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是無法自愈的病

上個月29日,我被確診為單純發作中度重性抑鬱障礙,簡單理解就是,我得了抑鬱症。

在此之前,我的戀人因重度抑鬱症去世,我去醫院的原因,也是因為他所敲醒的警種。我一直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抑鬱傾向,這個傾向在與戀人的交往中有所緩解,但現在明顯非常危險。因為受過教育,讀了這麼多年書,在事情發生之後,我查了很多資料進行研究。因為交了昂貴的保險錢,不用額外支付太多費用,我預約了校醫。

結果卻顯然比我的自我感覺要嚴重的多。

本人的診斷報告

醫生給我開了葯,我也就老老實實地吃。一開始真的很痛苦,因為葯有嗜睡等強烈的副作用,一天到晚都很困,卻要四處奔忙,無法休息。吃了大半個月,身體也算適應了。除了吃藥, 我還必須去見心理醫生。與心理醫生的面談是在我主治醫師的監督之下,與主治醫師的見面也是必須每三四周進行一次。

簡單而言,就是我現在是一個處於緊急狀況之中,需要監督與專業治療的重度抑鬱症患者。如果我悄聲無息地翹掉了與主治醫師和心理醫生的預約,他們會打電話聯繫我,如果還聯繫不上,他們就會上門來聯繫我有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我見了兩次面的心理醫生也不斷地告訴我,如果有怎麼都想不開的時候,請務必給他們的中心打電話,一定要記住打電話。

我的導師在事件發生之後特別抽空陪我聊很久的天,每次都會確認我有沒有好好吃飯;我所在研究生項目的主管在得知消息之後,建議我聯繫學校通知我所有的授課老師相關情況;老師們在得知事情之後也多多少少對我表示了關懷,比如日語老師就送了以我一大兜兒水果。

我可以不去上課,可以上課不發言,不寫作業或者申請延長提交作業的時間,只要張口,就可以獲得最大程度上的優待。

那為什麼一個抑鬱症,就要這樣耗費人力物力地折騰,得到如此的寬容呢?

因為專業人士們知道,這些受過教育與培訓的人知道,抑鬱症是無法自愈的病,現在的我哪怕笑著說自己沒事兒,也是危險的。因為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無法照顧好自己。

抑鬱症患者自殺,那能叫自殺嗎?

那是被抑鬱症殺死了 。和癌症一樣,和腫瘤一樣,和所有會奪人性命的疾病一樣,它並不是單純的心理脆弱敏感,並不會挺挺就能過去,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消逝。你可能會因為幸運一直苟活,但卻不代表你就是正常的。如果你不去理睬,不去干預,不接受治療,它就會一步步帶著你走向深淵。

在醫學上,抑鬱症屬於精神病學,常見的併發症是自殺。抑鬱症與抑鬱情緒是不同的,抑鬱情緒屬於一種悲傷,很大程度上有自愈的可能;但抑鬱症在重大事件的誘因之外,會伴有有生理上的病變。

當然,無論是否接受治療,抑鬱症會隨時間而達到一定的緩解,2001年的研究表明,等待就診的病人在幾個月內癥狀減輕了10-15%,20%的病人脫離抑鬱症的診斷標準[1]。但是,這也只有20%。長期無法緩解的抑鬱情緒會變成抑鬱傾向,沒有緩解的抑鬱傾向會變成抑鬱症,輕中度抑鬱症可能通過調整人際關係,家人的幫助得到緩解,但長期放任達到重度抑鬱症後則必須進行服藥並配合心理治療。重度抑鬱症也有可能帶來精神病性行為。無論是否接受治療,有約35%的人會至少發作一次,15%的人遭遇慢性複發[3]。

已確診抑鬱症的相關自殺率為3.4%[2],但這個數據並不包括自殺未遂的人群。在吃藥前後,我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想法的變化。比如之前還一天到晚都是這樣的經歷讓我確信,抑鬱症是一種病,你的大腦與想法也並不是完全由你掌控,全不過是你以為。

腎上腺素水平的高低作用於你對生活的興趣與注意力,多巴胺水平影響一個人的愉悅程度與獎勵機制。腦中的許多化學元素水平影響著你本以為屬於自己的想法。抑鬱症患者們所面臨的就是大腦病變的風險,而一旦生理病變產生,他們並不能自已。

一個正常人,永遠無法理解抑鬱症患者的痛苦,無法理解他們的「活著」,並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與病魔的抗爭。在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對你說去死的時候,在你的大腦無法感知快樂的時候,死亡是一種必然,而活下來的,都是英雄。

他們微笑,他們溫柔,他們在你身邊理所應當地活著,卻並不代表他們沒事兒。

在「微笑抑鬱症」患者突然自殺的新聞頻繁出現在我們視野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正視抑鬱症,正視它是疾病的事實。它不是簡單的悲傷、脆弱,不是事兒多,單純地不懂得處理壓力。它是病,需要關懷,需要治療,需要周圍每一個人所給予的理解。

我微笑,我幽默,我堅強,我溫柔,我平平常常地活著。

我卻是一個,抑鬱症患者。

[1]Posternak MA, Miller I. Untreated short-term course of major depression: A meta-analysis of outcomes from studies using wait-list control groups.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 2001, 66 (2–3): 139–46. PMID 11578666. doi:10.1016/S0165-0327(00)00304-9.

[2]Oquendo MA, Bongiovi-Garcia ME, Galfalvy H; etc. Sex differences in clinical predictors of suicidal acts after major depression: a prospective study.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2007年2月, 164 (1): 134–41. PMID 17202555. doi:10.1176/appi.ajp.164.1.134.

[3]Eaton WW, Shao H, Nestadt G; etc. Population-based study of first onset and chronicity in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 2008年5月, 65 (5): 513–20. PMID 18458203. doi:10.1001/archpsyc.65.5.513

[4]重性抑鬱障礙. 維基百科,zh.wikipedia.org/wik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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