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游」記

01-29

7月上旬中旬，上海正是經歷著悶熱的颱風前奏，這個時候，跑到西南重鎮「爽爽貴陽」避暑，就算是為了開會，也是蠻爽的。

一開始翻譯公司跟我說，6號就飛過去，7號開干，然後10號中午結束，下午就可以飛回去了。正巧，我前面的會最後一天（就是6號）取消，我就改早了航班，樂得輕鬆，免得晚上飛過去萬一一個延誤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天亮前到貴陽了。

Day 0

同機的有之前提過的我一位老師，揮灑自如的那位，X老師。落地之後我們就直接趕往會場，貴陽生態會議中心——附近的一個廉價酒店。這裡我又想起了被這個酒店支配的恐懼，那個地毯，上面各種迷之黑色斑點…上個月來了一趟，依然歷歷在目。

剛開了房門，正在和隔壁的X一邊商量一邊unpack，對面房門打開，冒出一頭亂髮加一雙惺忪睡眼，是翻譯公司成都的inhouse口譯小H同學。她提前很多天就來了。X老師放下東西沒多久就要去找貴陽的朋友吃喝玩樂去了（真是厲害，各種地方他都是朋友遍布），於是無聊的我就和小H去找樓上的也是早就到了的小W玩。小W是翻譯公司北京的inhouse。

我們去他的房間敲門，一進去就發現他電腦上密密麻麻的中英文。我說你幹嘛呢，他告訴我他在為明天的一個交傳做準備。他好像也是目前看來7號唯一一個有活乾的人。我十分愉快，我明天沒事，有人有事，想想就好爽。小H又說了，我們來之前她就跑這來跟W聊了半天，後來實在無聊跟他用這個稿子練習了視譯。聽得我略有慚愧，這兩個小盆友真是好認真……我們聊著聊著，另兩位上海過來的翻譯姑娘C和T也到了，就過來加入了我們，天南海北的扯，也聊到了各自在翻譯路上的經歷。

到了飯點，我們五個人浩浩蕩蕩去吃飯。

由於一直在邊吃邊侃，我也居然忘了拍照，只拍了這一道菜，糯米排骨，其實有點鍋巴排骨的感覺了，味道不錯。

然後我們回到酒店，得到了通知，明天根據組委會的安排，我們會換到一個fancy一點的、allegedly四星的酒店。此外，明天我並沒有會。於是我懇請同樣要閑一天的X老師帶我裝逼帶我飛，玩轉貴陽。X老師欣然同意。當然，我並沒有意識到他其實另有目的……

Day 1

一大早我們一群人約好到破酒店對面吃碗羊肉粉。

說實在自從上個月另一個會來吃過，我就沒忘掉這美味。唯一美中不足是混進了一點香菜……哦對了，這一碗是羊肉粉加一份羊肉

一群人吃完了粉就開始換酒店。不過真正換酒店的只有除了inhouse之外的翻譯，嘖嘖，inhouse 真的是做牛做馬啊……這邊廂正在辦入住，小T同學受到了召喚，要跟著某領導翻譯去了，我也在心裡為她默默祝福（幸災樂禍）。

話說這個酒店房間……

怎麼還有防自殺設備的？？哦哦，原來是一條大梁縱貫房間，防止我撞頭……不過這個大梁也貫通到了浴室裡面…我洗澡的時候也只能側身操作……

我放好東西，坐了會，肚子里的羊肉粉消化殆盡，於是去找X老師帶我到市區逍遙。

我們搭車來到南國花錦附近，找到了一家貴陽特色絲娃娃的店，準備一試。（後被貴州外辦的一位翻譯姑娘告知不正宗）

服務員端上了上面這個，我們就有點疑惑了

我們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土。不過服務員又端上了麵皮，我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小春卷的感覺。我進一步將其理解為了小春卷自助。

一陣胡吃海塞過後，我們買單走人。（注意，我們的吃法錯誤且土）

這時候，X老師終於透露了來市區的真是目的：他的皮鞋鞋帶斷了，會議中心附近太偏了，沒有賣的…賣的…賣的…就到市區來買鞋帶…買鞋帶…買鞋帶…

我也只好陪著他，找買鞋帶的地方……當然，各大商場，品牌鞋店都沒有賣的，於是我建議找修鞋店，相信總有準備。於是我們在大太陽下穿梭於貴陽的大街小巷。

反正長話短說，我們吃了個飯，花半小時找地方買了根鞋帶，就回酒店了……

可能是心理受到的打擊太大了，我回到酒店感覺微微頭疼，於是晚上飯後拿好工作證就比較早就睡了…………

Day 2

這天我有活了，不過是下午，我就睡到了快十點。資料也是來的比較晚，陸陸續續的。我起來後就直接開始看資料，一直到了12點。之後我和X老師就一起去吃飯，再去會場。這幾天都是他和我搭檔。

