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復歸、價值重估、譜系學│城與邦

作者:東亞(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理論研究生在讀,研究興趣:西方政治思想史、法國左翼思想)

前言

  譜系學(Genealogie)方法,嚴格來說並非尼采獨創,其語源自希臘語γενε?(Geneá),意為傳承,代際,而加上了λ?γο?(logos)以後,構成了一種考察封建貴族的家族起源、出身和血統的方法,換言之,就是家譜學。而這種方法,在中世紀對於釐定貴族家庭的起源、地位和權利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也就是說,Genealogie是這樣一種方法,它是定位與分類的方法,是一種貴族類型學的方法。而在很大程度上,尼採的系譜學的基調與家譜學並無太大區別:「人們應該一絲不苟地向自己坦白:在這裡什麼是還長久必需的,什麼則是暫時有權利做的:也就是說,收集材料,從概念上把握住一個由細膩的價值感覺和價值區分(它們是活潑潑的,會生長、繁衍和消亡)組成的巨大領域,對它全面地排序,——也許,還要嘗試使這個獲得結晶體那些反覆重現的、較為頻繁的形成過程可以直觀,——以此作為對一門道德的類型學說的準備。」[1]不過,相較於家譜學的處理對象是貴族的家族,[2]譜系學的處理對象則是價值與意義。另外,稍異於只以貴族為對象的家譜學,譜系學即要考察高貴的價值的譜系,亦要解剖卑微道德的譜系。

  基本上,當尼采進入他的中期時代,也就是從十九世紀七十年代中後期開始,他的作品已經開始自覺不自覺地採用譜系學的方法了。雖然譜系學方法在後來福柯那裡被發展成了一種更複雜的形式化技術,也就是在人之外分析諸權力的互動過程以及這種互動過程與人的互動關係,但是在尼采這裡,它首先主要是被應用於心理分析與概念分析當中。而這種方法,在他的晚期作品,也就是《道德的譜系》中,終於得到了最清晰明顯的運用。但是,為了更好地理解譜系學,我們有必要先對於譜系學在尼采這裡究竟處於一個什麼位置有一個簡單把握。

▲ 《道德系譜學》封面圖

一、永劫復歸

  理解尼采,最基本的立足點乃是權力意志與同一物的永劫復歸(EwigenWiederkunft des Gleichen)。然而在權力意志與永劫復歸之間,並不存在一個不言自明的先天聯繫。因為權力意志本身是一個可正可負,可能動可反動的東西,這與尼采對於永劫復歸的規定,即一種對生活的徹底肯定是相矛盾的。而同樣,如果我們接受德勒茲在我們嘗試理解尼采前曾為我們提出的一項建議,也就是避免將永劫復歸理解為尼采從希臘人、印度人或巴比倫人那裡借來的一個舊觀念,相信它與循環或者同一的回歸有關係。[3]那麼,我們有必要而且也確實可以將永劫復歸作為一個嶄新的東西來對待。一個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假如永劫復歸的學說曾經已經存在過,那麼,虛無主義這樣一種人類現象很可能就已經遭到了抑制了。所以,永劫復歸不同於權力意志之處在於,它是一個必須被摁下的按鈕,必須被開啟的機制。只有當這個存在之輪徐徐轉動時,權力意志才可能得到凈化,才能得到肯定。如此看來,我們就需要分析從權力意志到永劫復歸的過程中存在著的某種條件,某種環節。正是這種條件與環節,使得永劫復歸得以可能。

