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飲食雜談

寫在前邊：2009-2010年，我在敘利亞大馬士革大學做交換生，這篇文章也是那時在那裡寫的。距回國已近八年，兩廂物是人非。舊文貼出以饗讀者，聊慰敘利亞和自己。

敘利亞飲食關鍵詞：甜、酸

最近，我每天都在睡前躺在床上回憶國內的美食，煎餅果子、宮保雞丁、牛肉豆腐、酸菜魚、牛肉包子以及涼皮，還有各種各樣話梅、牛肉乾之類的零食。然後我就在對美食的無限遐想中咽著唾液進入夢鄉。

怨不得我成天望梅止渴畫餅充饑，敘利亞的確是個不適合中國人的胃的地方：市場上蔬菜的品種和農園的菜一樣，四季不變——西紅柿、黃瓜、馬鈴薯、洋蔥、圓白菜、生菜、菠菜、茄子、西葫蘆還有菜花。但是價格卻極端的不穩定。牛羊肉都很貴，要3、400鎊一公斤，相比之下只有雞肉最便宜。而雞肉里又以雞翅最便宜、雞腿次之，雞胸最貴。超市裡帶有中文的各種商品都貴得髮指，醬油、香油、粉絲之類的東西都比國內要貴上好幾倍甚至十幾倍。大馬士革的中餐廳少得可憐，主要原因是阿拉伯人認為中餐很難吃。其實原因不在中餐，中餐調料本來就短缺，加上這裡做中餐的大多是阿拉伯人，永遠無法領略中國廚藝之精髓……就連豆腐在大馬士革都要賣到60鎊一塊，並且壟斷大馬士革豆腐市場的中國人老王是個極其不厚道的小商販。

所以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只好萬年不變地吃著番茄炒蛋、番茄蛋湯、番茄黃瓜、番茄花菜、番茄土豆……每周用紅燒雞翅改善伙食，鮮少食用牛羊肉。為了省去吃飯的頭疼問題，我們只好把每天三頓飯精簡為兩頓，甚至一頓。雖然我的廚藝不斷提高，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中餐再好吃，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我開始滿腦子搜尋敘利亞好吃的東西。

食物名稱如下：大餅、「想我了嗎」、沙拉、香蕉牛奶及果汁、酸奶、土耳其咖啡和紅茶、麵包、甜點、法倆福利、橄欖、酸製品、薄荷葉、披薩、冰激淋。

大餅

敘利亞的蔬菜水果和肉類價格與國內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它的大餅是敘利亞窮人都能負擔得起的食物，出奇的便宜，20磅（不到3元人民幣）就能買8張大餅。後來我們知道每年政府都要補貼大餅相當多的錢以保證大餅價格不會上漲，因為無論在哪個阿拉伯國家，大餅的價格都關係到人民的生活水平……只要漲價就會有憤怒的群眾上街遊行，這應當也算「大餅政治」了吧。剛出爐的大餅帶著麥香味，抱在懷裡暖暖的，讓人想躺在大餅堆里。離我們住的大學城不遠的老街就有一家大餅工廠，看著可愛的大餅從流水線上滾下來，不禁讓人感念工業革命好哇。大餅的吃法有很多，比如說用大餅抹上辣椒醬再加一個壓碎了熟雞蛋，香味無與倫比。不過隔壁屋的阿拉伯妹子用大餅卷速食麵吃，我們不太學得會。

在餐館裡大餅是免費贈送的，最省錢的吃法是要一盤胡姆斯豆醬，就著贈送的泡蘿蔔、泡尖椒、酸黃瓜和薄荷葉，用大餅裹著吃。一般這種阿拉伯傳統套餐售價50鎊。

因為大餅太廉價，所以也不僅用來吃，通常可以充當紙或塑料袋的用途，並且阿拉伯人喜歡把吃剩的大餅放在暖氣上，不知是否有除異味的作用。

想我了嗎

這是到大馬士革之前就耳熟能詳的阿拉伯食物，算是敘利亞風格的「快餐肉卷」，分雞肉和羊肉兩種。因其阿拉伯語發音酷似中文「想我了嗎」而得名。小販將肉串成土耳其烤肉狀，放在爐子邊烤得流油，有人來買時便切些肉片下來，放在油里蘸蘸，加上酸黃瓜裹在大餅里，放在鐵板上烤一會兒，再蘸上特製醬便搞定。在敘利亞，幾乎每個餐館都有賣，還有不少路邊攤，是很常見的食物。價格35鎊到100鎊不等。我沒吃過100鎊的，據吃過的舍友描述，肉多。

