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我的一個遊俠朋友

01-26

嚴律是個信差，但他送的不是信，是秘密。

江湖上，那些不能為人所知的舊事，全都會由信差從一地送往另一地。

他年紀不大，卻已做了十年，十年里未曾出過問題。嚴律總披一件長圍巾，起風時，圍巾會擋去他一半的臉。

還有，嚴律很少說話，因為好的信差都不說話。

一直都是這樣的日子，直到不久前他遇到了一個女孩兒。

「我叫葉吾，草葉為我。」

葉吾。

那女孩說是去揚州看花，但一路同行，快到揚州時，卻又說自己已經看過了花。

揮揮手繞路另行。

甚至沒有說一句再見。

和葉吾分別後不久，起初沒什麼，但慢慢感覺不對勁了。嚴律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回想起那少女的點滴。

如同一碗陳年溫酒，後勁十足。

他有點想要了解關於她的事。

這不是好事，因為郵差不需要知道，只需要執行。

但除了名字以外，他什麼都不知道。她在哪裡？做著什麼？

這個世界，人人都有秘密，但每個人都藏著捂著，嚴律覺得葉吾不同，她張開了雙臂，將秘密捧到你的面前。

她不會遮掩，只是看你有沒有去問。

他站上了群山，吹響口哨，頭頂雲集盤旋著萬千的雀鳥，

閉上眼，抬頭，沉溺在雀鳥的鳴叫中。

是的，信差身上其實一份信都沒有，他們養了上萬隻秘鳥，他們懂鳥的語言，讓他們飛往各地，沿途收閱所有的秘密。

嚴律終於在聽了三天三夜之後，整理出了關於葉吾的一切相關。

她果然是怪人，做的也是尋常人不曾做的事情。

兩年前，登仙樓發生了一宗殺戮，正道正圍剿魔道的人，所有人都逃離了現場，但葉吾卻一聲不吭地進了現場。和正道之人展開拼殺。

「她難道是魔道的人？為什麼敢於正面對抗正道？」

嚴律在心底自問。

他自己來到了登仙樓，看到六層已經變得嶄新。

他問了現在的小二事件發生的經過。

「當時的事啊，我記得其實還挺清楚的，因為那姑娘並不是一開始就和他們斗在一起。一開始就站在這裡，站著不動。」

起初，嚴律也以為葉吾和兩方有利益關係，但是當晨曦來臨，第一抹光從地平線升起時。他才明白葉吾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那場突如其來的埋伏，擋住了她觀看朝陽升起。她既非正道，也非魔道，她追尋的是自己心中的道。

「知道了，謝謝你。」

嚴律笑了笑，也站在那個地方，看著第一縷太陽升起。

好像是被一雙溫暖的手，相擁而抱。

另一個秘密：葉吾在一年前，去往了雲海。

傳聞那片海洋，是漂浮在雲川之上。嚴律在那裡看到了一個盲眼的男人正在垂釣。

「先生在釣什麼？」

「我在釣鯨。」

嚴律聽到後嚇一跳，隨後看到雲層中，有一隻巨大的鯨魚躍過自己的頭頂，鯨魚的白肚就像一塊畫布。

流轉著大海的底色。

「真厲害。」

「我這可不叫厲害。」

「嗯？」

「兩年前，我遇到過一個小姑娘，雖然沒看到，但我感覺她一直站在這裡，見她釣上來一條鯨魚，又放下一條，釣上又放下。我問她為何如此，她說自己曾被一條鯨魚噴過水，她要釣起它來，朝它噴水。據說那條鯨頭頂有疤。」

嚴律驚呆了。

「是吧，這條雲川里，少說也有千萬條鯨，怎麼可能調到遇到的第一條。結果你猜怎麼著，下一條就是那頭頂有疤的鯨魚。她朝著它吐了口水後，哈哈大笑，又放它走了。」

「那女孩是不是叫葉吾。」

「不知道，大概是叫這個名吧。」

嚴律自己做了一根釣竿，每日在此釣鯨，他一條鯨魚都沒有釣上來。

但是第一次看到雲層略過臉頰，海浪扑打褲腳，他都覺得神奇，除了敬畏，還有感動。

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了。

慢慢的，他漸漸會去做一些她做過的事。沒有意識，沒有目的，想到的時候，身體已經把事情都做好了。

他覺得那些從未體驗過的體驗，如癮一般吸引著他。

嚴律慢慢的，開始開口了，他嘗試著在樹上睡覺，會用所有的銅板丟給乞丐，會在篝火的晚上，唱歌給同行的旅人。

一直到有一天，嚴律在一條驛道的口子上看到了葉吾。

他看著她笑了笑，沒有上前，朝著另一條小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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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酒九老師合作的俠氣小說，前篇對於葉吾的描寫比較多，這一篇則更多是嚴律的視角。是一則很清淡的故事。以後講不定還會再合作。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