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認為華語片在戛納電影節得零分是好事?

戛納電影節

在三大國際電影節裡面,柏林電影節是一年之中最早舉辦的,也是今年唯一已經落下帷幕的一個,在柏林之後是5月17日開幕的戛納電影節,以及下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

這屆柏林電影節共有9部華語電影亮相,更有動畫導演劉健的作品《好極了》入圍主競賽單元爭奪金熊。

《好極了》· 劉健

與之相比,戛納13號公布的入選片單看上去就不夠漂亮,主競賽單元里,除了法國、美國這些常勝選手…… 日本有一部河瀨直美的《光》入圍,韓國則有兩部,分別是洪尚秀的《之後》和奉俊昊的《玉子》…… 唯華語電影集體沉默,甚至在非競賽展映和其他特殊單元里,也沒有出現華語片的影子。

第70屆戛納主競賽單元入圍片單

前兩天傳出消息說婁燁的新片《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或有可能入圍競爭金棕櫚,也有人說是陳凱歌 ,不過根據4月27日戛納電影節總監福茂最新發布的增加電影名單看來,這兩位應該是都沒入選,倒是80後導演李睿珺的第6部長片《路過未來》入圍了「一種關注」單元,打破了尷尬局面。

華語電影戛納緣

說是尷尬,其實也不新鮮,去年戛納就是削光頭,華語片徹底失蹤,2010年以來,除了王小帥入圍過一次主競賽單元,賈樟柯和侯孝賢拿了兩個獎,華語電影7年間足足蟄伏了4年。

我不禁懷念往日的光景——1993年《霸王別姬》初摘金棕櫚時,這張合影是何等風華絕代。

張豐毅、鞏俐、張國榮在戛納

2000年梁朝偉憑藉《花樣年華》獲得戛納影帝時,一手牽著張曼玉,一手牽著女友劉嘉玲走上紅毯的經典一瞬。

回看時,2000年算得上是華語電影在戛納最輝煌的一年:

姜文的《鬼子來了》獲得了分量僅次於金棕櫚的評審團大獎;

姜文和《鬼子來了》主演出席戛納

楊德昌憑藉《一一》獲當年的最佳導演獎;

楊德昌和《一一》小演員在戛納

而王家衛的《花樣年華》則在將梁朝偉推上戛納影帝的同時,一併為攝影指導杜可風和李屏賓拿到了最佳藝術成就獎……

杜可風

第二年,還有台灣導演侯孝賢和蔡明亮撐住一片天,憑藉《千禧曼波》和《你那邊幾點》入圍主競賽單元,最終杜篤之憑這兩部影片拿到當年的技術大獎。

《千禧曼波》(左)、《你那邊幾點》(右)

再往後,02年賈樟柯的《任逍遙》,03年婁燁的《紫蝴蝶》,04年王家衛《2046》都參與了金棕櫚的競爭。

《任逍遙》、《紫蝴蝶》、《2046》

05年往後,基本是賈樟柯一枝獨秀,兩次入圍主競賽單元,一次最佳編劇獎,15年還獲得了「金馬車」終生成就獎…… 說他是戛納最青睞的華語導演並不誇張。

在電影節拿獎真的重要嗎?

有一種說法,「威尼斯偏人文,柏林偏政治,戛納偏酷。」

意思是,與戛納相比,威尼斯和柏林的選片標準更加具有社會性和現實主義色彩,而作為電影發源地的法國,其著眼點則更多的放在了電影本身和電影藝術上面,也就是所謂的「酷」。

看看常出現在威尼斯和柏林電影節上的華語導演,大陸有田壯壯、王小帥、王全安、顧長衛;港台則有許鞍華、蔡明亮、李安等等,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諸如《白日焰火》這類新生代面孔的出現。總的來說它們輻射的廣度要比戛納大,標準也趨多元一些。

14年刁亦男的《白日焰火》在柏林拿金熊的時候,正是春節,不少人頂著寒風跑進影院,一臉懵逼出來,歐洲媒體有的評價說:「人性的凄美」、「孤獨的英雄」,但恐怕國內大多數觀眾的觀感卻只是「不明覺厲」。

當年看過《白日焰火》之後,我有兩個感想,第一個是,柏林電影節確實對於社會政治題材有特殊青睞,這樣的片子戛納是看不上的,因為就電影本身而言,《白日焰火》也就是個類型片,沒什麼電影語言或文化思潮上的貢獻可言。但導演刁亦男確是營造出了一種黑色而恐怖的氛圍,試圖反射中國社會的某種局面和人們生活在其中不得不採取的扭曲姿態。

且不論《白日焰火》究竟拍得怎樣,它當年能夠打敗韋斯·安德森的《布達佩斯大飯店》、山田洋次的《小小的家》、理查德-林克萊特的《少年時代》,還有阿倫·雷乃的遺作《雷利的生活》,還是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白日焰火》拿下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雙熊

事實上,我認為從很多角度看來,《白日焰火》擒熊當屬偶然,可一不可再。它確實讓中國電影受到了更為廣泛的關注,但它真的能夠代表 「中國電影」 嗎?從國內觀眾的反映看來,這也是要打問號的。

於是,我的第二個感想就是,這些諸多的電影節,柏林也好,戛納也好,拿不拿獎又到底有什麼要緊呢?對於影迷來說,喜歡看大片的,可以去擁抱好萊塢;喜歡看藝術片的,影史上有數不清的經典。

對於產業來說,一個《白日焰火》阻擋不了千千萬萬個《小時代》,也許它的影響更多在於激勵那些有志成為大師的中國電影人,也激勵了導演自己,如果他們能夠因此拍出了不起的新作,那麼也是值得我們高興的。但問題是,這種將歷史寄希望於特殊性的做法,到頭來恐怕還是失望的幾率大一些。

刁亦男在柏林

說回戛納,事實上,過去這一年國內電影人的創作雖然沒能得到最高藝術殿堂的認可,我卻看到了相當可喜新氣象——越來越多人愛看 「看不懂」 的電影了。

《路邊野餐》放映的那十天,朋友圈天天被刷屏,後來又有《百鳥朝鳳》、《長江圖》,然後是《塔洛》、《八月》,全都上了院線,而且觀眾越來越多,各方言論也越來越多,這樣的局面在往年是少見的。

再看看影展,剛剛落幕的北影節,主展映單元有安東尼奧尼、是枝裕和,以及眾多經典老片,都是很容易被人說成是 「這部電影很好睡」 的類型,但這屆北影節開票15分鐘票房突破500萬,搶票搶到飛起,也算是創了紀錄。

深圳這邊,去年有 「舉重若輕影展」 和年底的 「藝穗電影節」,放映了許多獨立電影人的作品,我去參加時,驚訝地發現每場都爆滿,有時觀影的隊伍會一路站到展廳門口,甚至動輒有5、6個小時長的紀錄片,也有不少人全程看完。

說了這麼多跑題的話,最後我想說,華語電影的氣象確實在變好,戛納連續兩年成績不佳,也許不是壞事,也許那正說明,華語電影正在經歷某種轉型,而在這期間,是要經歷一些陣痛的。

這樣的榮光,也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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