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一：塔納赫（Tanahk）之律法書，創世紀第六章——挪亞和方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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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們聊了聊內菲林們的世界，以及談到神決定毀滅世界。而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仍然有義人。「在當時的時代是個完全人」。這個完全人就是挪亞，並且我們在這裡再次看到了和以諾一樣的表達：「挪亞與神同行」。挪亞有三個兒子，分別是閃、含和雅弗。這三個兒子我們會在後面著重提到。

挪亞和他的孩子們營造方舟

首先，世界為什麼要被毀滅呢？經文中是這麼說的，「世界在神面前敗壞，地上滿了強暴」。我們曾經談到過，亞伯被該隱所殺害，他的血在地上向神哀告。這裡談的強暴依舊是具有聲音意味的，具體指的是對地面上殘忍強暴的對神的哀告，以及受害者的呼喚。而我們會在後面看到另一次大毀滅：所多瑪和蛾摩拉，這兩座罪惡的城市的聲音也會上達天聽，性質與這裡極為相似。

那麼世界是怎樣和「地一併毀滅」的呢？我們對此都已經非常熟悉，那就是大洪水。對於大洪水，中國人的神話記憶與其它民族分外不同，但無論如何不同，對於洪水的慘烈，中國人的記憶在禹王治水的神話里依舊記憶尤新。在近東神話中，有關大洪水的記載有兩部，一部叫《阿特拉哈西斯史詩》，一部大家更為熟悉，就是《吉爾伽美什史詩》。在這兩部史詩中，諸神恩利爾惱怒於人類，在《阿特拉哈西斯史詩》中，原因是因為人類「太過喧鬧」。雖然理由非常黑色幽默，但滅世的手段卻並不幽默。最開始恩利爾和諸神們採用旱災和瘟疫的方式，但是並不奏效。於是在眾神大會上，恩利爾說服眾神採用洪水滅世的手段滅絕人類。但是埃阿（Ea，在巴比倫神話中稱為Enki，同樣也是巴比倫神話中，神王馬爾杜克的父親，水神）神憐憫人類，於是告訴了一個忠心的信徒，也就是後來的長生者烏塔—納匹西丁姆（Uta—Napishtim）諸神即將動用洪水毀滅人類。要求他不僅要保全全家人的姓名，更要保全人類的文化與藝術。於是在埃阿神就成為了人類文明和文化的保護神。至於祂讓烏塔—納匹西丁姆採用的避難方法，也是耶和華讓挪亞採用的避難方法，那就是：方舟。

方舟，躲避洪水

對於方舟，《阿》和《吉》所描述的和《創世紀》中有所不同，我們能根據兩部史詩的描述，推測出《阿》和《吉》的所謂「方舟」其實就是能漂在水上的七層廟塔。而《創世紀》的方舟，根據描述，是用「歌斐木」分「一間一間」的造。並且無論是兩部史詩還是《創世紀》，為了讓船防水，都塗上了松香。而具體的形制上，「長三百肘，寬五十肘，高三十肘」，留透光處，方舟的門開在旁邊，並且分「上，中，下三層」。對於這一部分，我想我們要詳細的談論一下。

首先是歌斐木，根據新國際本的希伯來文翻譯，實際上是「絲柏」。但是絲柏木究竟是什麼樹，筆者也無從得知。只能知道這種樹一定木製堅硬，因為柏樹在古代近東常用作造船，原因就是柏木輕巧又堅硬。埃及人也從黎巴嫩地區進口柏木，在公元前11世紀的文獻（Diary of wenamon）中，就著重提到這一點。

柏樹製成的船梁，至今仍然堅韌

然後是具體的形制，稍有航海和船舶知識的讀者很容易看出來，這船並不那麼先進。事實上儘管地中海比較「溫和」，但是在能夠運送大規模水手和大量貨物的船隻出現之前，地中海的風浪仍然是非常恐怖的。古代近東最早的船隻往往採用獸皮和蘆草製造，只能在沼澤和河畔里使用。真正的帆船的出現，是在埃及的古王國時期（BC2500），而烏加里特和腓尼基人是古代文明中最早的航海家，在地中海也能找到大概公元前兩千年中葉的沉船廢墟，這時大概是晚銅器時代。不過即使是出現了能運載大量人貨的帆船，也不能離岸太遠，他們必須靠著岸線才能導航。從克里特、塞普勒斯到波斯和小亞細亞沿岸，沿著岸線航行的帆船在公元前兩千紀逐漸豐富起來。

腓尼基人的帆船

那麼這個「肘」大概是多長呢？根據考證，大概一肘等於十八英寸，大概有四十五厘米。這個單位非常直觀，就是一個人前臂到指尖那麼長。這樣的單位在近東是屢見不鮮的，不光有「肘」，還有「虎口」、「掌」和「指」等單位，具體的換算比例是：四指為一掌，二十指為一肘。這個單位在古代近東是通行的單位，會在各種文獻（尤其是泥板文書里見到）。但是有趣的是，埃及是以七掌為一肘，而巴比倫到迦勒底時期，則是以三十指為一肘。這個原因也很容易推斷：因為巴比倫人的六十進位數學體系的需要

巴比倫的六十進位，用楔形文字表示

如果我們按照《創世紀》的記載，將挪亞的方舟長寬高，換算成大家比較熟悉的米制的話，那麼應該分別是137.16米、15.24米和9.144米。如果船是平底，排水量大概就會有四萬三千噸左右。這明顯比兩部史詩的七層塔廟方舟要小很多，長生者烏塔—納匹西丁姆的方舟由於是立方體塔型，形制上是120X120X120肘，所以排水量大概要比挪亞的方舟多出四倍左右。並且我們發現，方舟沒有導航的能力，也就是說，挪亞把船的航向交給了神。這一點和長生者烏塔—納匹西丁姆完全不同，因為烏塔—納匹西丁姆的方舟擁有靠著群星引導的領航員，並且船殼也施加了法術。這個原因很明顯：挪亞有耶和華的神恩，而烏塔沒有神明可供庇佑。

無論如何，這個方舟不光要搭載人類，還要搭載「有血肉的活物」，有趣的是，潔凈的畜類，要七公七母，而不潔凈的畜類，需要一公一母。這一方面有實際的考慮，因為潔凈的畜類需要拿去獻祭，並且和人類的關係最為緊密，需要讓它們大量繁殖，並且有些儀式指明要七隻動物（代下二十九21）。另一方面，潔凈和不潔凈的區別也有宗教上的意義。這個概念並不是到了摩西時代的西奈山才有，近東文明對待動物有和希伯來人一樣的分別等級系統。也就是說，禁忌。比如有的動物只能供給某個等級的人，這是階級。而在時間上，有的動物只能在某個月份的具體某一天食用，這是時間。但是在這裡，挪亞此處的區分，更多的是獻祭意義而不是食用意義上的考量，畢竟在洪水過後，肉類可以作為人類的食物時，也沒有區分潔凈與否的問題。

於是耶和華預示了，大雨要下四十天，義人挪亞帶著自己的妻子子女進了方舟，帶走了一切的飛蟲走獸。在挪亞六百歲的那天，也就是二月十七日，洪水，如期而至。那麼歷史上真的有類似的大洪水嗎？洪水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敬請期待之後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