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No.10：這「醜惡」的世界-津山殺人事件

位置：日本津山市附近的西加茂村

案件類型： 故意殺人

行為人：都井睦雄

結果： 30人死亡，其中立即死亡28人（5名死者未滿16歲），搶救無效死亡2人

背景： 由於各種生活創傷事件（生病，被歧視，以及自以為被拋棄）所引起的犯罪行為

犯罪動機：報復

犯罪目的：剷除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或剷除曾經傷害過對自己有重要意義的人

作案時間：1938年

審理結果：無審理結果，犯罪者留下遺書後飲彈自殺

案件經過：（來源於新聞報道並整理，按照被害順序排列）

開始時間凌晨01：40分，用斧頭直接砍掉自己奶奶的頭，預示著系列犯罪行為的開始

用武士刀殺死岸田月代以及死岸田月的兩個小兒子吉男（14歲）和守（11歲）

用獵槍殺死西田采女以及她的丈夫西田秀司（50歲），大友良子（22歲）和岡庭千鶴子（22歲）

用獵槍殺死岸田高二（22歲）以及他的妻子西田采女的二女兒，西田智惠（20歲），還有岸田高二的外甥，寺中猛雄（18歲）

用獵槍殺死寺川政一（60歲）以及長子寺川貞一（19歲），五女阿時（15歲）和六女阿花（12歲），還有野木節子（22歲）

用獵槍殺死寺川孝四（86歲）

用獵槍殺死寺川好二（21歲）與母親登代（45歲）

用獵槍殺死岸本勝之的妹妹美佐，和丹下卯一的妹妹鶴代以及寺川千吉的兒媳婦，平地寅（64歲）

用獵槍把丹下以登（47歲）打成重傷，搶救無效死亡

用獵槍殺死池山末男的妻子池山宮（34歲），四子昭男（5歲），母親阿鶴（72歲），父親勝市（74歲）

用獵槍把寺川倉一的妻子寺川播摩（56歲）打成重傷，搶救無效死亡

用獵槍殺死岡部和夫以及妻子岡部美代

罪犯環境背景分析：（部分來源於新聞報道並整理）

小學時期熱愛學習，在學校很守規矩，成績優異，為人熱心經常幫助同學，是學校中的模範和典型。

奶奶很溺愛都井睦雄，經常因為天氣原因就不讓都井睦雄外出，因為怕都井睦雄得病，在小學的第一個學年，甚至因為過度溺愛而不讓都井睦雄去學校上學。

小學二年級之後，都井睦雄花在學習讀書上的時間越來越多，老師評價為性格樸素穩重，但不夠活潑。堅強，有主見，但是有些固執。身體不夠健康，會因為頭疼而缺席，不喜歡參加體育運動。學習方面的天賦很好，記憶力優秀，但是實踐科目表現一般。在學校中品行優秀，服裝整潔，談吐清晰，但為人有些僵硬。直到小學畢業一直擔任班長。

初二都井睦雄情竇初開，並為一個低年級女生畫了畫像然後表白，但是畫像畫的非常像都井睦雄的姐姐，後畫像被女生家長發現，並交到學校老師手裡，老師囑咐都井睦雄的姐姐以後要多關心弟弟。

都井睦雄因為奶奶的強烈反對情緒而沒有繼續讀高中，而是選擇留在了村子裡，但由於身體原因賦閑在家，後得知姐姐相親而一度出現情緒異常低落的情況。在這期間都井睦雄開始上夜校，並結交同齡人，學會喝酒。之後因為姐姐再次相親和出嫁而再度出現情緒低落的情況。

在都井睦雄繼續進行職業學習的過程中，遇到了在大阪的社會青年山內，山內帶都井睦雄首次嘗試了嫖娼，這之後都井睦雄開始迷戀男女之事，並在後續的發展過程中，向多個村中的女性提出要求，除了一位同意外，剩餘都被拒絕，並因此成為村裡的笑柄。

迷戀情感糾葛造成的殺人事件的新聞，並因為身體原因被軍隊拒之門外。之後都井睦雄在村裡的口碑變得很差很差。

都井睦雄的身體情況惡化，嘗試了很多的偏方，花費了大量的錢財，但是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犯罪心理方面：

- 有計劃犯罪 -

津山殺人事件無疑是一個有計劃的犯罪。但是這種有計劃是需要區分來看的，主要分為兩部分，直接計劃和轉化的計劃（暫且就這麼叫吧）。

先來看直接計劃，直接計劃主要是體現在犯罪行為發生前的環境塑造上面，比如都井睦雄騎著腳踏車計算村民去派出所求助所需的時間；犯罪行為實施前一天對於目標家的踩點；以及切斷電纜造成停電的行為。

這些計划行為說明都井睦雄的犯罪心理結構已經呈現穩定化的趨勢了，雖然沒有完全的形成一種個性化，但是整個犯罪過程已經過了很多遍。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準備武器這一點，因為武器的準備，是轉化的計劃。

在犯罪行為發生後的偵查中，警察發現了一本都井睦雄的日記，裡面記錄了都井睦雄購買槍支的片段，從都井睦雄的日記可以分析出，最初購買槍支的時候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威脅，或者說制止別人討論自己不恰當行為的對策，只是情況在後期發生了變化，以至於都井睦雄去升級了自己的武器。變化的原因後面會講到。

- 報復 -

報復是很多犯罪行為的動機，而在津山殺人事件中，報復作為犯罪行為的動機則體現的更加明顯，在我看來，津山殺人事件的犯罪過程比較單一，我說的這種單一是犯罪行為貫穿始末的單一性，從凌晨一點半開始一系列接連打擊，其中都只有一種行為，就是故意殺人。

