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總是覺得自己不好看?

一、引言

某日,我在街上遇到一位異性朋友,兩人目光相觸,於是我友好地打了招呼,可是她卻迅速低頭走開了。後來我很納悶的在微信上問她,我剛才沒有認錯人吧?她回復:剛才上街沒有化妝,沒好意思打招呼。

這次偶然的經歷突然使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為什麼今天的人們總是覺得自己不好看?或者說,為什麼今天我們所構建的自我認同感與自己的長相有如此高的相關性?

我們常常會有這樣的經歷,當自己剛剛剪了一個很失敗的髮型;或者某次被太陽暴晒後皮膚變黑;或者自己花了很長時間修完自拍後,又不小心點開了原圖;或者是被別人偷拍了丑照;或者僅僅是被人間接或直接的評價為不好看。

我們很容易因為接收到一些來自外界或自身對長相的負面評價,而陷入長時間的低自尊狀態。這種低自尊狀態毫無疑問地嚴重干擾了我們的生活。所以我們就有必要去追問,這種以長相為基礎而構建的自尊體系的是合理的嗎?如果是合理的,那麼這種普遍的審美標準又來自哪裡呢

二、視覺文化下的顏值現象

人們構建自我認知的過程往往是被動且無意識的,只有在接收到外界輸入的評價與標籤時,我們才開始意識到自我的存在。所以,在討論以長相為基礎而建構的自尊體系是否合理之前,我們不妨先對今天這個時代的一些特徵進行歸納。

我們處在一個視覺文化主導的時代。每個人都極度依賴著眼球來汲取大量訊息,同時形象和影像又佔據了我們日常接收訊息的主流。我們面臨著其他感官退化的危險,味覺上,食物可以沒有好的口感,但是一定要賣相好看;聽覺上,古典樂這類需要長時間用耳朵專註的音樂瀕臨消亡。在這種視覺文化主導下的社交則反映為:人們對於具有外在美的人投入了極大的興趣與熱情

從一個當今視覺文化催生的中文新詞——「顏值」中,我們可以窺探一二。「顏值」一詞的出現,其實暗喻著社會對於評價一個人美醜程度的亟需。在「顏值」出現以前,人們形容一個人的長相往往表達為「長得+補語」或「長相+述語」。而今天,隨著我們評價一個人的容貌好壞的頻率越來越高,次數越來越多,人們對於一個更簡潔的表達的需求不斷膨脹,繼而誕生了「顏值」。

在引入了「顏值」一詞後,我們便可以把今天視覺文化影響下的種種看臉行為歸納為顏值現象。這種顏值現象又可以細分為兩種具體形式,即顏值崇拜與顏值羞辱

顏值崇拜表現為人們對於美貌的狂熱追求與膜拜。社會上大量的高顏值人群可以利用美貌直接參与社會資源的分配。他們僅僅通過展示顏值就獲得不菲的收入,這誘使許多人認為只要相貌出眾,就有絕對正當性在各類競爭中取得成功。我們有時會因為一個競爭對手長得很好看,就開始感到一種不言而喻的壓力感。全社會把海量的時間傾注到顏值關注與顏值提高上,甚至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少人會冒著健康危險選擇整容整形。人們也樂意把各種競爭的失敗錯誤歸因於顏值低,並由此催生了顏值羞辱。

顏值羞辱表現為外界或個人在有意無意中,通過言語暴力對低顏值者進行人格羞辱,諸如:「你長那麼丑還活著幹嗎?」、「還不是因為你丑?」同時低顏值者在經歷顏值羞辱後普遍處於一種低自尊狀態。這個過程本質上是一種權力展示,既得利益者為了自身因顏值優勢得到不合理資源的行為進行正名化,並加強一種「顏值高=擁有絕對正當性取得世俗成功」的秩序。全社會在顏值崇拜與顏值羞辱的反覆循環指涉中,這種秩序進一步得以鞏固。

