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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塞爾 | 棕色幻想與一些巧克力糖漿

兩次搭火車到布魯塞爾,閉上眼睛回想,只記得是一座棕灰色的城邦。街道、建築、膚色、卷餅和巧克力,甚至連酒都是棕色的,似乎是要與純種西歐劃開一些距離。

這個花色異樣的大熔爐起先著實把我嚇得不輕,到底是該大陸的心臟,為什麼氛圍卻更像南歐或中東。但介於它「歐洲首都」的榮譽稱號,想必這應該是文化雜糅的結果。

像是真正的異域,從法國到比利時,由於它形貌太過特殊,我才終於走出地域認同的困境,安安分分融入了異邦。那個晚上我們住在中央大街往外延伸的一端,沿著它返回可以直達王公貴族的上城。八九點鐘與朋友出門覓食,一路上許多店還開著,這在歐洲,也是首都才有的待遇。

沒想到第二天下雨。

起床看到棕色城池氤氳成一團水汽是很崩潰的,多加了件衣服再出門,屋外是最難接受的無方向型小雨,打上傘也只能保持頭部乾燥罷了。走在路上那種期待溫暖的心情記憶猶新,好容易踏進市政廳,先借著暖氣把自己煨熱。

布魯塞爾的故事得從一千多年說起,源頭是一個不太認識的查理公爵,興起卻是因為它交通要塞的地理位置。如今這個城市是歐洲經濟共同體和北約總部的所在地,穿梭來往都是世界各地的首領要人。

而市政廳,它出現的一剎那,只覺得時間輪迴到手持中世紀王杖的時代。從15世紀初建築師在這裡鋪下第一塊磚頭,到簡·范·魯伊斯布羅艾克設計的眩目尖塔全部竣工,聖米歇爾站上塔尖成為守護神,時間已過去整整78年,文藝復興剛好到達它改朝換代的節點。

這是一座龐大的哥特建築,棕色、尖銳,視覺完整,延綿甚遠。哥特式之繁複,精準到聖人的髮型、夫妻的神情、罪人的手勢,雕樑畫棟,浮出與鏤空處工整細膩,是集整個時代最高水平,完全媲美世界名畫般的審美享受。雖然戰火燎燒數次,但修復後它仍然兢兢業業,一直發揮著本職功能。

就在這市政廳前的大廣場前,高聳的市政廳見證了荷蘭軍事家埃格蒙特伯爵的斷頭儀式,歌德為他寫了一出悲劇,貝多芬為他譜寫了序曲。它還見證了詩人們的爭執,關於魏爾倫的象徵主義,關於蘭波的超現實,當然還有他們的驚世戀情。

馬克思曾在隔壁天鵝咖啡館工作,完成《共產黨宣言》手稿,後來恩格斯遷來陪他。維克多·雨果曾流亡於此,住在毗鄰處今天已成為布魯塞爾城市博物館的建築里,房間的名字叫「鴿子」。你沒聽錯。

將它與威尼斯的聖馬可大廣場相比,布魯塞爾大廣場是歡慶、擁促、充滿聖光的,有權力的庇佑,是王者的祭台,聖馬可廣場則要陰鶩得多。因為它一面臨海,有水的地方難免陰氣重,波光瀲灧間許多王氣也被一同抹去。

多少威尼斯畫派的藝術家將聖馬可描摹,除了卡納萊托引以為傲的《聖馬可廣場》,還有臨海和不臨海的各種角度。這裡沒有太多高闊的建築,尤其是黃昏時分人潮散去,偌大廣場空空如也,冷翠燈光打在光滑地板上有一種沁入心脾的涼,說話有回聲,彷彿感到空靈鬼魅穿梭其間。

更為異域感的是布魯塞爾皇宮,坐落在大公園旁,它如今是比利時的驕傲。說皇宮異域,是因為近視的人晃眼看去,它的結構、刻式與磚色,還以為信奉伊斯蘭的主。其實這座重建於1695年,翻修於1904年的皇宮,是一座如假包換的路易十六式王邸。待走近細看,就會發現它清晰的巴洛克式浮雕,據說內部依照凡爾賽宮,裝飾著壁畫、燈飾、地毯和各類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它也是棕色,深而綿延無盡的棕。

這些棕色剩下的層次,就由巧克力來填滿。接下來要講的,是一些甜蜜的經歷。巧克力博物館之類的地方,由於腳程不夠一概沒去,但是鑽進聖于貝爾長廊,飽覽復興風格建築的同時,能看到各個店面里深淺不一巧克力製成的噴泉、雕塑和工藝品。

我們吃的是入口即化的巧克力華夫,上面綴一朵雪白奶油,還有飽含鮮紅草莓的蛋卷,草莓外包裹一層薄脆巧克力。猶記得這是我兒時最愛的食品,在我學會吃辣之前就已學會了辨別巧克力的口味。大名鼎鼎的Godiva起源於布魯塞爾,巧克力中的勞斯萊斯,可可崇拜者的真主。這個品牌由大師Joseph Draps創立,以美貌的戈黛瓦夫人命名。

上個世紀英國畫家約翰·柯里爾曾為她作畫,再現十個世紀前戈黛瓦夫人的勇敢善良。故事大約是1040年,英國考文垂的的丹恩伯爵要向人民市民徵稅,戈黛瓦夫人求情不成,打賭說我明日赤裸身軀騎馬走過城中大街,市民中要是有一個人偷看,你便徵稅,若沒有,你就收回命令。這座城市沒有令戈黛瓦夫人蒙羞。畫名便叫做《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

說實話,這身體好看得也是沒誰了。

最後一樣風景終於不是棕色,但由於夜裡前往,終究是深色調,那便是原子塔。小學時我在世界景觀一類的書里看到過它,但不記事,到達的時候才醒悟,如此形態絕對是記憶中那個奇異的塔。

原子球塔是為1958年布魯塞爾世博會修建,鐵原子結構放到1650億倍以後,就是它此刻的模樣了。原子球塔在郊區,我們乘火車過去,那一晚夜空墨藍,它在廣袤的深藍之下閃爍瑩亮星光。遠望它,內心產生的敬畏多於喜愛。

當然最最後不得不說的是眾人津津樂道的另一地標,撒尿小童,聽聞傳說,古代布魯塞爾城之所以能從西班牙入侵者撤離時的炸藥中存活,全是因這小男孩的一泡童子尿。塑像完成於1619年,後來經歷轟炸、偷竊、打砸,無數次修復後,今又完好站在世人面前。

塑像所在的位置,沒錯,繞了一大轉又回到大廣場。由於小朋友撒尿的方位就在頭頂,路過時竟有點不好意思抬頭。他不穿衣服的時候也是棕黑色,一如這整個布魯塞爾城邦,苦澀的時候像可可,堅毅起來,卻是城牆的顏色。

(圖片大部分來自網路,侵刪。謝謝兩次陪我踏入布魯塞爾的質意、周小婷、思宇、風風,賺大發了才會遇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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