沙拉

這是不得不說的阿拉伯食物。通常原料只有三種：西紅柿、生菜和黃瓜，切成塊狀後撒上鹽，再將檸檬擠出汁，倒在蔬菜里。阿拉伯人總喜歡放許多檸檬汁，我每次吃沙拉都能把牙酸倒。這裡順便說一下阿拉伯醋的問題。阿拉伯人做菜用的都是水果醋，比如蘋果醋或者檸檬汁。有一次我炒醋溜土豆絲，一點點水果醋就讓我痛不欲生。不是因為太酸，而是因為味道不正。這種醋，只能用來拌沙拉。

香蕉牛奶以及果汁

類似於國內的香蕉奶昔。敘利亞的牛奶比國內好喝，我通常喝的是藍色的Goody牛奶，戰友之類的更偏愛敘利亞——沙特公司產的牛奶。通常50鎊的牛奶夠我喝三到四天。香蕉和牛奶的搭配更是美味，將香蕉攪碎了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稠稠的，通常喝一大杯能當一頓飯，花費50磅（6、7RMB）。

敘利亞的果汁也比國內實在，是鮮榨果汁，價錢視水果的市麵價而定，我覺得菠蘿、橙子和蘋果的混合果汁很好喝，價錢和香蕉牛奶差不多。

大馬士革遍地是果汁店，通常門口都用網兜掛著各種水果，遠遠的就能看見。夏天吃過晚飯出門，買一杯果汁或者香蕉牛奶邊喝邊散步，很舒服。

酸奶

在國內見慣了大批大批的酸奶，而敘利亞的酸奶隱藏在冰櫃的小小角落。這裡的人民好像對酸奶熱情不是很高。我見過的只有兩種酸奶，一種罐裝的，50鎊，分全脂、半脂和低脂；另一種就是果粒酸奶，不過價格很高，85鎊才一小盒，我一直捨不得買。罐裝的那種酸奶，用敘利亞生產的果醬拌在一起，味道十分鮮美。因為單喝的話酸度實在超乎人的想像。一瓶果醬能用很長時間。

土耳其咖啡&紅茶

第一次喝過土耳其咖啡後，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喝這東西，但阿拉伯人卻對它情有獨鍾，樓道里經常瀰漫著濃濃的土耳其咖啡味，酷似國內的中藥味。他們把小奶鍋放在電爐子上，水開時倒入咖啡粉，煮開後（通常底部還會有大量咖啡粉的沉澱）倒在咖啡杯里，然後坐在一起邊喝咖啡邊聊天。

大部分敘利亞人都喝紅茶，往茶里放糖。他們愛喝茶包，立頓紅茶在敘利亞銷路很好，但是價格頗貴；也有散裝的紅茶，但是質量好像難以保證。朋友聚在一起時，邊喝茶邊聊天，一旁的小水壺咕嚕咕嚕地在爐子上冒著熱氣，也挺溫馨的。

麵包

麵包是我能接受的敘利亞食物之一。剛到敘利亞時，宿舍附近的French corner是我們每天必光顧的地方，我喜歡買那裡的土司切片做早點。60鎊的土司我可以吃一個禮拜。那裡的甜甜圈也很好吃，巧克力的多納圈，上邊有堅果的碎屑，好看又美味。還有各種口味的牛角麵包，每天早上剛烤出來的時候，香飄萬里。