  而這種條件與環節,正是虛無主義與價值重估。我們知道,虛無主義與價值重估之間有一種親緣性。那就是兩者對於任何最高價值都抱有一種不信的態度。只是虛無主義基於被其自身所不斷增殖出來的否定與反動的權力意志,而陷入一種極致的頹廢(décadence)之中。在這種頹廢中,因為那種已經軟弱而疲勞的意志,同時也因惰性與習慣,甚至因為對未知的恐懼,人們起碼會選擇三種路徑,一是裝出信的樣子繼續生活;二是進入一種犬儒式的生活當中;三是試圖推翻舊價值,而用一種新價值取而代之。如果前面兩者都比較好理解何以是虛無的,那麼第三種之所以成為虛無主義,恰恰是因為,它沒有意識到,世界本是生成,生機勃勃卻毫無價值。試圖新瓶裝舊酒的嘗試,或者說是這樣一種瓦格納式的嘗試,其結果總是會重蹈尼採在其筆記中所描述的三種虛無主義的覆轍:追尋世界本身的目的與價值,追尋由某種一元性或統一者或者結構所保證的價值,追求彼岸世界的價值。[4]這些形式的虛無主義,在尼采那裡被統稱為「不完全的虛無主義」,而價值重估則是一種完全的虛無主義。在這種虛無主義中,一切價值都不被承認,都需要接受重估。但恰恰正是這樣一種完全的虛無主義,具有開啟永劫復歸的功能。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以下三個步驟:一,任何價值都是試圖在變動著的,生成的世界的局部進行固定,並藉由這種固定來產生穩定的意義,然而,價值重估就是要破壞這種虛構的永恆,使人認識到價值也是處在變動之中的,其絕非永恆;二,在這樣的狀態中,永恆的彼岸(作為一種負擔)被取消了,輕盈之人無需再壓抑自己而去尋找快樂。因為在尼采看來,這是一種本能行為,快樂使人陶醉,刺激了生命。而輕盈之人為了再次品嘗這種快樂,不會為各種價值的束縛,甘願去冒險,正是經由這個過程,一切反動力,或者說對生命有所損耗的力,才能被轉而服務於生命,它鍛煉並磨礪了生命,使之更加旺盛;三,當快樂重新再被品嘗到時,正是同一物復歸的時刻,而且如查拉圖斯特拉所言,是一切同一物的復歸。[5]但此時,回歸的同一物並非是事實,因為,事實只依賴並存在於穩定的價值闡釋中,[6]而對於輕盈之人來說,一種穩定的,來自固定視角的事實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生成的表現:力與意志,是正向力與反向力,是肯定意志與否定意志。當快樂回歸時,一切力與意志,正是被包括在這份快樂以及體會著這份快樂的身體中得以再現的,或者更具體地說,正是這些力組成了這個身體。價值重估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驅動了永劫復歸。正因為重估一切價值是在虛無主義背景下肯定的權力意志的進攻,所以步驟一到步驟二也才成為可能,否則,假如是一個重估一切價值由否定的權力意志所主導,那麼,它將不可能開始尋求快樂的旅程。

二、價值重估

  但我們可以加以發問的是,否定一切價值的價值重估與犬儒主義之間的區別在哪裡?區別就在於,犬儒主義者們那看似本能性的否定,其實仍舊是一種價值判斷,他們將世界的虛無看作一個能夠指導他們的價值源泉,因此他們否定一切價值與真假,但是這種時候,他們實際上是宣布,唯有虛無才是真的。結果,這使得他們與過往的背後世界論者們相一致,使得主導他們的東西成為了否定的權力意志與求死的力。在他們看來,世界確實是毫無意義的——當然,世界是無意義的這一點除外——然而他們卻又因為資產階級式的求生本能而無力尋死,那麼他們只能尋找一種安全、快捷、舒適的方式來等待他們的死亡的降臨。他們似乎也是依靠著快樂的功能來遺忘生活的無意義,但是他們享受的是一種資本主義產業式的快樂,其結果是產生出一批並無創造性的,酒色攻心的,尖酸刻薄而耽於自保的丑角。可是重估一切價值者則不然,既然萬物皆空,那麼,包括虛無本身便也沒有意義,那麼,其實此刻所有的外部鎖鏈就都被掙脫了,也因此,我們可以說他們是受到肯定的權力意志所主導的,是為了進一步肯定生命而否定。價值重估否定的是價值的真實性,他們並不以在否定之後住手,恰恰相反,他們的否定本身也是為了操作操作諸價值,因為,重估本身也意味著再評價,對於舊有諸價值的重新定位,分類,拆分與編碼。不過,接踵而來的下一個問題可能就是,如此一來,重估一切價值者與新價值的鼓吹者又有何不同?這裡關鍵的區分點是一種決定性的立場差別,或者說類型差別。新瓶裝舊酒者的立場應該被歸類到與庸眾一致的立場上。加上前面討論過的犬儒,這就構成了三種在尼采那裡有理論價值的類型。新價值的鼓吹者之所以與庸眾處於同一立場,其原因在於,庸眾們是以假作真。新價值的鼓吹者們,往往是在舊價值顛覆後,為了彌補這種裂痕而重新提出了一套新的價值,它的功能與舊價值一樣,遮蔽人們對於世界的恐懼,將變動不居的世界重新固定起來,使人們被重新納入新的善惡序列中,獲得幻象的寬慰。不過,這種價值並不比舊價值真,毋寧說它仍然是非真的。但是新價值的鼓吹者們卻認為自己發現了真理,一種真正的世界秩序,因此,他們將很快地轉入政治活動中,他們將煽動庸眾,胡亂許諾。盧梭如此,羅伯斯庇爾如此,瓦格納亦如此。正是這種天真使得他們與重估一切價值者相區分。重估一切價值者乃是以假作假。不過情況往往是,重估一切價值者也許自己能夠注意到道德的生成特質,也許他們能夠像查拉圖斯特拉那樣時不時返回只屬於自己的洞穴中,但是除了極特殊的情況,他們終歸是需要群居的。因此,重估一切價值者將會重新組合、玩弄、定義舊價值,他們通過造假來展現真實,以使自己能夠在意識形態中追尋快樂,換言之,他們穿透了諸價值而沒有某種固定的價值,但是,不同於因為各種價值在身上發生戰爭而痛苦不堪的頹廢者們,重估一切價值者們終將快樂而強健。他們是某種程度上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他們是卡利馬科與李古潦的結合,他們甚至就是阿爾喀比亞德——因為他們知道,真理可能正是穿行在諸價值或者意識形態這些虛假之物中,這一視點集中體現在永劫復歸這一學說中。無疑,在另一個根本的層面上,永劫復歸同樣也是一種價值,試圖以永劫復歸結構世界的嘗試都將會失敗,因為,有朽之人是無法真正地在一個假如有的,永恆的存在之輪外為我們概括這種方式確實如其所是。但是真理卻同時也在永劫復歸中,更具體地說,真理正是寓居於浮士德博士的那句:「請為我駐足吧,你是如此之美!」(Verweile doch,ndu bist so sch?n!)中。如果我們記得,尼采所言「出於愛所做的,總是發生在善惡的彼岸」,[7] 那麼,我們可以說,真理將在那至死方休的快樂之刻向我們敞開,因為那一刻,我們願意重新踏上死亡這條生成之路。某種意義上,永劫復歸就是一張最終的價值表,而它唯一的教誨是一條矛盾的教誨「你應當諸事可為」。其矛盾之處在於,道德價值或者意識形態是要分割、篩選與簡化世界的,它需要釐定可為與不可為之事,並且自以為如實地描述世界。但是,作為道德價值的永劫復歸,它唯一的教誨是一項自我消解的教誨,是消除自身道德價值,並自知為假的價值,作為一個路口,它將敞開通向快樂的全部可能。而這正是筆者希望從尼采身上找到的。

