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綉春刀》系列:更多的是在講武俠末路。

(一篇原創舊文)

武俠電影和武俠小說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武俠小說里往往更偏向於俠以武犯禁,鮮衣怒馬快意江湖,他們所嚮往追求的是自由,他們往往也能做到自由。

而武俠電影則不同,電影里的人物往往被各種牽絆所困住,掙脫不開,更多的是一種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和悲哀。《卧虎藏龍》中的李慕白是被殺師之仇愛徒之心所牽絆,《劍雨》里的細雨江阿生也是被江湖恩怨所牽絆,他們宛如困獸,難以掙脫,抽身離去。

而路陽導演執導的《綉春刀》,給我的感覺亦是如此,甚至更為強烈。

因為電影中的每個人,都是困獸。

王千源飾演的盧劍星,是被祖輩的期盼和兄弟的情義所禁錮。

他這樣的人身處官場江湖,其實保身是沒有問題的。他武功高強且深知官場的一套,力氣是他花的功勞是上司的,他懂他不爭,前程是要銀子打通關係的,他懂他儘力去做。

他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不好色不會為情所困和別人爭風吃醋,他不好財不會拿不該拿的銀子財物,他唯一的心愿是能混到父親曾經的職位百戶來寬慰老母親的心,這一點要求並不過分也很難會侵犯他人的什麼利益而招惹殺身之禍。

而他所悲哀的當他察覺到自己兄弟背著他犯下了殺身之禍的時候,他沒辦法斬斷這一切的兄弟情義,他作為大哥,最終選擇為義去犧牲自己。

靳一川和趙靖忠則都是被過去所禁錮。

靳一川已經從盜匪變成了錦衣衛,有著照顧他的大哥和相愛的女子,趙靖忠也從閹黨走狗變成了執掌東廠的大人物,兩人的命運都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也都可以從此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原罪卻都沒辦法掙脫掉,師兄丁修咬著靳一川不放,義父魏忠賢咬著趙靖忠不放,最終他倆都死於原罪之中。

剩下的人中,魏忠賢是被過去犯下的罪孽禁錮,崇禎皇帝是被已經千瘡百孔,無力回天的朝廷禁錮,周一圍是被師父的偏愛和金錢所禁錮,周妙彤是被家仇和恩情的矛盾所禁錮,而主角沈煉則單純的被愛情所禁錮。

這些人都曾想走一條不同的道路,卻都因為兄弟,愛情,過去而身不由己地走向毀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是電影《綉春刀》系列的靈魂,在第一部里我們便已經感受到那股濃濃的無法抽身的禁錮之感。而第二部也就是《綉春刀》的前傳里,這樣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幾萬條人命,割草一樣沒了,要想不這麼死,就得換個活法。」

這是一開場陸文昭說的話,要想在這樣一個修羅場般的世道下存活,就得身不由己地活著。

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文昭他流淚了。

修羅戰場的點出則直接道出了本片的主題。

「你我是註定活不過這個修羅場了。」

陸文昭臨死之前對沈煉說過的話則再次呼應了小人物在命運的洪流下宛如塵埃般的徒勞。

相比於第一部,第二部更為直接地在強調和渲染武俠人物的無奈,直接擊垮了武俠小說里對於自由的嚮往和幻想,俠以武犯禁是不成立的,在修羅場一般的封建社會,小人物個體的武也無法成為自由的翅膀。

溫柔鄉不再是英雄冢,而殘酷的世道才是無數英雄的墳墓。

活到這個歲數,情義,氣節,磨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沒有這點改朝換代的念想的話,同死人還有什麼區別。

陸文昭的悲劇便是閹黨橫行宦官專權的時代里,無數沒辦法靠實力出頭的年輕人的悲劇,幫助信王謀害皇上,滅口他人是他的無奈之舉,也是唯一能夠打破現狀的方法。而不破現狀,不繼續上升,則很容易便會淪落到和當初在戰場上那幾萬條人命一樣的命運。

裴倫的悲劇則和陸文昭類似,在那樣一個時代里,哪怕冒險拚死工作也沒有在魏忠賢身邊侍候些時辰上升得快,而更可悲的是很多時候你並不知曉你的上司背著你謀劃著什麼,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變成棄子,陸文昭是,裴倫同樣也是。

而除了成為棄子,那個時代里更多的人則是被一張更為無形且致命的網所束縛著,那就是文字獄。禍從口中,任何一點疏漏和把柄都將成為禍及自己禍及身邊人甚至家破人亡的原因。

沈煉,沈煉的手下殷澄,靜海師父,北齋,北齋的父親都是陷進這張無形的大網,或被悄無聲息的奪取生命或被下詔獄或流亡。

一個言論被禁錮的時代,每個人都不可能稱得上自由,武俠更是無從談起。

從這一點來講,《綉春刀》系列所講述的更多是俠客末路

好在主角沈煉活過了兩季,導演最終還是給予了武俠和自由希望。

(文/星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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