甜點

阿拉伯的甜點是名副其實的「甜」點。阿拉伯人喜歡在點心上放一層堅果，再塗上厚厚的蜂蜜，甜得發膩。最常見的甜點是鋪著堅果仁的曲奇，還有一種是由沾了蜂蜜的細絲裹成的方塊。我最喜歡的是一種米糕，上邊有一層厚厚的奶皮，吃起來甜而不膩。敘利亞的蛋糕也很美味，通常是巧克力味的，搭配堅果或水果，蛋糕充分體現了「甜」的特性，往往是一個蛋糕上裹著厚厚一層巧克力醬，再用巧克力做成花狀作為裝飾。蛋糕很實在，裡邊或者上邊往往有大量水果。

法倆福利

鷹嘴豆圈的阿文名稱。將鷹嘴豆磨碎，用模子將豆子壓成一個一個的圈圈下油鍋炸。一般是用大餅抹上奶油，加上幾個油炸的豆圈，再加上番茄片、圓白菜絲還有酸黃瓜與酸蘿蔔捲起來吃。25鎊一個，很多男生一次都吃不完。算是敘利亞最有群眾基礎的快餐食品之一。鷹嘴豆圈也可以單賣，一般20鎊能買一紙袋，當零食也是一種消遣。做法倆福利的店鋪常年儲著一鍋油，炸鷹嘴豆圈的同時有時兼營炸薯條。大餅卷炸薯條也是一種吃法。而且由於和老闆熟識，每次都給我們很多。但是我們一直搞不清楚那一鍋到底是什麼油，由於它的廉價我們一般認為它是棉花籽油。

橄欖

這是我到現在都沒有習慣的食物。阿拉伯人可以將它炒著吃、腌著吃、生著吃、炸著吃。沙拉之類的也經常用橄欖配菜。比起來橄欖油更為國人所認同，這裡的橄欖油也不貴，做沙拉都是不錯的選擇。只是我一直不明白，阿拉伯女人護髮用的橄欖油和我沙拉里的橄欖油是什麼關係呢？

酸製品

這是我最為阿拉伯人腸胃揪心的食物之一。這裡的阿拉伯菜，無論什麼，配菜都是酸黃瓜、酸蘿蔔和酸辣椒之流，「想我了嗎」和法倆福利裡邊也夾著這些妖孽。前幾口還算爽口，吃多了實在是受不了。

薄荷葉

估計是阿拉伯任覺得本土菜過於傷害味覺，所以吃飯時或者吃完飯後常愛嚼點薄荷葉。飯後我能理解，但是有的店鋪把薄荷葉加在「想我了嗎」或者法倆福利里，這種那詭異的混合味道讓我吃的時候痛苦萬分。而且每次想到一幫人像國內飯後群體剔牙一樣一起嚼著薄荷葉，我總覺得這個動作酷似動物園裡的長頸鹿們。

披薩

在這裡披薩這種食物很流行，一百多鎊就能買一個三人份的披薩，上邊的鋪料無非番茄、洋蔥、辣椒、橄欖、玉米等等，好在物美價廉，實為懶蟲聚會之無上妙品。

冰激淋

我的最愛。通常50磅能買4個球，大概有近二十種口味，除了常見的水果味還有咖啡、牛奶堅果等口味。哈米迪亞市場有一家很著名的冰激淋店「凱爾棧」，據說許多領導人都去那兒吃過冰激淋，它的冰激淋是用大木槌錘出來的，稠稠的很有粘性。有一次去哈米迪亞玩，師傅還讓我們親自捶了捶。

絞盡腦汁就想到這麼多，再有的就是西式的快餐了，漢堡之類的也都是爛大街的食物了。KFC（沒有麥當勞叔叔）、賽百味之類的在這裡都是有店面的，還有各種仿製品。事實上，如果上街的話，吃到西式快餐的可能性遠比吃到阿拉伯餐可能性高，「想我了嗎」和法倆福利除外。

阿拉伯餐很難被中國人接受，所以我很難理解北京的「一千零一夜」餐廳是怎麼撐到現在的。阿拉伯人也不喜歡中國菜，我們做飯時，樓道里的阿拉伯人總問，為什麼我們任何菜都可以和雞蛋炒在一起。鄰居妹見到我端的胡蘿蔔尖椒牛肉絲時，很不屑地說，他們沒有這種搭配。我心裡暗笑，我們也不炸花菜吃，而且是不放鹽的炸花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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