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吃瓜群眾的西方繪畫找北指南（15）：繪畫的形式與內容是什麼？

這是一份寫給吃瓜群眾的西方繪畫找北指南。對，有西有北有南沒有東，那就由我做這個東，請大家吃瓜。咱們一邊吃一邊嘮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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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吃瓜群眾，過年後第一次見面，大家吼不吼啊~ 新年小改變，把文章期數換成阿拉伯數字，之前用中文數字顯得標題太臃腫了~

新的一年，我想那就新開一個話題，暫時把講了幾期的色彩丟下，聊一聊繪畫的構圖。構圖這個東西，我記得我小時候還是一個沒有什麼人知道的高大上詞語，主要就是因為那時候照相機還沒有普及。現在這年頭，你上網隨便一抓都有一大堆教你攝影怎樣構圖的教程，構圖這個詞語和概念也慢慢被更多的吃瓜群眾所了解。

然而你確定你學的不是假構圖？難道構圖就是三角形、S形、十字形、放射線……等等的套路這麼簡單？誠然，繪畫的構圖有非常多的套路，這些套路歷久常新，越用越好使，因為它們是一種經過經驗驗證的有效方法。但是，更多時候繪畫的構圖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它可以有很多層次、很多力量的推敲，甚至會造成一種「你覺得它沒有構圖但其實它的構圖很厲害的」的錯覺。

那麼今天，我先來簡單講講在學習構圖之前需要明白的一個概念，就是形式和內容。

形式和內容這對詞語，如果大家政治課和哲學課沒有上到假的課，都應該聽說過諸如「形式和內容的辯證統一」之類的話。剛上道的美術生可能也會經常聽前輩和老師深沉地說，「你的畫形式感不足」。真讓人抓頭！到底它們是什麼意思呢？

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I have a pen，I have an apple ……不對，我只有蘋果，但是我有兩種顏色的蘋果，紅色和綠色。（請各位原諒我經常用蘋果來舉例子，因為圖片最好找……）

現在我在上數學課，老師讓我把這兩種顏色的蘋果排列一下，找出各種排列的可能性，於是我嘗試去排列這些蘋果：

我可以把它們分成左右兩堆：

圖片來源Apple Peel And Green Tomato Can Help Reduce Muscle Weakness In Elderly

可以把它們分成前後兩堆：

圖片來源Apples to Apples: What Variety is Best for What?

可以把它們排列成有序的：

圖片來源https://www.shutterstock.com/video/clip-2093627-stock-footage-red-and-green-apples-in-a-row.html

可以排列成無序的：

圖片來源Sebastian Schubanz

可以把排列的視角拉遠：

圖片來源Enough of your passion fruit, kiwi and lime abominations, cider means apples

可以把排列的視角拉近：

圖片來源Apples (Big) -10pcs - Agromerchant

可以用排列表達多與少：

圖片來源Why Are Many American Apples Banned in Europe? (Video.)

可以用排列表達大與小：

圖片來源A Basic Low-Cost GPR Now Available to Small Foundations - The Center for Effective Philanthropy

玩了一輪分組和排序之後，可以把它們打碎和重組：

圖片來源Colors in the Kitchen: Teaching Colors to Blind Kids - Great Expectations

圖片來源Red apple different from green apples

可以加入其他元素跟打碎重組的內容再混合排列：

我還有很多排列的方式沒說，但是老師說下課啦！我就醒了。（霧）

好，那麼其實在這個例子里，所謂的內容就是紅蘋果和綠蘋果，既包括它們作為物質的本身，也包括它們的象徵和意義。比如顏色（紅色和綠色的意義）、語境（比如在白雪公主的故事裡蘋果是有毒的）、題材（比如蘋果屬於靜物題材）或者歷史題材（比如金蘋果事件：特洛伊戰爭因此而起），等等。用簡單的語言來說，內容是描述性的、敘事性的、可被識別的畫面元素集合。

那麼形式，在上述例子里指的就是對內容的各種不同排列方式。沒有經過系統美術訓練的吃瓜群眾，在看一張畫的時候一般不會首先注意到形式，而是首先看見內容，所以才會發出諸如「好像啊」等針對繪畫內容的評論，這其實很正常。形式絕大部分時候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它又確實存在於藝術作品中，因此想要看到它，需要一雙經過訓練的眼睛。形式就好像那構成星座的虛線，普通人看到的是一顆一顆的星星，懂得星座的學者則能看到無形的線撐起的結構組成的星座。那麼簡單來說，形式就是一幅繪畫的平面和空間結構、對內容的取捨和排列、媒介材料特性與內容的聯繫……等等非敘事的畫面內在構成。

上面我簡單解釋了一下形式和內容，但這並非很嚴謹的定義，只是在目前這個階段最容易被各位理解的說法。事實上，形式和內容是美術領域最大的一對矛盾之一，孰輕孰重、是否可以統一，古往今來各家之言爭論不斷。

繪畫內容，由於其敘事性，容易被沒有美術學科知識的人所理解。因此，許多美術的科普文章都會著重向讀者介紹繪畫的內容，而較少談及形式這一專業概念。然而，對形式的不了解，恰恰是很多希望更加深入學習美術、欣賞美術的朋友的一大路障。所以，學習區分繪畫的形式和內容，認知形式的美，是美術入門的重要步驟。

我們經常說「形式和內容的統一」，但其實形式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形式可以凌駕於內容之上而獨立。也就是說，可以用同一種形式去套不同的內容。所以，才會有那麼多構圖的套路，才會有所謂的黃金分割、什麼三分法之類的公式。這個以後再說。

比如說，我有一個這樣的圖，它的內容是各種顏色的蘋果，它的形式是不同顏色因排列而產生的秩序和曲線，並且由豎長形的構圖產生從上到下運動的感覺：

圖片來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File:Apples.jpg

現在我把內容抽走，換一個別的內容填在這個形式的框框里。比如這樣，形式是基本一樣的，只是內容從蘋果變成了人物：

再換一個內容，這樣：

或者這樣，其實這一張和上一張可以說它們的形式和內容幾乎是一樣的。形式都是反C形的曲線和從上到下的時間流逝感，內容都是下樓梯的女人。它們的不同點主要在於造型的差異：

那麼從這幾個例圖裡，吃瓜群眾可以稍微體會一下什麼叫做「形式和內容的統一」。

比如說，我要表現「下樓梯的女人」這個內容，那我要選取什麼樣的形式才能和它統一呢？首先，「下」，是一個從上到下的力量，因此橫線條的形式就不如豎線條的形式恰當、橫幅就不如豎幅恰當，而且如果把豎幅加長，還更能強調這種「下」的力量，所以加長豎幅的形式和這個內容是統一的。

然後是樓梯，確定了豎這個主要形式之後，樓梯這個內容要麼就安排成對角線，要麼就安排成C形的曲線。對角線比較難把人物塞進去，很容易把人物去頭去腳，所以C形曲線的形式更容易展示人物，因此它更適合內容的需要。另外要不就是安排成正視的橫線，如下圖（此畫在從上到下的基礎上，加入了從遠到近的一層空間，因此它的樓梯做成橫線用來表現遠近空間而不是上下空間，它的上下空間是由左上角人物、建築柱子和人物手持的長杖等豎線暗示的）：

最後是人物。通過人物的重複、朝向和遮擋的形式感，暗示出「下樓梯」這個內容在空間的遠近、時間的先後。到此，這兩張表現下樓梯的女人的繪畫，就算是完成了形式和內容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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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這期先簡單講到這裡，如果你開始若有所思，我的文章就值得了，謝謝！喜歡請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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