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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余光中去世:當我死時,祭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

著名詩人余光中去世的消息刷爆了你我的朋友圈,人們在集體悼念余光中時,憶起從學生時代起就耳熟能詳的《鄉愁》,而一曲《鄉愁四韻》也再一次蕩漾聲聲。

▲余光中,攝於河邊

這是人們記憶中的余光中,一位耄耋老人,一位丹心赤子。在他漫漫一生中,我手寫我心,留下了對家園故土的無數思念。

▲余光中留影於國立中山大學校園

有人或是出於善意,說道:「願天堂沒有鄉愁。」然而,恰恰是鄉愁成就了詩人的不凡。

電影《尋夢環遊記》里,去世的人們在亡靈節踏過萬壽菊橋重返生者的世界,只為再見一見眷戀的親人。而遺忘,才是死亡的終結。

▲《尋夢環遊記》劇照

鄉愁,彷彿一根看不見的細線,連著我們與彼岸的牽掛。正是鄉愁,讓我們一次次在世界的角落眼中有路,心中有光。

出生於1928年江南秋天的余光中,有著幸福而安逸的童年。余光中曾在詩里回憶:「記得小時候,在江南,秋天拾楓葉,春天養蠶。」

然而,一朝戰火起,打破了這份靜謐美好。日軍轟炸南京,九歲的余光中跟隨母親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逃難生涯。從流亡蘇皖邊境到與父親在重慶團聚,又輾轉進入四川,在此度過了7年少年時光——

「在高高的山國上,在寬闊的戰爭之邊緣仍有足夠的空間,做一個孩子愛做的夢。」

在巴山蜀水,余光中放風箏、捉蟋蟀、養小狗,用石片漂水花,趴在樹上,做「樹棲族」;風雨之後,到高大的銀杏樹下,「爭撿半圓不扁的美麗白果,好在晚自修時放到桐油燈上去燒烤」……

▲巴山蜀水 ??鄒昌義

學生時代的余光中熱愛天文、繪地圖、學習國文和英文,旺盛的想像力和求知慾如生命力一般蓬勃。他感受了滿天星空的燦爛,便要千方百計借來《天文學入門》,連夜抄錄;讀了《三國演義》,就想在地圖上把赤壁之戰考察一番……

此時,余光中已隱隱覺得自己會成為詩人,儘管那時他還沒有自己的「詩觀」,只感覺有一股要寫的衝動罷了。

這股衝動,註定了他要成為一名偉大的詩人。在《我為什麼要寫作》一文中,余光中自剖道:「我寫作,是迫不得已,就像打噴嚏,卻憑空噴出了彩霞,又像是咳嗽,不得不咳,索性咳成了音樂。」

抗戰勝利後,余光中隨父母由四川回到南京,畢業於南京青年會中學後,分別考取了北京大學及金陵大學,又先後轉讀廈大外文系、台灣大學外文系。

▲余光中1953年攝於台北廈門街故居

在南京,17歲的余光中初識了14歲的表妹范我存,這位被他在詩里稱作咪咪的女孩成了他日後的妻子。

在台大,22歲的余光中與19歲因病休學的高中女生咪咪不顧兵荒馬亂的外部處境,滋長著甜蜜而堅定的愛情。

後來,余光中翻譯《梵高傳》時,每天在無格的白紙上寫下譯文,從台北寄給在中壢任教的咪咪,由她謄清在有格的稿紙上再寄回,讓余光中送往報社。

如此度過了三百多個日夜,完成了三十多萬字的譯文。

▲余光中譯《梵谷傳》

在來往的信件中,余光中每每在白紙背面寫下自己的思念和情意,而咪咪在寄回的稿件里也悄悄附帶了情書。

此時,愛情成了余光中的鄉愁,隨之而來的是他們的女兒。

▲余光中與夫人范我存結婚照,拍攝於1956年

1956年9月,余光中與咪咪成婚。1958年6月,長女珊珊呱呱墜地。

初為人父的余光中受到了劇烈的靈魂震撼,得知喜訊後的他特地到巷口買了燒餅油條,算是慶祝。

然而,生命是一場無情的輪迴。就在珊珊還未滿月時,余光中的母親去世。此時,「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

