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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小說擬人化過於嚴重的界限是什麼?

課文《斑羚飛渡》中的故事是真的嗎?中@紅色皇后的回答里提到《斑羚飛渡》「沈石溪的作品,作為動物小說,擬人化過為嚴重」。

百度上動物小說的定義:動物小說_百度百科


平生第一劑瀉藥啊……

首先,文學藝術類的裁斷有很大主觀性,我下面對沈石溪的批評,更多的不是「不能這樣寫」,而是「我認為這樣寫並不好」。

沈石溪並不是「不可以這樣寫」,而是「這樣寫的,我很難把它定義為動物小說」,而且我也懷疑其作為動物小說的審美價值。

我認為動物小說,是以動物作為主要審美對象的文學。動物小說未必要像科研論文那樣。我認為動物小說不排斥虛構,甚至不排斥一定程度的擬人,《叢林之書》和《小鹿班比》都是賦予動物人格的動物小說。但無(充足的)感性了解則無從談審美。按照這個標準,沈石溪及其他一些公認的「動物小說」顯然了解太少,因而編造的成分很多

即使你的主人達魯魯,待你不錯,每餐都有葷腥,也從來沒有用這樣香美的食物款待過你。瓦盆里的山羊肉不僅分量足,烹調得也挺藝術,乳白色的高湯上飄著一層黃澄澄的油花,油花上浮著幾朵碧綠的蔥花,還有几絲艷紅的辣椒,色香味俱全。你忍不住滴下了口水。

當你在高空遠距離模模糊糊望見這頭香獐時,你立刻想到主人有錢買瓦蓋房了。這兩三個月來,你幾乎天天跟隨主人進山狩獵,捕獲了不少麂子馬鹿,掙到了一筆可觀的錢。於是,主人野心勃勃地要在丫丫寨蓋第一幢瓦房了。你很欣賞主人的膽識與氣魄。

沈石溪《一隻獵雕的遭遇》

有一部分虛構可以被叫做臆造,即太少根據,幾乎完全出自想當然的虛構。《叢林之書》也出現擬人化,狼是嚴守團隊規矩的,棕熊是散漫的,豹是嚴肅的,這可以理解為在動物行為的基礎上的想像。然而一隻雕會愛喝灑蔥花的羊湯,而且思考如何賺錢替主人買瓦,至少我認為,這很難看出什麼根據,擬人的臆想多於真實的了解。

除了擬人化,在其他的方面,沈石溪在知識上的缺陷也很多。再說一遍,動物小說並不是科研論文,許多公認的動物小說也存在知識上的不足。但我很懷疑,沈石溪的小說里有多少成分是他真正的了解,從而讓他的小說可以算是對動物的審美欣賞。也許這裡沒有一個穩定的界線,規定多少成分的臆造是可以被允許的,但太多的虛構顯然會影響到審美價值。

楊偉:〈論沈石溪動物小說的真實性問題〉,《宜春學院學報》,2012年第3期,頁103。 而且,這種狀況並不是只出現在沈一個人身上:

它帶著正在極端飢餓中痛苦發抖的肚子跳了起來,撲了過去,速度快得連它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牙齒就已經嵌進了狼的後頸。狼的掙扎讓它激動,它又換口咬住了喉嚨,便咕嘟咕嘟地飲起了狼血。送鬼人達赤在上面狂叫起來:「一擊屠夫,一擊屠夫,伏命魔頭,伏命魔頭。」

就這樣,飲血王党項羅剎在壕溝里呆了整整一年。

一年中它沒吃過一口死肉,吃的都是活肉,是野獸的肉。野獸一來,照例先是戰鬥,後是吃肉。它跟雪豹斗過,跟金錢豹斗過,跟藏馬熊斗過,次數最多的當然是跟狼斗,有荒原狼、豺狼,還有極端狡猾的雪狼。送鬼人達赤為了從獵人手裡得到這些野獸,付出了頭人們送給他的大部分財產——一大片羊群和一大片牛群。

楊志軍《藏獒》

我終於忍不住來了一段我的童年陰影_(:з」∠)_沈石溪也許可以算是動物寓言,而這就是動物玄幻了。

沈石溪的作品並非不能算小說,只是不能算動物小說。以動物為主角說故事的文學體裁,並不是只有動物小說一種。《動物莊園》是政治寓言。《OZ國的巫師》裡面有隻膽小的獅子,《小王子》里有羔羊和狐狸,這些都是童話。

沈石溪的小說,與其說是在欣賞動物本體,不如說是在借動物抒發一些作者的個人思想,或者企圖起到勸世勵志諷喻教化的作用,這樣的文體接近寓言。但其中大量的細節描寫和曲折的情節,使其作為寓言,未免顯得冗長。

堯公:〈
觀念世界的玩偶——評沈石溪的動物小說 〉,《滇池》,1997年10期,

關於沈石溪,最好的評價,還是來自中國海洋大學的朱自強先生,我說這麼多,趕不上他這一段:

孫悅:〈類人動物小說研究——以沈石溪作品為例〉,《社會科學輯刊》,總第176期(2008年第三期),頁234。


我並不堅持一本好書一定要無條件地堅持真實……一個有才氣的作家在描寫動物行為時不見得應該比一個畫家或雕刻家更拘泥於真相;不過這三種藝術家都應該知道得很清楚:他們所表現的哪些細節不是真相。大概再也沒有比用詩的特權來掩飾自己對事實的無知,更違反藝術、更使人輕蔑的了。

——洛倫茲,《所羅門王的指環》

這是對作者的自律。

而作為一個讀者,我的意見是:如果你講的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請告訴我們這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刻意把虛構和真實摻在一起偽裝成真實,是不可饒恕的。一個爛故事就是一個爛故事,你故意把它偽裝成真實,只能讓它更爛。

——@Ent (果殼)(評論有刪改)

——

看來《所羅門王的指環》好像挺有趣的


那你該拿<貓武士>怎麼辦呢?

