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原始文本與蘇聯-官方教科書表述有多少偏移?

這個問題是討論政治課教學(中學教育是否將馬克思主義妖魔化? - 林軒羽的回答)時形成的。有科班出身研究馬克思還執教思政課的老師作答,然後我就想問問這些對原始文本鑽研過的人的觀點。

我自己沒有研讀過原典,找出教科書唯一一次錯誤是馬經里混淆價值和交換價值。

這個問題太籠統嫌碼字長的話可以舉例回答,以小見大。

當然我自己有想知道的特殊舉例:矛盾論在中學辯證法章節里佔了很重篇幅,我想知道這樣一種毛澤東主義哲學演繹在馬克思本人文本中有沒有端倪?以及相同與不同之處。


這個問題,不是在知乎上三言兩句就可以解釋清楚的問題。從學理上來講,也至少要花個幾萬字,才能大概敘述清一個模糊的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演化史的基本框架。然而如果問題只從學理上來講,恰恰是對真實的遮蔽。

我只想說的是,「蘇聯教官方科書體系」是馬克思主義東方化的一次特殊發展,有差異那是很正常的。沒有差異,那才是有問題的。差異大,那是很正常的。差異小,那才是不正常的。任何一種思想體系運用到具體的現實的政治環境中,必然會產生強烈的異化反應和基因變異。顯然,馬克思主義是現實中的政治工具,而不是理念中的數學公式,他不可能一成不變。

而上世紀復旦六君子的事情大家應該也知道。他們反對官方教科書體系,主張修改教科書。從當時的政治上而言,這實質上是一種學術領域裡的政治投機行為(投機一詞在我文中的使用是中立,不含褒貶),而絕非簡單的如一般人所云的單純是一種旨為改革哲學教育的思想解放運動。儘管在客觀層面上,這一行動確實推動和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教育的思想解放。但恰恰因為他在客觀現實的意義上,促進馬克思主義哲學教育的思想解放,所以這反而更加遮蔽了其內在的政治投機的本質。因為反對教科書,實際上並不只是反對教科書,而是通過反對教科書的方式,反對當時的教育以及執政理念,而參與者也因此都受到了當時輿論的不同程度的批評。

所以復旦哲學系和人民網,在自己網站上是如此評價六君子之一的俞吾金的

於是,我們看到,從桂林會議的六君子事件到復旦3108教室舉行的「哲學與改革」系列演講,從申報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到組建985國家級創新基地,這位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將自己的整個生命融入了復旦哲學系乃至中國哲學學科的建設之中。有人感慨,如果拋去繁雜,讓他做一個純粹的學者,也許俞的學術成就會更高。但這也許就是這一代學人的宿命,他們註定要在風雲變化的大時代中繼往開來,對時代所面臨的問題做學術化思考。

顯然,這些人並不想做純粹的學者,而是想通過學術主張影響現實的政治。這一點上,不管是保守主義者甘先生的通三統,還是六君子的主張改革教科書,其實都是一種政治投機行為(再次強調,這裡投機的含義不含褒貶,不分左右)。而且現實中,無論國內國外,哲學教授也都不是整天在書本里講理論。其中,一部分純粹的學者確實是忙於學術研究,忙於寫論文,發專著。而另一部分學者,則忙於通過遊說和宣傳的方式,從事於現實的政治角力,並謀求不同的政治利益。

在這一點上,高校很多研究生,包括一些海歸博士,整天鄙視這些快退休的或已經退休的老人。認為他們沒有在海外發過多少高質量論文,所以學術水平不咋地。但他們反而不知道他們這種膚淺的評價和對學術本身的迷信,恰恰是他們自身圖樣圖森破的表現。