中飯吃的很爽，小炒黃牛肉，木耳炒蛋，番茄炒豆苗。可是我又吃的太專心了，忘了先用手機消個毒。吃完之後我們就走著會展東路的上坡路，朝著會場前進。大中午的，陽光火辣，窄窄的路上人山人海，車山車海。

到了我們的分論壇會場坐定，X老師在外面轉了圈，回來告訴我，要直播。好像是貴州電視台吧，不是很清楚。但其實也沒啥，反正我們不是最菜的，最菜的永遠是張bright。嗯，詳情請見https://zhuanlan.zhihu.com/p/20761758?refer=complaintofbell

一開始我以為戴尚賢大使的名字Jean Jacques De Dardel是最難記的，結果沒想到，最難的是……

就是這裡，強迫我硬讀德語啊……

反正我硬是按照英語加拼音的方式含含糊糊的讀了下……

戴尚賢大使隨後發言。他說話還是挺快的，而我們拿到他的講稿又是在已經開場的情況下。所以我們只能見縫插針，在前面的藝術表演時間飛速過了一遍，有些特殊名詞先查查好。其中有一點印象比較深。大概他是說的這個: When it comes to Sino-Swiss relationship, the first thing that comes to mind - when I say first, I mean the many "firsts" our two countries have seen. It started in 1950, when Switzerland became one of the first western countries to recognize PRC. 所以說這地方最關鍵的詞就是first，這個詞翻成中文是什麼詞得一直用這個詞。不能前面說首先，後面說最先。當時我好像是說最先的：當講到中瑞關係的時候，我最先想到的是，一提到最先，我就想到我們兩國關係見證的無數最先。早在1950年，瑞士就成為了最先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西方國家之一。

話說我拚命在貴州電視台官網搜尋，想要找到我們開會的錄像或者音頻，但最終只在某報道視頻中截到這麼個圖，然後紅圈那個翻譯間里單手扶臉的應該就是我…………

下午翻到一半茶歇的時候，有個貴州外辦的姑娘（之前提過）來到我們箱子這裡，問能不能免費過來給我們幫個手翻一段。她說自己對自己有個要求，就是在工作的時候要儘可能找機會積累同傳的booth hours。這當然對我們來說no harm，於是我們欣然接受，讓她翻一個剛給了稿子的瑞士講者發言。我就在外面溜達活動了一會。後來這瑞士人結束了，她就讓我們繼續正常輪換了。後來她說不太滿意自己的表現，但說實在，在貴州這種估計一年翻不了一次同傳的省外辦工作，還能這麼快調動起狀態做一段，已然很不錯啦。

我們的分論壇在六點左右結束。不過由於八點我們還有個閉門會議要翻，所以不能回去；另一方面，我們並沒有自助餐的餐券，翻譯公司幫我們定的外賣又由於安檢進不來，於是……我們只能走出會議中心，坐在台階上吃盒飯了……

可就在我們吃完的時候，一位善良的參會代表給了我們一打多出來的餐券…我瞬間無比後悔我吃得太快。不過最終我們還是去自助餐喝了點湯，吃了點水果。

八點前我們到了晚上閉門會議的會議室，擺好傢夥，待命。這會定的時間本來是20:20-21:20，不過我們看到將近有20位國際諮詢會成員，如果都要說話，一小時是肯定不夠的，所以我們還是十分忐忑。

結果這個會議也確實比較折磨…因為是國際諮詢會嘛，各國的都有，愛爾蘭的，日本的，巴基斯坦的，非洲的，各種口音交相輝映。比如有個講者說forum聽起來的音都是fora，幸好context比較清楚，不然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forum 了。另外，諮詢會的外方主席是那位愛爾蘭前首相Bertie Ahern，那口濃郁的愛爾蘭腔啊，真是如痴如醉。

這裡分享點小技巧吧。對於這種開放式的討論，有幾個重點一定要注意。第一一定要把嘉賓的名單放在面前，不然那麼多老外那麼多頭銜的，真的沒辦法記住。尤其注意的是東亞的名字，比如日本名字。其他西方國家的名字中國人說了我們好歹可以依樣畫葫蘆重複一遍，但中國人說了日本名我們依然不知道本來怎麼發音，英文念了日本名字我們還是不知道中文是啥。第二就是如果有討論的議題，也一定要放在眼前，以免不知道話題，因為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要生記下來。比如這次討論中，與會者經常提到的兩個簡寫，SDG和EFG，也有些容易混淆不說，如果老外提了我們重複英文簡寫的話，中國的領導聽來也會覺得怪怪的，因為中方自己不會去說這個簡寫（如果中方也頻繁提這個簡寫，說明翻譯可以直接說簡寫）。實際上這裡SDG就是聯合國的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可持續發展目標，不過這裡他們不這麼說，非要用SDG來指代2030發展議程，於是我們就簡稱為發展議程。而EFG指的就是Eco Forum Global生態文明貴陽國際論壇，但太長了，我們就簡稱其為國際論壇。總之這個會原定是20:20-21:20的。但是這個諮詢會大概有快20位成員，真要一小時結束，每個人就只能說3分鐘，顯然是不可能……