在這種秩序下,我們還會發現一種非常有趣的現象:許多醜的人會覺得自己很好看;許多好看的人反而會覺得自己很醜

前者,我們可以理解為一種低自尊狀態的臆想。當一個人長期地接受來自外界各種人格貶損時,尤其當人們對其身上的一種難以改變的屬性——長相進行羞辱時,此人會非常容易陷入一種空虛與焦慮之中。每個人都渴望獲得來自外界的肯定,這種渴望如果被長期壓抑與扭曲,必然會通過一種極不健康的途徑爆發出來。具體可能表現為極度自戀來進行一種誇張的自我保護;或具有強烈的攻擊性人格,對一些細枝末節的事過度反應來獲得人們的關注,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來為難他人,大部分人們又會因為其低顏值而毫無耐心去理解他們的行徑,而簡單歸結為「醜人多作怪」

後者,我們可以理解為一種高顏值者的生存策略。在當代顏值秩序中,存在一種隱形規則:一個人顏值越高,責任越大。因為一個好看的人勢必得到許多特權,吸引走更多人的眼球,這意味著他們也需要承擔更多人的指指點點。如果他們享有的這種特權完全建立在其高顏值之上,那麼變醜的風險會強烈的引起他們的焦慮感。所以他們樂於選擇進行一種示弱,為了躲避這種不安全感。他們寧願在心裡默認自己是一個丑的人,同時又因為外界大量正面的評價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醜。所以他們把自己形容為丑的時候,也不會真正感受到做一個醜人的壓力,更不會陷入到低自尊狀態中去。這既避免了「好看」的壓力,又得到了「丑」的安全感,還會被人們評價為謙虛,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由此,我們會發現因為來自社會的顏值秩序的強烈干擾,我們幾乎是在無意識中就成長出了一套以長相為核心的自尊體系。但是我們尚未解決這樣兩個問題:這種秩序究竟從何來?這是合理的嗎?

三、作為資本存在的「臉蛋與身材」

這種秩序從何而來?如果我們從經濟基礎的角度去理解這種秩序,一切都會豁然開朗。因為顏值秩序背後的本質是一種顏值消費,或者說是一種顏值變現能力的比較

顏值消費指的是你的「臉蛋與身材」已經不再是一種單純的肉體屬性,而變成了一種可以被消費的對象。符合標準美的「臉蛋與身材」成了一種昂貴的身體資本,並可以在一定條件下轉換為經濟資本或社會資本。

具體表現為女性在婚戀市場上,通過這種身體資本轉化為跨階級婚戀的能力;高顏值的人可以攜帶這種身體資本進入娛樂市場,通過出售展示權,成為模特、演員並獲得不菲的收入;高顏值的人也更容易被介紹進入各種社交圈層,更容易被企業錄用,在顏值的幫助下,比常人更輕鬆地累積起各類人脈關係,成為一種雄厚的社會資本。身體成了一種複雜的社會印記,在身體資本的運作之下,人們維護顏值的行為與其說出於單純的愛美之心,不如說是在顏值消費潮流中的一種自保

同時,視覺文化主導下的社會對人們提出了各類審美要求,強迫我們的臉蛋和身體的某些部位加以改正。我們臉上、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被拆分開來,並用嚴苛的標準進行改造:捏高你的鼻子,貼出雙眼皮,用藥水塗長睫毛,修剪你的眉毛,笑起來要捏出酒窩,指甲要整齊劃一,臉上不能有絨毛,減掉肚子上的贅肉,纖細你的大腿,要求女性的胸部要更大,要求男性的肌肉要更發達。

當人們用這種苛刻的標準去審視自己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一處是完美的,身體陷入一種全面的折磨之中,每日對鏡嘆息,心病漸重。極端例子如古代歐洲的束腰,古代中國的裹小腳,當代的一種網紅臉式的整容潮流等。此時,我們維護和增加身體美感的努力,把屬於自己的身體抽離成了一種外在於自己的東西,成了一件時刻供人挑剔的商品,並成為了一種沉重的負擔。