(PS:他們就不想一想,在我們國家能混到院長的那個位置上,哪一個不是人精?!你發期刊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為了謀教職嗎?不是為了評教授嗎?不是就為了漲區區一千塊錢工資嗎?但人家都當了院長了,為什麼還要跟你這幫無產階級屌絲去搶什麼海外高質量期刊?博士們發文章是無產階級屌絲為了謀生的表現,你就算是發國外頂級期刊,也改變不了你在當下生態格局中的廢物Loser的本質,改變不了你作為流水線上的學術生產機器的現實。而這些院長,他們代言的是一個群體,謀求的是一種格局大勢的變化。和你這種無產階級Loser相比,你就是做學術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學術做得好的青年教師Loser而已。你努力一輩子,學了七八門外語,連個政治投機的入場券都拿不到。你不是Loser,誰是Loser?而那些沒有認識到自己無產階級位置的青年教師,他們活該只能靠學術能力這種沒有客觀標準的主觀評價,來聊以自慰。在這一點上,從中國高校里,特別是中國重點高校里,隨便拉出一個院長和書記,他們都比你們更懂得柏林大學校長黑格爾和弗賴堡大學校長海德格爾的現實政治之道。這是學術民工們的學術思維所無法穿透的!)

而如何看待馬克思,也決不能從學理上來分析馬克思主義或馬克思主義文本。關鍵在於如何從對具體的現實政治鬥爭的理解出發,來理解馬克思思想的實質。在這一點上,南京大學黨委書記張一兵寫過一篇文章《思想構境論:一種新文本學方法的哲學思考》,裡面就寫道:

馬克思、恩格斯在在修改自己文本時進行大量刪除,其中有不少並非是他們覺得文字表達有誤,刪除的原因可能有多方面:一,是政治限制。二,是考慮當時的具體關係。(比如他們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所批判的德國真正社會主義代表『赫斯』,當時也在參與此書寫作)顯然文本本身刪除的不是錯誤的或無價值的。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各種複雜原因,馬克思和恩格斯,顯然文中刪除的不等於是錯誤的和無價值的。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各種複雜原因。馬克思恩格斯都留下了大量未能發表的,或著中途放棄的筆記和手稿。著名的MEGA2第四部分主要收錄了這些筆記。

顯然在上述引文中,張一兵所提到的馬克思刪改自己手稿的兩個原因,其中第一個是政治限制,指的是普魯士的高壓迫害的政治環境。而第二個所謂的具體關係,實際上指的也是具體的政治關係——即在社會主義運動中馬克思、恩格斯與赫斯之間所保持的同志關係。馬克思在寫作《德意志意識形態》時必須團結赫斯。

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即馬克思的文本中,實際上並不存在任何不受政治關係角逐參與的本真性的思想情境。或者說,馬克思的文本並不是一種學術理論的客觀性的文本,他一開始就建立在一種積極的政治謀划上。所以馬克思絕不單純是一個學者,同時他的寫作也不是一種學術寫作,而是一種有著現實的具體要求的政治寫作。而這種政治寫作,必然帶有我們常說的「違心」這一特徵。但這絕不是馬克思兩面三刀,陽奉陰違的表現,而是服務於具體的政治鬥爭的表現。而這就是革命家和學術工作者的根本區別。

同樣《哥達綱領批判》中,如果我們結合具體的現實歷史閱讀這篇文本的話。我們也會發現,馬克思並不是單純在講社會主義該如何建設這種簡單的學理性的話題。而其整封信件內在,所包含的實質,都是受激烈的黨內和黨外的路線鬥爭的深深糾纏。而其中,作為問題根源的愛森納赫派、拉薩爾派以及巴枯寧的民粹派都不存在於簡單的學理當中,而是存在於現實的具體的政治鬥爭當中。這正如毛澤東所說的:「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而同樣,馬克思主義理論則一開始就是一個矛盾的對立統一體,是受各種政治關係糾纏的紛亂複雜的場。而絕不是一種無矛盾的理論觀念體系。

而這種「違心」的表現,也不是馬克思不誠實的表現,更不是什麼馬克思主義里的塔基亞原則。恰恰相反,這種「違心」所反映的是一種激進的行動觀念。這種激進行動觀念迫切地使我們保持某種政治上的固執態度以及不放棄採取任何實用手段的精神,以阻止我們在純粹學理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所以那個堅決拒絕暴露自己真實思想的馬克思難道不比那個停留在秘密書信中的隱秘真實的馬克思更為真實嗎?正是這種堅決拒絕的態度,把馬克思從哲人的隱秘花園中拉入到布滿硝煙的現實當中。把馬克思從一個單純研究問題的哲學家,社會學家變成了一個立志於改變世界的真正的革命者。

