做好準備。

對於冰上穿行的艱辛,我並未心存幻想。我要去的狩獵區是一個超級複雜的冰川峽灣地帶。 這片被稱為 Sermilik 的冰海峽灣是東格陵蘭最大的峽灣系統,好幾條大規模的冰川都位於這個地區,其中最活躍的 Helheim 冰川每年單獨貢獻了整個格陵蘭地區5%的「海冰漢堡」。所謂「海冰漢堡」,其實就是冰川崩裂後分散成一塊一塊的超級大冰塊漂浮在海洋上。在此後的幾天時間裡,每當有狂風來臨, 遠處海洋的冰浪開始咆哮,摩天大樓高度的海冰漢堡以每小時10公里的速度在眼前漂移,碰撞。冰浪壯美,場景魔幻。

終於等到一個周六,吉爾特拖著他的 kayaka,他的女婿尤里斯拿著木棍,我則緊隨其後,徒步行進在了冰凍的峽灣海面上,狩獵開始了。

高山峽灣永遠在眼前,無論我們走了多遠,它都巍然在那裡,距離感漸失。運動過久,身體體溫升高,大汗淋漓,這在北極是最大的挑戰,出汗是致命的。在冰原遠離一切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只有孤獨,所有的聲音都是不同類型的沉默,沉默震耳欲聾,聽見周圍的一切細微末節。一部接著一步走,不去想任何事情。北極峽灣以它特有的方式向我展示著它的莊嚴宏偉和無盡奧妙,而它只向那些承諾旅行到無情境界的人展示。

吉爾特走,我就走,吉爾特停,我也停。

當他停下來時,我發現會習慣性的做一組動作:雙腳起跳,然後落在積雪的冰層上。不明其理,尤里斯說,這一招其實就是在尋找海豹。作為哺乳動物,海豹是需要從水下冒出頭來呼吸的,因此它們往往會在海冰上打一個呼吸洞口。在峽灣結凍的冰層中,這些洞口很容易被淺層積雪冰霜所覆蓋。因此,只要獵人的雙腳落在冰層上感覺此處積雪鬆弛時,就說明這很可能是海豹的呼吸洞口。獵人只需在洞口耐心等待, 等它們冒出頭來換氣時,一槍爆頭。北極熊,這種巨無霸也是用同樣的原理來尋找海豹的。

我對這次跟隨吉爾特出行捕獵的期待頗高。 一是因為海豹作為因紐特人最常用的食物,數量巨大,收穫的幾率很高。還有一個原因,則是緣於尤里斯一直說他的岳父是獵人中獵人,這種評價不得不激發起我的好奇心:吉爾特到底有多厲害?

如同上次跟隨獵人捕捉獨角鯨的經歷一樣, 天色暗下來後,也就意味著捕獵關門時間的到來。本來很高的興緻再次被冰冷無情的現實澆滅——今日將空手而歸。吉爾特讓我們大家先往回走,他最後再去一個開闊的冰域等待最後一次機會。

最後一縷夕陽即將消失,槍聲響了,呼叫聲也響了起來,那是吉爾特在告訴尤里斯: 他已經命中獵物, 趕緊把獨木舟拖過來去。

於是,我們匆忙奔向遠處的吉爾特 。在最後一抹天光下,他劃著獨木舟進入冰海,撿拾獵物。 這個場面至今令我印象深刻,它是如此簡單——僅僅是一艘獨木舟在冰海中的剪影,卻少有景象比它悅目,也少有盼望的喜悅比它更令人神往。吉爾特用教科書般的現場表現告訴了我這個外來人,也告訴了他的女婿,那個因紐特後代——捕獵的同義詞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最後一刻,在大家都放棄的時候,老獵人方顯英雄本色。

從古至今,因紐特人用海豹皮製作衣服,用海豹皮切割成堅固的打獵繩索,用海豹皮建造生活的帳篷,海豹肉和內臟是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充饑糧食和美味食物,就連隨行的北極犬哈士奇狗都是只食用獵人們餵養的海豹生肉。現在、此刻,面前就是吉爾特真正的食物,這是因紐特人在北方大陸賴以生存數千年的東西——海豹。

獵人,同時也意味著他也是屠夫。

吉爾特隨即開始現場處理。 海豹腦袋上紅色血跡滴落在的雪白冰上,安靜得讓人害怕。 身體部分已經被拋開,他用刀割下了海豹的內臟,並告訴我,當場食用新鮮的內臟是非常幸運的。 對於生吃肝臟這件事,我頗感為難。本能的產生了一種慫恿姿態。雖然我強迫自己像吉爾特一樣嘗試了其中一塊,但心裡一直在顫抖。

「這是動物和男人的土地 。」我故作鎮靜的說道, 我經常用這句話來拉近我和當地獵人之間的距離,同時也用這句話來為我和當地人之間的尷尬划上句號。

這幾年,我分別在亞馬遜、巴布亞新幾內壓和非洲拍攝過這些世界上最偏遠部落的生存狀態,我始終希望自己是用一種幽默,好奇,赤裸,感情色彩淡薄的感受來看待與我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算再瘋狂,驚駭或殘忍的事件也只是當作一個簡單的事實來陳述。但在一分鐘以前,我和因紐特人生吃了一塊哺乳動物的內臟,這個事實讓我無法平靜。

「你是一個好獵人。」 我向吉爾特豎起了大拇指。

「我不是一個獵人, 我是一個殺手。」吉爾特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告訴你我們跟動物的關係,」他繼續補充到:「冰上的血不代表死亡,而是對生命的一種肯定。我們必須面對殺害生命,以填飽肚子的事實,打獵有如一種聖禮。」

當我們摸黑返回村莊時候, 天空出現了強烈的北極光。狂風大作,身體承受著痛苦,讓人忍不住破口大罵。與此同時,雙眼卻得到了老天的獎賞:天空布滿了北極光 ,它們無時無刻在飄逸晃動,猶如靈魂出竅。這個時刻我仍舊想破口大叫。

對吉爾特來說,他不覺得今天在寒冷的冰河上呆上幾個小時會有多大的意義。而對我來說, 能親自看到這個60歲老頭在冰海中經歷的這一切是不言而喻的:寒冷讓人勇敢,困境讓人堅持, 這些品格會伴隨我終生。」

氣候的確在變暖,冰川的確在融化,獵人的數量的確減少。格陵蘭的因紐特社群進入了一個新時期:在冰上的狩獵時間越來越短,傳統的狩獵生活越來越困難。格陵蘭的未來肯定會進入大規模的自然資源資開發行列,但希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因紐特獵人和它們的狩獵文化能得到應有的尊敬。

不知道看完這些,題主是否還有在冬季去格陵蘭的打算。除了格陵蘭之外,前往格陵蘭的必經之地——冰島和丹麥,也都是無數旅行者嚮往的目的地,從哪裡出發反而成了頭疼的問題。不如來「窮游錦囊」App看看到底是丹麥的童話與教堂更吸引你?還是冰島的冰川與火山更令你著迷吧!


可以。夏天去有什麼意思。出門帶三層帽子,冰蓋徒步的時候還是覺得要命。那地方比想像得還混沌荒原。不過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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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育空省移民都差不多了


我是十月去的,三個城市,感覺其實還好,沒有想像中的冷。走了一條blue trail,結果中途暴雪看不到sign,在山裡走了六個小時,差點摔死,還好有路上結伴的一個姐姐,但真的非常非常美。


首先你得給自己定個小目標

比如說先賺它十萬塊,資金不緊張才能去吧。


額 格陵蘭島是位於北半球吧 我覺得你想去的話還是夏天去吧 冬天去會凍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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