前文的敘述也許會得到許多人的反對。因為人會在直覺上認為,「愛美」行為完全是一種自主的活動,人們想要變「美」完全是出於想自己變好的本能,從經濟基礎的角度切入未免有失偏頗。但是,我們有必要認識到「想要自己變好的本能」並不完全是一種自主活動,因為其本質是一種身份認同的構建。身份認同的構建存在兩個重大環節,其一是持續反思,指的是人們不停的思考何為「美」的身體;其二是協商改造,指的是如何改變自己的身體以達到「美」。

至此,我們便需要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這個身份認同的過程是合理的嗎?我們已經可以認識到,當代許多協商改造的過程是非常不合理的,因為人們在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達到一種「美」。於是,我們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這也是哲學意義上美學的核心話題:「美」到底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

如果「美」是客觀的,世界上有一種「絕對美」的存在,那麼人們不斷去追求美的衝動便是完全合理的,而且當代身份資本的運作方式還起到了很大的幫助作用,因此上文對顏值現象的批判就將是毫無意義的。如果「美」是主觀的,那麼美就是一種文化的存在,一種意識形態的存在,是極容易受到各類權力與資本侵蝕的,我們就有必要對當代顏值現象提出疑問,並強烈質疑其合理性

四、審美本質的探討

「美」是主觀的。「美」是客觀的。作為兩個簡單命題,根據邏輯的矛盾律與排中律,二者不可能同時為真,也不可能同時為假,因此其中有且僅有一個命題為真。我們不妨使用反證法來得到我們想要的結論。

假設:「美」是客觀的這一命題成立。

論據一,美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一個班級里往往會有一個公認的班花、班草,這說明大家對美的認識是十分相近的。

論據二,我們在感受到美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有意識參與。我們往往看到一個美女就能判斷她是美女,而不需要經過思考,正如我們看到黑板就知道這是黑色的,美就像顏色一樣是一種客觀屬性。

論據三,我們進行審美活動必須要有一個審美對象。我們很難在腦子裡想出一個抽象的美,這足以說明美其實是客體的一個屬性。

結論:「美」是客觀的。

但是,稍加思考我們便很容易發現,這三個論據其實是站不住腳的。

其一,美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不等於具有絕對的普遍性。我們一個班級里能選出最好看的人,但是要求我們選出校花、校草就會困難重重,因為絕對美不存在,美不是一個可以被量化的客觀實在

其二,我們在感受到美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有意識參與,不等於沒有意識參與。現代心理學已經證明意識並非是單一的活動,無意識與潛意識在整個意識活動中佔據了極其重要的部分。同時,無意識很大程度上是由顯意識積澱而來,處於相同文化背景的人所積澱的無意識內容,會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性。心理學上行為主義有這樣的實驗:在小朋友接觸到小白鼠的時候就用巨大的聲響刺激他,在多次試驗後,小朋友對毛茸茸的東西與噪音建立起了恐懼的條件反射,看到毛茸茸的東西就開始害怕地哭泣。同樣,我們的文化也在長期灌輸中,讓我們對特定的長相建立起美感的條件反射。無意識的判斷美,其實是由先前大量的顯意識的判斷美積澱而來的。

其三,我們進行審美活動必須要有一個審美對象,並不意味著我們的美感是來自審美對象的。如果美是一種客觀屬性,就無法解釋不同的人,甚至不同時期的同一個人,為什麼對同一事物的審美產生極大的分歧。同樣一本小說,被不同的人讀,甚至在同一個人的不同年齡階段去讀,都會產生截然不同的美感體驗。

因此結論:「美」是客觀的不成立,推導可得:「美」是主觀的

如果進行完整的敘述,應該是我們評價一個事物「美」,其實是一次主體當下的價值判斷,而且這種價值判斷中往往蘊含了一種潛在的需求。我們去關注美的事物,是因為美的事物能滿足我們對一種愉悅情緒的需求;我們評價一個人好看,其實蘊含著我想和此人戀愛,或者我欣賞此人的品格,或者此人的出現就能滿足我對好心情的需求這些評價。這種價值評價完全是主觀活動,而非此人身上存在某種「美」的屬性。這也能解釋了為什麼對於同樣的一個人,往往社會上對其顏值會出現兩極分化的評價。