因此,從這一上來說,任何堅持馬克思主義原始文本,而不修正馬克思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恰恰是馬克思主義事業的最大叛徒!所以這應了阿爾都塞那個觀點,馬克思主義的真理不存在於馬克思單純寫了什麼,而更在於馬克思沒寫到的那部分。而那些沒寫到的東西,恰恰是才是現實政治關係真實發生的場域。

所以在馬克思之後,盧卡奇也好,列寧也好,葛蘭西也好,毛澤東也好。他們確實都「背叛」了馬克思主義的原始文本,但是他們的這種背叛,恰恰是對馬克思理論的發展,是留存了真實的政治鬥爭的火種。所以他們都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理論的探索者。

所以葛蘭西曾經在《現代君主論》是如此讚美馬基雅維利,他說,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不是獻給君主的,而是獻給人民的:

馬基雅維利自己說過,他所寫的都是曾經被人運用過的東西,也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一直在運用的東西;由此看來,他並沒有打算開導那些明白人;他的風格並不是不偏不倚的科學活動的風格;我們也不能認為他是沿著哲學思辨的途徑寫出這篇政治科學論文的……

所以馬基雅維利真正考慮的是『那些不明白的人』,他的用意是要在政治上教育那些『不明白的人』。這種教育並不像福斯科洛看上去所理解的那樣,是一種消極的、痛恨暴君的政治教育,而是一種積極的教育,它教會人們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就必須承認某些必要的手段。

而在這裡,顯然葛蘭西並不簡單是在誇馬基雅維利,這更像是共產國際的革命領導者們在以馬基雅維利自詡。

所以葛蘭西在《獄中札記》還寫過一句話:

應該記起馬克思的經常的論斷:『民間迷信的堅固性』是一定形勢的必要因素。

換句話說,葛蘭西的意思是,馬克思主義者不僅要利用科學真理,馬克思主義甚至還要善於利用傳統民俗文化!因為一切都要服從於政治鬥爭的具體現實。而現實的革命者,與其糾結馬克思說了什麼,遠不如糾結「馬克思」應該說什麼更重要。

所以我必須要給那些迷信馬克思主義原始真理的小將們潑一瓢冷水,馬克思主義不是英國政治經濟學、德國古典哲學和科學社會主義三部分。馬克思主義是偽裝成政治經濟學、哲學和社會學的現實的具體政治鬥爭。而馬克思首先是政治的,本質上是政治的,也只能政治的。而一旦離開了真實的政治鬥爭環境,也就是不存在任何馬克思主義的。

在這一點上,我作為一個馬基雅維利主義者,要藉此機會,教育教育一些不明白的人。不管是西馬的文化革命策略 ,還是列寧斬首莫斯科的革命冒險主義策略,或者是毛澤東的民族統一戰線的縱橫術策略,他們都是為了實現共產主義而服務的。他們都不是為了文化革命而文化革命,為了民族統一而民族統一。他們都只是具體環境差異下的鬥爭策略的不同,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表現。

在這一點上,站在時代的立場上,我們不能否認蘇聯教科書體系和艾思奇的大眾哲學,確實不適合當下馬克思主義教育了。但是我們因此而否定他們在其特殊時代所具有的現實的具體的政治價值與文化價值,則是不公正的。

而有些人,以為試圖用精巧的辯證法與哲學觀念就可以要求現實具體的政治做出讓步。這種行為則無異於馬克思所說的,是要抓起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離開地面。

在這一點上,對於那些迷信馬克思原始文本的神聖性的人們,我們不如用馬克思自己的話來勸解他們:

這裡就是羅陀斯,就在這裡跳吧!


剛想回答,一個刷新的功夫,另一個答案居然被摺疊了……我主要還是想談談這個答案。

先回答題主的問題,偏移是肯定存在的,但蘇聯教科書體系下的觀點也不都是胡編亂造,絕大多數還是有據可查的,問題在於對據理解的對不對。我個人認為蘇聯體系最大的問題在於使用了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這個模型,先講自然辯證法,辯證唯物主義,然後把歷史唯物主義當做前者在社會領域的應用。這個提法不符合馬哲史是一方面,很顯然歷史唯物主義誕生比較早;另一方面,即主要的問題是它這樣的論述方式直接動搖了馬哲的體系,把它變得更像舊哲學體系化哲學的意思了,削弱了馬哲的說服力和實踐性。至於馬政經方面,不清楚現在教科書是怎麼個寫法,我想還不至於弄混交換價值和價值吧,教科書上都是談價值。矛盾論方面屬於中國特色,矛盾理論過去應當沒有類似的說法,相當於是新發展,也就談不上偏移不偏移了,反正也沒有和馬克思的理論矛盾啊。