於是……

最終會議是快10點半結束的。出來的時候，朗朗星空啊……還看到了貴州電視台的轉播車。

回到酒店已然11點，安慰了下自己第二天是下午開始幹活，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又是晚上還有一場，安慰無效……

Day 3

今天是會議全面鋪開的一天，今天在這個論壇大概彙集了20多個英語的翻譯同事們。下午照常兩點開始，我們又西裝革履頂著大太陽走了25分鐘來到會場，像洗了澡一樣。想想也是沒辦法，我和X老師這兩天做的會場都是什麼中瑞對話，國際諮詢會，外加今天下午的領袖論壇和晚上對話可持續發展外加企業行動指導手冊什麼的，都比較正式，我們也只能穿得熱點…

下午這個世界領袖論壇，來了很多國家的前首腦。比較有趣的一點是前哥倫比亞總統講到了各種重要議題是相關聯的，比如看似不相關的販毒問題，其實也是和生態緊密相連。因為製備可卡因需要在實驗室進行，需要很多化學製劑，大部分的實驗室都在亞馬遜河或者她的支流沿岸，所以製備之後所有的排放都是對著亞馬遜河的，也極大地破壞了亞馬遜河生態和熱帶雨林生態。

這一下午的討論比較順利，也算是有趣，只是偶爾有幾個前外國領導說話像機關槍，還有位非洲的領導說話慢慢悠悠含糊不清。另外跑個題，從前一天直到到今天下午，貴陽電視台一直放著一個話筒在我們的箱子里，因為這次音頻設置不對，沒有接一路翻譯的輸出音頻給他們。但是我還是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有直播這些會，不知道能不能在哪看到。

下午很難得4點半就完全準時結束了，之後我們還去了一個這次論壇的新聞發布會，因為只排了C一個翻譯來同傳這個，結果這個發布會又延時了，我們就進去打了一輪醬油頂了頂，讓C有時間歇歇。

之後我們一群翻譯又去門外吃盒飯了…遠遠的我就發現這次蓋澆飯怎麼都是綠油油的，他們告訴我這次定的只有豆角肉絲或者蒜薹肉絲兩種。我質問他們為什麼，他們告訴我中午叫的飯有的是辣的，導致一些翻譯的不滿，而店裡也只有這兩種不辣的，他們這次就叫了這兩種……

我含淚吃了份蒜薹肉絲，就又回到會議中心裏面準備開晚上的會。

本來是7:30到9:30的會，結果由於參會的某領導在前面一個會裡面說的太多導致超時，會議8:00才開始，當時我就知道必然是10點後結束了。

我還想吐槽下CNN北京的主持人，應該是叫Tim Schwarz之類的吧，說話實在太快了，我不相信他在主持節目的時候也是這個速度。雖然確實時間緊，兩小時要進行那麼多內容，但我覺得至少作為一個優秀的主持人，他應該通過精簡語言而不是掃機關槍來節省時間吧……不過想想CNN也是經常被黑的，我也就平衡了。

還有

王石也來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以後繼續頂著這個頭銜了。

這一晚，很多人都是飛速講話，還有一兩位飛速讀稿的。這種時候，我們翻譯最應該做到的就是情感和思維上要極度興奮，同時理智上還要繼續保持冷靜，收上兩三分。這兩小時多的會裡面，我翻譯的時候一直手舞足蹈，不斷調動自己狀態，同時又積極注意保持語言的連貫和平穩。這種思維活躍的情況下，其實就算講者講的不怎麼樣，我們也能保持不錯的語言輸出質量，甚至有時也會在翻譯中進行必要的補充，使得語言更加完整。比如講者說道side by side，我在翻成肩並肩的時候，也會自然的補上一句手牽手。

另外就是語言的潤色。好幾次有講者會提到類似"with such complex and interconnected challenges, its not enough to have countries just separately working against their own issues"，或者"sometimes countries make policies just to solve domestic problems"。這裡兩句話都可以用上類似「閉門造車」或者「自掃門前雪」這樣的成語諺語的。不用無過，用了有功，會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晚上有位講者提到了80年代的德國總理和日本首相還提了名字，事後我查了查好像是施密特和鈴木，不過在當時我肯定是不知道這兩位的……所以我就翻了時間和「時任德國總理和日本首相」。千萬不能在名字上糾結，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總之翻完又10點多了……又是伴著夜色退場。我和X老師又去補吃了一碗羊肉湯慰藉自己。說起來對於小T來說今天也是痛苦的一天，她陪同了午宴和晚宴，而貴陽這裡做得實在不人道，翻譯不讓入席也就算了，吃的也不提供，她餓了一天。於是她也加入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