我們也會發現,其實人們對於異性和同性的審美判斷存在一點小小的差異。我們對於異性的審美更多基於對主觀需求的認識,評價一位異性好看往往蘊含的台詞是:我想與這樣的人戀愛。我們對於同性的審美更多基於對身份認同的構建,評價一位同性好看往往蘊含的台詞是:我想成為這樣的人

由此也能得到,每一次評價顏值的行為本質上是一種主觀的價值判斷。同時,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自己的人生應該為了別人的價值而活。認識到這一點:你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只要你自己喜歡你自己,只要你自己認可你自己,從此任何人對你進行的顏值羞辱都不可能對你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了

需要承認的是人類審美確實具有一定穩定性,是有規律可循的,是可以被把握的。但這一結論不能得到美本身是客觀的,因為美不是一種絕對存在,而是一種價值判斷,一旦脫離了人類的審美體系,美的概念就不復存在。我們不如抱著好奇心,去繼續深入挖掘人類美的起源,並嘗試思考為什麼我們進化出了獨特的審美能力

五、人類美的起源

人類對於美的認識是怎麼起源的?首先我們需要明確:人類作為一種物種,其中最重要的目的是物種的生存與繁衍。在適者生存的鐵律之下,人類任何形式的進化成本都是很高的,任何不必要的冗餘功能都會造成極大的資源浪費而被淘汰。比如我們肉眼的可見光只是光譜中極小的一部分,我們耳朵能感受的頻率也極其有限,我們鼻子能分辨的氣味也遠不如其他依賴嗅覺尋覓食物的動物。人類身上任何保存下來的能力,都與我們作為一種物種去高效率地獲取營養、躲避危險的天性有各種各樣的關聯。所以,從作為一個物種生存與繁衍的角度去推導,就可以得到我們有一些部分的審美能力,極有可能根基於基因之中

基於這個角度的思考,我得到以下四類極有可能根基於基因的審美能力,理由是它們與人類作為一種物種的生存與繁衍有著極大關聯。

第一,健康態審美。出於生存與繁衍的客觀要求,迫使我們必須對健康的同類以及性成熟的異性具有天然的好感。健康的同類,意味著更強大的捕獵與採集食物的能力,能識別出這樣的人並對這樣的人產生好感,可以幫助我們在這樣的人身邊生活,並獲得有更高的幾率生存下去;性成熟的異性,意味著我們可以與其交媾,並將基因傳遞下去。我們幾乎有這樣的本能,可以在人群中可以快速識別出病人或健康人。有趣的是,哪怕一個人的五官長相毫無改變,如果其已經年老色衰或者當下身患重病,在本能的影響下,我們對其好感會迅速直線下降。在現實生活中表現為,我們本能的討厭長痘痘,長雀斑的人;有感冒的人在身邊打噴嚏,我們會本能感到厭惡;比起老人我們更願意接觸年輕人;一個強壯的人在運動場上英姿颯爽,我們會本能的感到愛慕。

第二,幼童態審美。因為人類幼童特殊的脆弱性,如果沒有長時間成年人的照顧,人類幼童幾乎沒有在原始環境中獨立生存的能力。因此,如果有一支人類如果沒有進化出對幼童態人類產生好感的能力,那麼這支部落的基因就根本不可能流傳下來。所以我們天然的對於可愛的、萌的幼童態人類產生好感。在當代,這種幼童態審美也延伸到了可愛的小貓、小狗等寵物上。有趣的是,我們也會對一個主動示弱的人、有意表現低智行為的人出現莫名的好感,這可以理解為一種幼童態審美的延續。