我主要談的是另一個答案提到的相關問題,另一個答案認為,馬克思主義本質是政治,這倒沒什麼大錯,但結論就跑到另一個極端了,似乎變成了不擇手段。這個結論我完全不能接受,因為他提到的很多東西,比如斬首莫斯科,統一戰線,都可以歸到馬克思主義框架下,不能算是「不擇手段」的證明。我想他這樣歸,是因為他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還有一些偏差。包括他之前提到馬克思的一些文本問題,其實張一兵教授也沒有把馬克思說成是各種寫作都做了違心的意思,而且就我了解,張教授在陶伯特版《德意志意識形態》的序言中是不贊成赫斯參與《意識形態》一書寫作的觀點的,這個屬於MEGA2的一個新提法,張教授甚至對這個提法頗有意見。再者,張教授本身就是從文本學角度來研究馬克思主義的,特別專註馬克思的原始文本,甚至直接從德文原稿來進行研究。除著作外,筆記、書信、手稿都有研究。還有,我認為,張教授提到這個事,不代表他就不研究馬克思的原意了。恰恰相反,他通過分清哪些是被馬克思隱去的東西而要更加接近馬克思,這個東西他在《回到海德格爾》那裡遇到過,而且海德格爾的文本里「釣魚」性質的比較多,這類問題更多。因此我比較懷疑答案中提到的相關觀點,不用說後面導出觀點的可靠性了。總的來說,另一個答案是曲解了馬克思主義的相關觀點,對馬克思主義的發展和脫離馬克思主義瞎搞根本是兩回事,馬克思主義框架下的正常行動和為了革命不擇手段更是不搭邊。

我的觀點是,之所以現在要批判蘇聯教科書體系,不是學理地指出他到底哪些地方和馬克思對不上,而是要指出,這個體系已經不適應現在的實踐要求了。而要找到適應實踐要求的新體系,還得從馬克思原始文本出發,而不是像另一個答案那樣推崇馬基雅維利主義,輕視馬克思的原始文本。

就我的學習經驗來看,馬克思的理論相當高明,囊括的內容相當廣泛,絕不是記幾條東西運用運用就能掌握的,更不是喊兩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就能發展的。別的不說,馬克思主義的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和實用主義,和馬基雅維利主義有什麼區別?這個沒搞清,就能隨便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馬克思的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的基石,基石都扔了,什麼發展都是扯淡。而掌握馬克思的理論,馬克思的原始文本怎麼可能處於一個較低的地位呢?

從馬克思的原始文本出發,重新發現馬克思,建構不同於蘇聯教科書的體系,是有重大意義的事。它會重新書寫整個馬克思主義史,既包括馬哲史,也包括經濟史,還包括整個共運史。特別是如果能把共運史歸結到一個理論體系之下,這是一個很大的事,能徹底解決過去判定問題只能訴諸意識形態的問題,也能科學地指導實踐。這個事情學術界有人在做,但非學術左圈基本漠視,這很糟。


就偏移的問題我想上頭華同學和逆境反抗同學的回答已經很好了,基本的觀點也都很對,那就是模仿蘇聯的那套教條的馬克思主義,是否還能適應今天中國的發展?要知道,蘇聯已然完蛋了,而現在我們也走到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時代……同時,他們也提醒我們,不要試圖回到一個「純粹學理」的馬克思那裡去。

那我們應當以怎樣的態度對待馬克思呢?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那就是將它看作一個經過歷史演繹的積聚了權威性的符號。這個符號的權威性是被我國的政治力量所強制保障的。簡單地說:我們可以爭論馬克思主義的具體內涵,卻不能否認馬克思主義的概念和地位本身。這樣的情景令人想起古時候的做學問的儒家知識分子,孔孟的地位是不能貶低的,然而它說了什麼卻是我們應當闡明的。