  在簡單明確了重估一切價值的位置以後,我們才清楚譜系學對尼采究竟意味著什麼。正如權力意志中權力與意志的關係那樣,譜系學與重估一切價值也正是這樣一種關係:重估一切價值是意志,而譜系學則是權力,二者之間是所能與所願的結合,雖然不同,卻不可分割。譜系學既是重估一切價值所謂的「工具」,但也是重估一切價值本身,或者說,它就是重估一切價值的身體。

▲ 浮士德形象

三、譜系學

  在把握了譜系學的性質以後,對於譜系學的具體操作的介紹我們就可以暫時從簡,因為這就是《道德的譜系》的文本內容。我們剩下要做的是提示幾點關於譜系學方法形式上的要點。如前所述,譜系學在尼采這裡,是被展現為一種針對價值的心理與概念分析。而這種分析,首先是一種逆推法,然而,這種逆推法也絕非純粹的概念或者邏輯逆推,而是引入歷史-時間維度的逆推。因為,如果單純從概念或者邏輯上逆推,在忽略了語義與用語者流變的前提下,我們的概念推演就將只能使我們時代主流價值在實現其自洽時的一個環節而已。英倫式的功利主義道德論在尼采看來就是這樣一個絕好的例子:一群溫情脈脈的紳士們,一群家境小康的資產者們,他們所構想的道德起源當然是民主式的,是一群先民們互相請客吃飯,交流博弈,互相試錯的圖景,是一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睦場面。然而,善與惡真的是起源於此嗎?在《道德的譜系》第一章中,尼采通過語源學工具,得出了相反的結果,那就是,在印歐語系中,最初與好相聯繫的詞語,總是那些指代貴族們,與征服者們所具有的品性的詞,這些人正是用這些詞來進行自我肯定的,由此,才推導出一種關於壞的想像,而這種想像則是指向那些平民與被征服者的品性。[8]而在這部作品的後面,尼采則試圖將罪欠等道德語言還原成諸如欠債等非道德語言。因此,譜系學也是一種歷史學,這也就是為何尼采指責其他的道德譜系學家們缺乏歷史感或者歷史精神(historischenGeist)的原因。