第三,相似態審美。如果一群人之間基因相似度越高,那麼這一群人的長相也會越相近;基因延續最好的策略,就是保護自己以及與自身高相似度的基因延續。我們可以大膽猜測,我們會對和自己相似的長相會產生天然的好感,集中表現我們對父母,兄弟姐妹,同一種族的人有天然愛慕,因為這符合基因生存延續的本能。如果一個人類突變出對於自己相似度極低的人也會產生好感的基因,那麼擁有這樣的基因的人在漫長的史前社會中是極度危險的。在零和博弈的狀態下,對一個陌生人產生好感極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這樣的基因必然也不可能傳下來。我們可以普遍地觀察到,現狀往往是我們對更像我們的人更容易產生好感,同時我們還會對與自己相似度低的人進行排擠,並斥之為異類,比如一個人太高了、太瘦了、太矮了、太胖了等等一系列原因。

第四,熟悉態審美。人類的社會性要求我們必要的展開社會交際與社會勞動分工,這有助於一個部落更好地生存。所以人們會對見得更多的長相更容易產生好感,因為好感有助於促進社會協助的契合度,而合作更密切的部落在史前社會倖存的幾率無疑更大,我們都是他們的後代。這一現象在今天表現為曝光效應,我們會更偏好自己熟悉的事物,只要保持一種經常出現的頻率,就可以增加一個人對該物,該人的喜歡程度

以上健康態、幼童態、相似態、熟悉態的四點總結,是人類極可能來自自然基因層面的審美能力。但是自從文明、文字、社會階級出現以來,人類更有大量的審美被建立在一種社會模因的層面上。社會模因是與自然基因相對的一個概念,指的是一群人類在一種特定的社會意識形態文化中的模仿行為,這種模仿行為在固定的社會中有極強的延續性,諸如一種宗教、文字、語言語音等,這其中也包括了審美

任何社會模因的討論都不能繞開權力對其的強大影響,權力中心有巨大的能量將其審美觀施加到全社會之中。歷史上我們有這樣的故事,當蒙古鐵蹄蹂躪歐洲大陸,全歐洲一度以單眼皮為美,而在今天的美國,亞裔的單眼皮則是被嘲諷的對象;中國近代第一次接觸白種人往往蔑稱為鬼佬,白夷,認為其奇醜無比,但是在今天中國,人們普遍以好萊塢明星的長相為美。農耕時代的中國一度以極長的手指甲為美,因為只有不從事農業生產的脫產人口才有可能養極長的指甲,這種審美無疑來自上層階級的一種強行灌輸,本質上是一種財富炫耀。同理,也可以理解中國人普遍以膚白為美,因為白皮膚意味著極少曬太陽,同時有大量的精力護膚,證明了其財富水平。而歐洲人普遍以小麥色皮膚為美,因為小麥色皮膚意味著有大量的財力每年去海邊度假。西方上層社會普遍推崇被太陽曬後的小麥色為健康膚色,還催生了室內紫外線儀這種畸形的消費品。

鑒別自然基因審美與社會模因審美的兩個標準是:自然基因審美往往與生物的生存延續有極大關係,而社會模因審美往往與社會階層中的權力中心有密切聯繫。

在這個語境下,我們會發現美與權力是一塊硬幣的兩面,可以理解為美即一種權力。我們不如命名這樣的社會為「美權社會」。下面的章節就由我們來一起解構這種美權社會。

六、解構美權社會

我們可以在此處明確:在美權社會中,存在著生理顏值與社會顏值的差別。其中生理顏值指的是一個人的長相,而社會顏值則是這個人的長相在社會中得到的評價。人能識別各種長相,但是什麼樣的長相才是好的,則是來自不同意識形態的灌輸的結果。

這個灌輸的關鍵期就是人格發育的青春期。在中學時代前後,很多人第一次有了「好看」的意識,不停地照鏡子,不斷的把社會的評價像釘子一樣嵌入自己的審美當中。不斷的判斷自己好看,還是不好看,並不斷地陷入自戀與自卑的輪迴。這種情況也反映在自拍上。