而「毛澤東」同樣是某種政治符號,它甚至可以與「馬克思」平起平坐。當然,由於馬克思是祖先,毛本人也自言追隨的它,所以看起來應該是後者的權威性更強些,或者說毛的權威來自於馬克思的加持。這兩個符號以「中國化」的紐帶聯繫著,這條紐帶就是解釋的紐帶。所以當題主問「矛盾論在中學辯證法章節里佔了很重篇幅,我想知道這樣一種毛澤東主義哲學演繹在馬克思本人文本中有沒有端倪」的時候,這條紐帶的合法性本身就面臨著疑難。倘若答案是否的話,毛將會成為異端,失去它的合法性。

然而事實真的如同看起來那樣嗎?

我認為並不是如此的。張教授、俞教授對馬克思原初文本的「回到」和「重新理解」可以在國內大行其道,甚至成為與傳統蘇聯教科書體系相抗衡的力量;可是,今天誰敢推翻黨對毛的決議,把他開除出「馬克思主義者」的行列?因此看似馬的權威度在前,毛要受它加持,事實上毛不僅受馬加持,還受更加現實更加具體的黨的決議的加持。「中國化」這條紐帶看似可以隨著對馬的解釋而解開,其實它是不可解開的,是言語的禁忌。我們現實的政治改革需求,還沒有發展到敢於挑戰這條禁忌的地步。

這樣就帶來了很棘手的難題:如果我們真的拿著毛的,去對比馬的諸多文本,一個字一個字對過來,沒找到一模一樣的話怎麼辦?(不僅毛的,好包括其他權威性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文本都這樣)

我國知識分子們並不是吃素的,他們會將馬克思本人的文本放在思想史的巨流當中,區分出哪些是馬克思不成熟時期的思想,哪些是成熟時期的思想,這些思想之間會是怎麼轉變,這種轉變後來又如何影響他的繼任者……最最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是與「馬克思本人的思想」被分離開來。真正具有權威價值的,是「馬克思主義」這個符號,而不是「馬克思」這個符號。後面的「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也採取了同樣的分離處理

凡是不好的(不符合我們時代要求的),可以被歸諸於其人的不成熟不審慎。然而作為權威符號的「思想」「主義」的權威性,並不因其人其事如何而遭受質疑。因為其人其事是現實地發生過的,不可能被推翻的;而由文字堆砌起來的思想,可以通過解釋學的魔法賦予其含義。

我們不妨與古代的聖人之言做個對比:在古代,必是聖人言才是聖言,你要是行為不檢點,你就不是聖言。這樣子要為聖言辯護,還得要把你炒作成聖人,從成本上看是太大了。現代通過人言分離方式實現的辯護,是小成本的辯護。從操作上和效果上,要比前者方便很多。而學者們目前的努力,恰恰是在作這樣一個分離的工作,也就是將人與思想分開的工作。這根本所要革除的,是傳統中國那種人言一體的舊思維!

當我們徹底革除了這種舊思維後,我們再來審視題主的問題:毛澤東主義哲學演繹在馬克思本人文本中有沒有端倪?

學者們或許可以回答「否」,但這將不再能動搖毛的地位。比如他會這樣回答:

「雖然我說【馬克思本人文本】里沒有,可是我們知道,作為立國之本的【馬克思主義】並不等同於【馬克思本人文本】呀。不能因此否定毛的合法地位,它依舊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合法資源。」


同樣的問題,又看到同樣的人同樣的回答。蘇聯教科書不知上邊幾位看過多少,引用幾句?蘇聯教科書源自恩格斯的哲學,實際問題是馬恩哲學差異,用「偏移」不妥。不多說了,詳述請看:馬克思哲學是就像課本里那樣么?馬克思的哲學算是哲學么? - 千手關叔的回答 - 知乎

以及恩格斯曲解了馬克思主義嗎? - 千手關叔的回答 - 知乎


請教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是什麼意思? - 楊微粒的回答

之前看考研解析的時候想過一點點。考研政治解析中會把不同的人在不同語境下說的話串起來,比如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中提到的「存在於真正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的「自由王國」和毛主席的「永無止境的無限發展過程」的「自由王國」串在一塊兒說。