  另外,譜系學也並非是一個單線條的逆推,而是複線並進的。我們應該清楚,單線式的歷史敘述,總是難逃一種形而上學式的或者目的論式的桎梏。這一點在福柯的《尼采.譜系學.歷史學》已經有過詳細討論,既然譜系學與家譜學有著親緣性,那麼,它就是要考察價值的血統。而在漫長的歷史中,這一血統並非一貫純潔。毋寧說它本身是諸血統-價值之間的互相聯姻、消滅、增殖與吞併的過程。譜系學要的就是這一價值血統的分布圖。這一工作在《道德的譜系》的第二章中有著非常好的展示,我們可以做一個粗糙概括。在這一章節中,尼采一方面雖然展示給我們看了一條主線,即從一種近乎動物的生民到擁有罪欠意識的人的這樣一條大線索,而這條大線索的各個部分則是生民到有記憶的人到能承諾的人再到欠債的人最後到有罪欠意識的人。但是這條線索絕非單線發展,意即絕非在任意兩點之間都是邏輯必然的推導,相反,在這條大線索之外,懲罰作為一條隱秘線索總是在每個階段都介入於這個環節之中。而另一方面,這條看似直線的線索也是有不斷的交叉與反覆互動的,例如,有記憶者方能有良知,而只有在良知與承諾共同作用下,責任才成為可能,即自己有必要達成自己所承諾之事,再者,承諾與責任又派生出了契約這一交往形式,正是在契約的基礎上,欠債才成為了可能,而這與懲罰又暗示了生民是群居性的,或者說是政治性的,只有在這個層面上,我們才能理解這一步驟如何一步步演進的。隨後,從欠債到罪欠也並非是一個自然過程,它又是經由時間的遠去與部族對於祖先記憶的模糊所導致,這使得神這個概念得以出現,而神是人的債權人,而這種債務關係,在一個極特殊的民族,也就是猶太人那裡,因為被征服的情況,猶太人的權力意志無法得到抒發,轉而攻擊自己,形成了內疚意識,或者是良知譴責意識,將自己的被征服狀況認為是不遵神法而遭到神的懲罰,最終也就轉換為了罪欠意識,而我們仍舊不能忘記,這個過程中仍舊有著懲罰這條暗線。我們在閱讀這一章節時,可能會因為尼采跳躍的表述而暈頭轉向,但是,這樣一種跳躍的表述,本身就是為了顯示出整個譜系的錯綜複雜性。這種複線並進的寫法,一方面是為了將道德語言還原成非道德語言,另一方面,它也是對於生成世界的一次戲仿。歷史作為時間上已經過去的區間,傳遞給我們的只有最終發生的結果,但是並沒有作為最終結果被我們感受到的諸多衝突與生成,卻也是發生過的。譜系學消除歷史的必然性,重啟偶然的生成世界,其目的在於,必然性的歷史,是一種源於對時間憎恨的產物,而譜系學的歷史,它並不憎恨時間,相反,它與時間遊戲,它嘗試著再現時間。而這種遊戲性所指出的恰恰是我們平時的一種誤解,譜系學是毀滅性的,批判性的和非建設性的。誠然,譜系學在它的具體操作過程中,展現出的確實是獅子的一面,但是,究其整個過程而言,它卻是從獅子向孩子的變形。因為,通過這樣一種無辜的遊戲,我們能夠看到,時間,生產與消亡都不再被這個譜系學的操作者所恐懼,相反,他樂意看到這一切,而這也可能構成了他最初的快樂。所以,如果沒有這種變形,那麼,譜系學和價值重估,就無法成為開啟永劫復歸的鑰匙。

注釋

  1. 尼采:《尼采著作全集.卷五:善惡的彼岸》,趙千帆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頁132。

  2. 資產者們亦有這種家譜需要,但那是源於他們對於貴族們那種熾熱的聲望的艷羨。雖然這樣一種艷羨在某種程度上是具有建設性的,但更多時候,他們的是作為入侵到貴族血統中的低級血統而存在的。

  3. 德勒茲:《解讀尼采》,張煥民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0,頁66。

  4. 尼采:《權力意志》,孫周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頁720。

  5.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錢春綺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頁396。

  6. 尼采:《尼采著作全集.卷五:善惡的彼岸》,趙千帆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頁111。

  7. 尼采:《尼采著作全集.卷五:善惡的彼岸》,趙千帆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頁123。

  8. 尼采:《道德的譜系》,梁錫江譯,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5,頁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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