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紐約!是所有異鄉人的故鄉

第一次去紐約,是在某一個春假。瘋狂趕完作業後和朋友奔赴旅途,一上飛機便沉沉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睜開眼,身邊的朋友正塞著耳機看著窗外,看我醒來,她遞一隻過來給我,裡面正在放Empire State of Mind。

「In NewYork,

Concrete jungle where dreams are made of

Theres nothin you cant do

Now youre in New York

These streets will make you feel brand new

Big lights will inspire you

Lets hear it for New York,

New York, New York.」

這時廣播最後一遍響,「Attention please, we are landing in Newark International Airport now,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

在轟鳴的機艙里,我覺得我已經嗅到那股屬於紐約的氣味,這讓我興奮,讓我徹底清醒過來。這個曾經被我視作美國代表的城市現在就在腳下,我們從天而降,準備狠狠地擁抱她,我簡直覺得她在我眼前已經性感起來。

站在帝國大廈頂端

到達紐約的第一晚,在暮色降臨的時候,我們便去了帝國大廈,那個歷史上最著名的大猩猩墜落的地方。

儘管已經三月,紐約依然寒冷,凜冽的風直往脖子里鑽。兩個從溫暖南方小鎮來的人,站在帝國大廈頂端的柵欄後面,冷得直跺腳。

眼前卻沒有任何令人欣喜的景色,血色的夕陽籠罩著整座城市,除了川流不息的車輛還在印證著這裡的活力,剩下什麼也沒有。

然而,當太陽徹底落下,最後一點夕陽也消失的時候,奇蹟開始了。一瞬間,這座城市的點點燈火在黑夜中閃耀起來。紐約璀璨的夜景撲面而來,高大的建築此起彼伏,整個城市像浮沉在深海中的星空,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的畫面終於擺在了眼前。「Concrete jungle where dreams are made of」原來就是這樣的景象。

那邊是Chrysler Building,這裡是紐約港灣,那裡是Brooklyn Bridge。而在某座大樓拐角處,一個非常小的角落卻非常明亮,在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拿著地圖小心比對,那竟然就是時代廣場!曾經無數次在電視上,雜誌上看到時代廣場林立的金碧輝煌的廣告牌,看到那座鮮紅艷麗的樓梯,還有每年新年倒計時的聖誕樹。現在,時代廣場成為眼前這幅城市畫卷中一個小小的明亮的角落。

站在帝國大廈的樓頂,才又一次想起,這輝煌城市,就是最初讓我不管不顧一定要來到美國的最大動力。我第一次感到「輝煌」竟然是這樣高高在上的一個詞,是啊,只有這樣的景色才能配得上叫輝煌,工業文明帶來的原來不僅僅是轟鳴的機器,以噸計的商品,污染的環境,而是夢想,是對人類智慧與勇氣的無限期許,是對於「好生活」不斷擴大的定義。這絢爛城市讓我與這人類夢想也相連了那麼一秒。

那夜徹底陶醉在紐約燈火通明的溫柔鄉里,幸福無比。

紐約的氣息,地鐵也能嗅到

紐約的地鐵,是個神秘的地方。也許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從未認真體會過,但對於我這樣一個遊客來說,那股屬於紐約的氣息,在地鐵里我也同樣能「嗅到。」

匆匆吃過早餐便坐地鐵往曼哈頓趕去。風穿堂而過,牆上有斑駁的馬賽克拼貼畫,空氣里是陰暗潮濕的味道。角落裡,門口裝了一隻假腿的越戰老兵在乞討;很胖的白人婦女坐在輪椅上縮在牆角,身邊有隻瘦成皮包骨的髒兮兮的老狗;拄著拐杖的流浪漢身邊堆滿了酒瓶,看見人就大喊大叫。流浪歌手抱著吉他在唱歌。

「心愛的姑娘有雙星辰般美麗的眼睛,

夏天就要過去,

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我卻只有清晨盛開的第一朵玫瑰」

行人們面無表情地,匆匆而過,好像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一樣。瘦骨嶙峋的亞裔老太太在垃圾桶里揀出一塊堅硬的麵包,張開乾癟的嘴,塞了進去。

我和朋友像兩滴水落進大海,和那些行人一起快步向前,看不清誰在這裡討生活,誰在這裡創造夢想,誰只是來走馬觀花。我想,如果此時此景成為一幅相片,那麼這地鐵站看起來一定就像個巨大的墳墓,我,和很多人應該就像是在幽暗中前行的鬼魂。

正想著,突然有個黑人衝出來擋在我們面前,我和朋友嚇得一聲尖叫。

「Buy me a hamburger, please.」

我們轉身就跑,那個黑人還在後面大喊

「Hamburger! God bless you! 」

我一邊被朋友拉著向前跑去,一邊回頭看,那個黑人早就消失在黑暗裡。

這顆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大蘋果原來並不總是這麼光鮮亮麗。我們剛剛見過紐約夜晚的美麗,卻不知道這座城市真正的黑夜在這裡。