生活中,有很多很美的女孩子因為青春期大家的不承認,可能因為家境窮、或者因為被人排擠等原因,以至於到了大學也一直很自卑。我們還會發現,有些人明明很符合大眾審美,卻總對自己吹毛求疵。其實他們是認真的覺得自己丑,因為他們覺得社會眼中絕對的美才是一種意義,只要沒有人再挑他們顏值上毛病的時候,他們才能自信地活著。其實他們也是一種受害者。由此可見社會評價對於美有很大的干涉能力,你會發現主體毫無改變的情況下,顏值評價會因為社會意識形態而發生改變,這是很荒謬的。因此,要明確一個人的自信只可能來自他自身,而不能建立在他人評價之上。

很多人會因為自己某個五官不符合社會所謂「美」的標準,而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或者建立一種認同或反向認同,要麼特別討厭長得好看的人,認為他們都是空有皮囊;要麼特別認可長得好看的人,成為外貌協會,更有極端者認為丑的人都不配活著。需要聲明的是 ,任何健康的審美必須是個人獨立的行為,要儘可能避開其他影響,同時不能上升為人格貶損。沒有任何數據能證明,一個人外在顏值與TA的內在美有任何因果關係

我們也能在生活看到這樣的現象,因為我們過度關注這種全社會審美趨向的重要性,許多恰好符合「美」的人在成長過程很容易感受到一種不言自明的追捧,進而把這種天然優勢視作理所當然的,而忽視了人格健全的重要性。其中少部分人會巧妙地行使這種特權,在十數個異性之間遊走,通過迅速博得對方的喜歡來進行炫技,以此為榮。

這個時代,也會有人樂忠於污名化所謂「不好看」,把不好看歸結於失敗生活的根本,來打碎一些人的自尊,並重建新的審美。這個過程其實是一種權力展示,所謂「好看」對「不好看」的一次權力表演。我們可以注意到今天文化中的歧視鏈,其實大部分是和消費品息息相關的。因此大部分歧視鏈的底端僅僅需要擺脫「沒錢」狀態就行了。買高檔化妝品、買名牌衣服、整容,只要有了錢,屌絲們瞬間就得到「蛻變」,並且在這個「美」的秩序中成為施害者

整個社會集體在無意識中作「惡」。這種「惡」不是一種真的侵犯人權的惡,而是一種鼓吹單向度的社會的惡。在這種規訓下,你只能往一種「好」的方向走去,要麼變得好看,要麼變得有錢;否則你的人生就缺少「意義」。任何嘗試反抗的人都會被隨時拋下,成為異類,遭到恥笑。

七、結語

當我們今天面對這個荒謬的美學時,任何自卑只是臣服,而自戀則是迴避了問題,只有自信才是唯一選擇

由衷地希望我的文字能幫助到每一個人曾因為自己不好看而傷心、自暴自棄的靈魂,鼓勵那些自卑的靈魂,告訴他們,抬起頭來吧,生活可以變得更好的

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對「丑」刻薄,因為很多時候往往是因為我們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已。有的時候我們僅僅因為一個人丑、一個人窮、一個人和我們不一樣就去嘲笑他,同時這種嘲笑發生之後,我們會知道這種嘲笑其實是不合理的。但是,我們仍然拒絕承認自己的錯誤,因此我們會腦補編造出很多理由要彌補、論證這種嘲笑的合理性。這個時候結構性歧視就出現了,這種歧視演化到後期很容易變成「他連呼吸都是錯的」的地步。但是,這一切也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僅僅是因為人們的偏見而已。

此時,我們要做的就是兩件事。第一就是認識到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我們如果做不到理解,至少要做到尊重,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的生活方式才是對的。第二就是要保持時刻的謙虛與寬容,世界上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做好事的人和做錯事的人,人們做了錯事不意味著他會永遠做錯事,沒有人不會犯錯,重在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和接納別人的錯誤

願你我再也不會因顏值感到無邊的苦惱與焦慮,整日在這荒謬的美學裡不斷地重蹈覆轍。而是站起來看看身邊的世界,生活還有更美好的一面待你去發現

認識你自己,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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