我們可以回看一些資料對於都井睦雄犯罪過程的描述，以及在都井睦雄的遺書中看到的一些句子，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津山殺人事件的犯罪動機是什麼。遺書中有類似的語句，

「姐姐，對不起，我是不爭氣的弟弟，給你添麻煩了。得病這四年時間，我嘗盡了世間的冷暖。」

「我得了不治之症，被鄰居們冷眼相待，還被自己的女人們背叛」

我們從這些語句中（冷暖，冷眼，背叛）就可以看出都井睦雄在實施犯罪行為之前在心中積壓的負面情緒是多麼的厚重。

所以都井睦雄報復的是什麼？都井睦雄報復的是有過性關係的女性對自己的背叛，以及那些曾經嘲弄過他的人。但是看似清楚的打擊目標，在都井睦雄的心理投射上卻不是那麼簡單就形成的（打擊目標泛化了），這裡面包括了我們下面要講到的污名化和認知問題。

- 污名化和標籤 -

不得不說，都井睦雄的生活是一個安靜的悲劇，縱觀整個都井睦雄的成長過程，就會發現實際上他處於一種積壓到爆發的過程，而這個過程中，導致他爆發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污名化給他帶來的標籤。那麼都井睦雄身上的標籤都有些什麼？

1. 提出性要求被大家拒絕的人

2. 體弱多病的男人

3. 被軍隊拒絕入伍的人

4. 卑鄙的強迫性行為者

這裡面可以看到都井睦雄所經歷的幾次負面生活事件，患有肺結核的都井睦雄無法從軍於是被歧視，之前有過性關係的女性因為他不能參軍而與他斷絕往來，被自己的奶奶懷疑行兇，以及想通過威脅進行性行為結果反被到處宣揚等。

因為身體不好不能進入軍隊是不是等於廢人？這個問題放在現在社會其實大概率的是可以被否定的，根本不能建立起一個等量關係，但是當時呢？

污名化的特性在這裡就很好體現了，它會隨著周圍的很多因素慢慢的變成一種文化的固著，並且從根本上摧毀人們正常的感知結構，讓人們變得比平常更關心結果的特殊，並且不容易被改變。這樣的污名導致了都井睦雄被過度的關注，好像他作為一個話題已經離不開村裡人的日常生活了，做什麼事情的過程中都可以通過閑聊而討論到他。

都井睦雄在這裡，出現了首次心理泛化，恨意從幾個目標，發展到了那些把他當成話題不斷討論的人。

- 認知與人格障礙 -

認知和人格障礙是都井睦雄實施犯罪行為的另一個原因，都井睦雄存在很多的認知問題，這些認知問題無疑都是成長過程中形成的，並且後續逐漸的發展成為了一種人格障礙。

都井睦雄的認知障礙有幾個點，

1. 他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如何與女性發生和保持隱秘性關係上，這可能是在成長過程中缺愛導致的；

2. 他誤認為槍支是權力的象徵，並且可以幫助他拿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3. 他誤以為他的種種過激行為不會影響到奶奶對他的觀感；

4. 身體的疾病使他很自卑，他覺得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病帶來的，而不是他的過激行為。

5. 認為糾葛的感情才是感情應該有的狀態

6. 認為偏方才可以治好自己的身體疾病

7. 誤以為性關係就代表著愛慕關係

都井睦雄的人格障礙屬於哪一種？我個人認為是偏執型的人格障礙，因為時代久遠，那個時候並沒有所謂的量表，所以不能通過檢測去得出，但從表現上看，偏執型人格障礙比較符合都井睦雄的特徵，

1. 廣泛猜疑，常將他人無意的、非惡意的行為誤解為敵意或歧視，過分警惕與防衛。

2. 易產生病態嫉妒。

3. 好嫉恨別人，對他人的過錯不能寬容。

（以上幾點來源於某百科所列舉的幾點特徵之中，剛好滿足了偏執型人格障礙的診斷標準）

很有意思的是，村中的一些人的行為影響著都井睦雄，而都井睦雄的行為又反向影響著更多的人，比如那些本來沒歧視他的村民，在他卑鄙的用盡各種手段強迫女性性交，還有扛著槍威脅別人之後，都對他又怒又怕。這樣的情況加上都井睦雄的人格障礙，就會讓他感覺全村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歧視他。

Tips：

初戀畫像是姐姐的原因：因為父母早逝，都井睦雄從小與奶奶和姐姐在一起長大，這個過程中，又因為奶奶要務農，所以大量的時間和姐姐一起，以至於姐姐實際上代替了榜樣角色在都井睦雄心中的地位，這個心理地位一直延伸到情感上，因為這個階段都井睦雄並不清楚感情的種類區分，所以把姐姐的形象帶入了整個感情心理層面。

當對所描繪目標的形象了解不具體的時候，這種心理投射就會影響形象的具體描繪，這是人認知的特性決定的。

計劃犯罪中的激情犯罪行為：看一下案件的經過，發現很多目標其實和他並沒有任何過節，特別是一些未成年人，首先我們不排除打擊目標的泛化這個概念，但是更多的可能是都井睦雄的反正自己也要死了的心理狀態，導致在行兇過程中的激情犯罪，就是見到活著的目標就會很難控制自己的衝動。

奶奶：都井睦雄對奶奶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從心理層面責怪奶奶不讓自己讀書，把自己今天這樣的遭遇外歸因到奶奶身上，另一方面又不能否認奶奶在都井睦雄心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成長中奶奶替代了父母的形象，以至於奶奶對於他的懷疑對他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可能你只是一個話題，亦或者是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又何必在這本就醜惡的世界裡如此的凸顯自己。很多東西並非槍支彈藥和陰險卑鄙可以解決的，如果多一點理性，那麼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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