我從地鐵出來,身上彷彿多了許多雙正在盯著自己的眼睛。想起昨夜的自在歡愉,我覺得自己剛才不是經過了地鐵,而是一座博物館,各種形態的痛苦都在展出。在那充滿尿騷味的黑暗居所里,人類所謂的尊嚴和底線,早就不如一塊過期的麵包。

我們後來專門去參觀了華爾街,看到各類金融精英西裝革履,腳下生風,看到那隻已經被摸得發亮的大黃牛,看到高高在上的紐交所。

我驚訝地發現,雖然才剛剛來到紐約,南方小鎮的悠閑自得已彷彿是前塵往事。紐約又一次刷新了我的感官體驗,眼前的繁華街道變成個巨大的漩渦,在不斷吞吐著人的命運,富有與貧窮,健康與殘缺,生命與死亡,沒有人知道自己被分配的是什麼,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紐約的華人世界

第二次去紐約,是帶著家人去旅行。

長輩們都有著無法撼動的中國胃,所以自然而然想到要去中餐館覓食。在繁華的下城區轉了一圈後發現,紐約的唐人街並不是一條筆直的街道,而是一塊非常龐大的區域。包含著形形色色各種人,早就已經是一座小小的城。

最早來到美國的那批華人,有許多當初是偷渡來的,也真的能稱得上是出生入死。拿出全部家當換一張船票,前途不明,生死未卜,卻義無反顧,有時一個村子的人都會選擇這條路,家裡明明風調雨順,可就好像是不出去就活不下去。

現在,這裡已經成了與國內城市無異的華人聚居區。有許多小販在賣兩美元一盒的草莓,在賣廉價鮮艷的紀念品,甚至還有很多如今在中國已經漸漸消失的行業,例如裁縫,修鞋。他們中的許多人,在美國已經待了幾十年,卻不會講幾句英文,可能一生都生活在這逼仄的華人聚居區。

在美國的他們,過得好嗎?

曾經看過一個紀錄片,講的是在紐約街頭canning(撿罐子)的人。一個華人婦女和一個白人乞丐搶瓶子,她用圍巾遮住臉,嬌小的她卻能一把狠狠地推開對方,撿起地上的罐子,然後一邊回頭一邊大罵「f*** you!」

只有不缺吃不缺穿的人才會去想什麼過得好不好,真正的勇士永遠在戰鬥,一隻鐵皮易拉罐也是勳章。

後來帶著家人去了東村一家很有名的川菜館,點了烤魚、牛蛙和酸辣粉。一口下去,真的與國內那些地道的川菜沒什麼兩樣。在哪兒都一樣,在哪兒生活都有好有壞,我說給面前火紅的烤魚聽。

第三次去紐約是去坐飛機回國,只停留了匆匆不到十二個小時。朋友來接我。晚飯是在她家小區門口的一家小吃店,我們一人叫了一碗麻辣燙,一塊芝麻燒餅。味道一般,但是熟悉,就是以前上學的時候常吃的又咸又辣的街邊食物。外面熙熙攘攘,我們兩個面對面一言不發地吃飯。好像回到以前我們一起在新東方上課一起吃午飯的場景,一點都不會想到我們已經是在異國重逢。

吃完晚飯一起回家,朋友住的小區也是一個華人聚居區。門口的水果店用中文寫著「芒果特價,」有三三兩兩華人婦女站在一起說話,兩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坐在街邊樹蔭里下棋,一轉身,十幾個老奶奶站在小區的操場上整齊地跳著廣場舞,領舞的那位還喊著「一二三,轉圈!非常好!」

一時惘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年何地,我記得機票上不是寫著這裡是紐約嗎?命運無情,但是生活強大,即便是在千里之外,這些堅強的中國人依然在執著地複製著自己的每一寸故土。

一千個人,有一萬個紐約

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而一千個人,大概得有一萬個紐約。白天與夜晚,繁華與落魄,美麗與蕭條,夢境與現實,陌生與熟悉,都是紐約的模樣。

紐約,已經不再只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個概念,一種精神。到過這裡的人,總會又一次感嘆世界之大,可以有這麼多文化在這裡交匯,也會感嘆人生無常,天堂與地獄往往就是一念之差。

我只是過客,從未在紐約長久地駐足,但即便是過客,紐約也不曾吝嗇過她的美麗。她從不故作深沉,因為已經風情萬種,是不用賣弄的貨真價實的美人。

我常常和別人說,紐約最大的魅力在於,即便你只是匆匆而過,也可以想像自己生活在這裡是什麼樣的光景。你可以過完全不同的生活,你也可以過一塵不變的生活。There is nothing you cannot do. Now you are in NewYork.

紐約,是所有人的城市,是所有異鄉人的故鄉。

Bamboo

現居美國的而非希臘的雅典,讀過文學,廣告,電影。熱愛自由,厭倦漂泊。有生之年,希望能成為一個會講故事的,蔥油拌面做得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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