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帶有著論爭的特點。就當時的情況來說,強調經濟因素可以說是一種發現。在當時的論爭中,為了和對手的命題對抗,就容易強調對方命題的逆命題。但是在馬克思之後,他的弟子們就容易把那些論爭文獻中歷史的語境中抽離,將馬克思在某一特定條件下的命題一般化/教條化了

說起教條化,張文木曾經發表過一個觀點,WG失敗就是被教條主義者把「毛澤東思想」給玩壞的結果,而且他這個觀點寫到他的公開出版物裡面去了。


某位知乎大神真是有意思,人家探究下馬克思文獻,就被你說是迷信文本。自己扯大旗拉虎皮你可以說是與時俱進。

當年蘇聯學者梁贊諾夫被斯大林處死,是因為梁贊諾夫投機嗎?

我好奇這位搞政治經濟學的是怎麼看你的先驅,還有你的造詣比你的先驅如何?

David Riazanov - Wikipedia

相比所謂康德主義、新康德主義這類名詞,馬克思主義有過固定的學術概念嗎?他其實就像個人主義、女權主義一樣,任何人都可以往裡面添枝加葉、自我發揮自我解釋。

當一個人說我在研究新康德主義,和一個人我是女權主義者,你對他們有什麼認識。

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誰定的?欽定的?

或者你說馬克思原始文本的。那你認準這點去搞就行,用不著某些權威機關的認同。

或者有些人說原始文本不是馬的真正認識?承認這點又怎樣?你是像召喚荷馬一樣把老馬找來說心理話嗎?

就這東西發展的現狀,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馬克思主義和虛假的馬克思主義。

至於背離文本這東西,我不懂,刪篡文本,我見得多,樓上那些大佬是業餘票友還是專職弄這玩意?要不要貼幾頁早期出的馬恩俄文集給大家開開眼?

至於「背離」,什麼定義?你說這東西馬恩沒講過,他給你來一段分析推理,你說這東西推理不出來,他給你說「與時俱進」,這是「發展」,萬能膏藥堵死你的嘴。

宣傳概念、鬥爭概念,探究真假沒有意義。說盧森堡主義是真正主義和說列寧斯大林主義一樣扯。多上點心,謝點論文或整理書信集好。少聽某些欺世盜名的知乎大神扯皮。

樓上某位抱怨說這行關注少,你是搞學術還是當明星?就是梁贊諾夫,知乎上九成人都以為是電影導演。本來就是研究無法創收的衰敗文科,還想嘩眾取寵?前幾年一堆人炒作什麼日本匠人精神,我那小地方陶藝大師一堆,是不是得跪求國家媒體多多採訪。

馬恩基金會的R?黑克爾用不用向知乎某些欺世盜名的左派理論家求認同?對,沒準你們還罵「右狗」呢?

要不要上百家講壇宣傳下「穆勒校本」?

十月革命和老馬什麼關係?

「馬克思無需為這些革命家的行為負責」。


年初時有人給我推薦一本書,主要是針對文本的研究,我買了本讀起來蠻不錯,除了對文本做了蠻詳細的梳理,作者有些個人的觀點也挺好,我想剛好可以幫助你理清這個問題。

《批判與建構:〈德意志意識形態〉文本學研究》,聶錦芳。

偏移或妖魔化我想不至於,但是蘇聯官府面向基礎教育的教科書肯定是窄化或簡化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一是學生的課程時間有限,二則是沒必要,畢竟涉及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的文本僅是他們本人寫的就太多了,僅就他們本人的文稿來看,青年和中晚期他們自己的想法都有出現變化,例如早年他們倆也跑去跟青年黑格爾派的搞基,到了自己跳出來以後也是對著這派的人罵街。要理清這些,基礎教育能安排的課程時間大概是不夠的。


其實研究這個遠沒有另外一個問題有意思:早期馬恩主義和後期馬恩主義有多大區別?以及,為什麼馬恩自己會有這種轉變?

暴力革命這些思想主要還是馬恩主義前期的論調,後期他們(特別是恩格斯)已經基本拋棄這些思想了。

就算不考慮蘇聯官方的「歪曲」,馬恩主義和列寧主義(依據馬恩前期思想)本身就有會有非常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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