自我覺得這個是沒有界限的,按照內容來看吧


從您舉的例子可以看出來,您大概沒仔細讀過《叢林之書》和其他的動物小說吧。

我限於條件,不方便拷貝粘貼,但憑自己記憶來說,《叢林之書》一開頭,莫格里被狼夫婦收養,其描寫與人類社會完全無異,作者甚至設定了動物之間的招呼暗語:「狩獵愉快」——不同物種之間溝通能這麼順暢嗎?能的,因為這是小說不是科考。在整個行文之中,充滿了典型的英式階級判定和歧視,特別是對猴子族群的蔑視,貫穿整個小說,吉卜林的說教意味是出了名的嚴重,猴子隱喻下等階級的做法眾所周知。而對比沈老的《混血豺王》,母豺與公狗在島上被獼猴襲擊的一場,其高下立現,誰才是那個過度擬人的作者,一目了然。

而西頓的動物小說,簡直不用說,完全是動物童話,歸為小說都勉強,還不如日本動物小說家椋鳩十的作品更像小說。

回到我們這個問題,沈老是否擬人過度?首先,動物小說的主語是什麼?小說。不是動物紀實,也不是動物科普,如果沒有人類化視角在其中,趣味何在?

我說的動物主視角,指的是完全脫離人類角色,動物與動物之間的交流互動類題材。動物行為學的發展,讓我們對動物的行動原理有一定了解,但都建立在人類的觀察和經驗總結之上,而動物是否有邏輯,有思想,如何選擇利弊,這是一個無法確證的世界,因為不可能有動物出來口述這個問題。所以這是人類作家可以大展宏圖的一個很好的領域,允許自由想像。沈老的作品浩如煙海,水平也不可能一直保持上佳,他有兩篇第二人稱的短篇,是實驗性作品,實話實說,效果不好,可以說是失敗了,這也就是上文被攻擊的對象之一,但是以失敗的實驗作品來抨擊他的整個創作,說好聽一點就是小題大做,不好聽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而最下中國海洋大學這位先生的書評,我可以說,他完全沒get到點兒上,因為他使用西頓來作對比,本身就完全不成立,西頓比沈老更夢幻更不靠譜啊!沈老還讓豺群在飢餓的時候吃掉老弱病殘呢,這邏輯不是現實的多嗎?這種書評式的評價我能反過來寫一籮筐。

我真正想說的,是希望大家能真正讀一下沈老的幾篇代表作品,當今動物小說家,如果偏重寫實,必須要面對「不能寫動物心理」這個問題,因為沒人知道!《我的朋友獵豹皮帕》作者喬伊跟她老公在叢林里幾十年,接觸過無數動物,都無法正確猜測動物的心理。面對這個盲區,虛構動物的思考和行為是非常正常的手段,如果以此片面認定沈老是擬人化嚴重,而無視他更多的忠實於動物行為模式的描寫,就只能說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


什麼動物小說,物動小說,分類有意思嗎


蟹妖。

@紅色皇后 說的如此詳細,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下面說說我的個人淺見。

首先,題目衍生自
課文《斑羚飛渡》中的故事是真的嗎?中@紅色皇后 對沈老作品的解讀。紅色皇后對沈老的解讀是否正確,姑且不論,且說說動物小說的劃分的問題。

動物小說_百度百科 里如下定義:

動物小說是一種獨特的藝術體裁形式。其特點在於它是以動物為主要描寫對象,形象的描繪動物世界
的生活、各種動物尋食、求偶、避難、禦敵的情態、技能,動物在大自然中的命運、遭遇及動物間的
關係,動物與人類的接觸等,從中尋覓大自然的奧秘與情趣,給人類以有益的啟示與享受。

顯而易見,因為小說的敘述主體由一般的人,轉換為動物,所以單獨劃分出一類——動物小說,但請注意,這類小說也只是借物抒情,歸根結底,還是要折射人類世界。

至於說動物小說中的擬人化問題,只要在細節描寫上,不脫離動物學的要求,個人覺得都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這是小說不是科普,是為了反映人類世界,不是為了描述生物事實。

從廣義上講,《西頓動物小說》、《狼圖騰》、《斑羚飛渡》這些都可被歸類為生態文學作品,這是因為「生態的隱喻性思維本質上是一種同情,是將自身的感覺或人的形象推演至萬事萬物之中」孫麗君.生態女性主義批評折困境與出路[J].外國文學評論,2011(2).

這麼說,不知道題主 or 皇后 可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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