▲1951年2月28日

余光中與雙親(余超英、孫秀君)

攝於台北同安街故居

1959年6月,余光中和咪咪的次女幼珊出生;1961年3月,三女佩珊出生;1965年3月,四女季珊出生。

余光中的家便被他戲稱為「女生宿舍」,因為他要與五個女人為伍,浴室里永遠瀰漫著香皂和香水氣味。

▲余父(余超英)、范母(孫靜華)、

余光中、范我存、

余珊珊、余幼珊、余佩珊、余季珊,

攝於1968年,台北廈門街老屋前院

像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余光中擔心、愛護自己的女兒,對未來的女婿心存著在外人看來可愛的戒備。

▲余光中全家福

在《我的四個假想敵》中,余光中自述道:「父親和男友,先天上就有矛盾。對父親來說,世界上沒有東西比稚齡的女兒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長大。

除非你用急凍術把她久藏,不過這恐怕是違法的,而且她的男友遲早會騎了駿馬或摩托車來,把她吻醒……

冥冥之中,有四個『少男』正偷偷襲來,雖然躡手躡腳,屏聲止息,我卻感到背後有四雙眼睛,像所有的壞男孩那樣,目光灼灼,心存不軌。

只等時機一到,便會站到亮處,裝出偽善的笑容,叫我岳父。我當然不會答應他。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1997年,余光中與女兒、外孫及外孫女,攝於英國

余光中的一生是漂泊輾轉的一生,曾遠赴美國愛荷華大學進修、美國西密歇根州立大學任教……

▲1969年,余光中坐在落磯山頂,西眺故國

在他漂泊異國他鄉的歲月中,度過了無數寂寞而單調的時光,這時候只有讀書、寫詩是對付寂寞最好的方法。

他曾在家信中寫道:「你不能真正了解中國的意義,直到有一天你已經不在中國。」

▲1958-1959年,余光中第一次赴美

幸好,有故土,始終在遠方向他召喚。陪伴他成長的一草一木,早已親切地種在他的心房。而他那深深愛著的人兒呀,更是在歲月深處,花開不敗。

▲1965年,余光中與伉儷、長女珊珊及次女幼珊

合影於美國西密歇根州立大學宿舍

在余光中去世前的一個多月,台灣中山大學為他提前舉辦90歲大壽,余光中和妻子都來了。

那天,老人的談興很高,拄著拐杖,站著說了很久的話,看到許多昔日老友,開心地以歐陽修的絕句《再至汝陰》抒發心情:

「黃栗留鳴桑椹美,紫櫻桃熟麥風涼。朱輪昔愧無遺愛,白首重來似故鄉。」

▲10月26日,台灣中山大學為余光中(右二)預祝九十大壽,

由妻子范我存(右一)陪同出席

慶生會上,余光中現場朗誦了詩作《望海》,那是余光中從香港到高雄不久所寫,當時他相當懷念香港,來到高雄西子灣,望著茫茫台灣海峽,越看越遠。

▲余光中與陳之藩、思果、洪嫻合影於香港

最後,讓我們再一次輕輕誦讀余光中的詩,願詩人一路走好——

比岸邊黑石更遠,更遠的

是石外的晚潮

比翻白的晚潮更遠,更遠的

是堤上的燈塔

比孤立的燈塔更遠,更遠的

是堤外的貨船

比出港的貨船更遠,更遠的

是船上的汽笛

比沉沉的汽笛更遠,更遠的

是海上的長風

比浩浩的長風更遠,更遠的

是天邊的陰雲

比黯黯的陰影更遠,更遠的

是樓上的眼睛

本文部分資料參考自徐學《余光中傳》

葉丹穎,

愛攝影的90後文藝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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