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遇見動畫（下）

老人與海

----傳統與現代的碰撞

如果說《山水情》是水墨動畫中的一塊玉璧，它將東方藝術與現代動畫完美結合；那麼，《老人與海》就是大海孕育的一顆明珠，融西方油畫與現代動畫與一體，大放異彩。藝術的魅力不僅僅在於當時的輝煌，還在於有著穿越歷史、在新時代二度綻放的生命力。

圖一：電影《老人與海》

油彩動畫《老人與海》的故事，來自美國作家厄納斯特·海明威的同名小說《老人與海》。在片中，海明威擔任編劇。片子的導演則是俄羅斯的動畫大師亞歷山大·彼得羅夫。

片子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一位老漁夫，聖地亞哥，連續八十四天沒有打到魚。這天，他捉到了一隻巨大的大馬林魚，經過種種掙扎，終於將其制服。可是，返航路上，數條鯊魚圍攻大魚，老人不願放棄，最終，返回岸邊時，只剩下大魚的骨架而已。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

影片處處瀰漫著海洋文明的開拓進取精神，處處都有生命的張力。影片最開始，是聖地亞哥的夢境。夢幻中，青年時的聖地亞哥在海上劈波斬浪，汪汪洋洋一片藍。白色浪花沖打岸邊，山脊則幻化為壯碩的大象；接著是跳躍著向前的金色的鹿；最後是在獅子和豹子，溪瀑邊，獅子穿過迷霧，居高臨下，睥睨天下。大象、鹿、獅子和豹子，這些健碩的動物，象徵意義再明顯不過：老人憔悴形容下的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圖二：跳躍的金色的鹿

在影片中段，老人還未將大魚制服，卻已經夜了。老人想起自己青年時，在船上工作，跟船上最厲害的人扳手腕。兩人僵持到第二天早上，最後聖地亞哥勝利了，此後大家都叫他「冠軍」。年老的聖地亞哥，心中仍有個冠軍，要征服的是星辰與大海。

圖三：扳手腕

片子最值得稱道的，是影片的畫面。

彼得羅夫用五年的時間在玻璃上畫出這曠世的傑作。有人評論，「突然湧出的藍擊垮了我」。確實，這部片子是由大量唯美的油畫組成。在創作中，彼得羅夫用指尖沾著油彩在玻璃板表面進行動畫製作的。利用玻璃的不同層面進行製作，拍攝同一個鏡頭時，他往往在一層畫面上製作人物，同時在另外一層畫面上製作背景，燈光逐層透過玻璃拍攝完第一禎畫面後，再通過對玻璃上的濕油彩進行調整來拍攝下一禎畫面。也唯有這樣的獨特形式，才托得起這個故事。

圖四：汪洋的藍

從一幅幅畫面中，我們可以窺見西方繪畫史中諸多大師、諸多佳作的影子。恣意汪洋的大海、不斷變幻的藍、日出日落，顯然是從印象派的開山鼻祖莫奈那兒吸取營養。日出，老人下海，那一幕，可以說是直接像莫奈的《日出·印象》致敬。大海在不同時間、不同光照下呈現不同的藍，色彩變幻多端的雲彩，這些印象派對光與影的創造性表達，都被彼得羅夫「拿來」，讓觀眾飄搖在汪洋大海。

圖五：日出 圖

圖六：下海

圖七：日出·印象 莫奈

在聖地亞哥扳手腕時，導演對於酒吧場面的表現，則是借鑒了法國畫家雷阿諾在《紅磨坊的舞會》的表現，在極小的畫面表現熱鬧、歡快的場景。

圖八：酒吧 老人與海

圖九：紅磨坊的舞會 雷阿諾

傑作不僅僅體現在對前人的繼承，還在於對於後世的啟發。這部片子的畫面表現對於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有著重要的影響。《少年派》里俯視的視角展現海之遼闊、夜裡海底魚的色彩、雲天海一色等，都可以在這部片子找到影子。

圖十：夜 老人與海

圖：夜 少年派

東方的大河文明，孕育了文人天人合一的精神追求。雅士多寄情于山水，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情感含於內不外露也。而西方的海洋文明則散發出開拓、外向的進取精神，「人可以被摧毀，但不能被打敗」。含蓄也好，外向也好，其生命力的內核確是相通的。中國不也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么。

所以，在看過《老人與海》後，實在感動。上天果然好成人之美。東方有《山水情》，西方有《老人與海》，誠珠聯璧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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