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欣欣是怎樣煉成的：深八撈女撩漢培訓與PUA把妹泡學

程序員之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別急著罵拜金女，且看土逗深挖翟欣欣可能曾經參加過得撩凱子課程，以及專為男性準備的PUA泡學套路，你或許會發現男騙女、女騙男同樣心機深重。男女在成為作惡者的同時也是受害者，兩性關係商品化的邏輯被情感營銷商利用，才是悲劇產生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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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遲恩 林深

美編：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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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員之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厭女情緒被翟欣欣引爆，至今仍未見平復；雙方律師正緊鑼密鼓準備官司，一個要告「毒妻」的歹毒行為，一個要告網民的惡意造謠與侵犯隱私。隨之，一個名叫煮肘的IT成功人士（疑為遊戲《夢幻西遊》前總策劃徐波）跳出來，聲稱要花2000萬為可能面臨官司後果的網民兜底，怒懟翟欣欣這種獨立、不乖、不願意為男人生孩子的壞女人。

男女相爭，心機叵測，到底是誰在背後貢獻計謀？又是誰在兩敗俱傷的親密關係市場上漁翁得利？翟欣欣們和煮肘們背後的神秘「團隊」到底是誰？

事件回顧：翟欣欣事件引爆厭女情緒

2017年9月7日凌晨4點49分，WePhone的創始人、天才程序員蘇享茂將作為遺書的最後一條微博發出後跳樓身亡，用生命的終結徹底宣告他與翟欣欣短短109天的戀愛婚姻。如今打開WePhone的App直接出現的是如下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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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賽克部分為翟欣欣的身份證號與手機號。圖片來源：WePhone 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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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死者微博所稱，這位「毒妻」翟欣欣在相親交友網站世紀佳緣上自我包裝，在職業、學歷等方面疑似填寫虛假信息，並且在交往的過程中不斷向男方提出物質要求，據稱，蘇在結婚前已在翟身上花了幾百萬，婚姻維持了兩個月，女方就提出離婚，並以告發蘇的生意偷稅漏稅以及業務屬灰色地帶相要挾，成功向男方索要海南的一套房子全部產權以及1000萬元。在蘇遇到事業中的資金鏈斷裂之後，這筆在婚姻中遭遇的巨大財產損失成為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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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蘇享茂（微博名sukerry）微博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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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具體事實情節尚未完全清晰，但這位被蘇享茂稱為「心機婊」、「毒妻」的翟欣欣被廣大網民瘋狂圍剿。翟欣欣被人肉，不少媒體也在對已死程序員表示同情的同時對翟欣欣口誅筆伐。萬能的網民們發明了「欣欣向（像）蓉」一詞，將翟欣欣與王寶強的前妻、出軌並帶走大量錢財的馬蓉送上了同一個審判台，各種對「拜金女」的鞭笞引爆又一波厭女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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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圖自文章《是翟欣欣太壞，還是程序員太渣？》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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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欣欣背後是否涉及團隊被視為決定其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的依據，但目前尚未證據表明這一點。然而，一篇名為《翟欣欣是pua培訓過的啊，難怪。。。》的豆瓣文章提到，翟欣欣參加過一家名為「撩凱子教育」的培訓機構。文中截圖顯示，「撩凱子」的公眾號在9月11日發聲明稱，翟欣欣為「撩凱子教育」的付費學員，於2016年7月於北京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線下提升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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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撩凱子」微信公眾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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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文章還公布了一個名為「撩凱子粉絲5群」的群聊截圖。該5群已有444名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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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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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些截圖也是不禁感嘆：WHAT？居然還有這種組織？翟欣欣的套路莫非都是從這裡面學的？這種所謂「撩凱子」課程，究竟是什麼來路？

為女性專設，撩凱子教育到底是什麼鬼

土逗發現這個「撩凱子」的微信公眾號9月11日的內容目前已經消失，真假雖無從考證，但土逗發現，此類專為女性設置的撩凱子教育並非僅此一家，其中 「情感專家」冷愛和ayawawa合夥開的情感服務機構某鎮頗具代表性，做得可謂是風生水起。

某鎮是一家成立於2008年的某鎮情感機構，脫胎於「泡學網」——一個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網站，專教男孩提升魅力來泡妞。現在，他們認為，女性更需要情感諮詢，某鎮隨之誕生。在宣傳文字看來，不管是找男友，還是挽回感情、拆小三，它都能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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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某鎮官網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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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鎮的課程內容主要包括：

●單身女性的「逆襲寶典」與「脫單秘籍」。比如如何經營自己的網路形象、聊天採取什麼話術，或者是「如何吸引異性關注」，「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如何挽回感情，判斷是「真分手還是假分手」，如何「從戀愛到婚姻」。

●如何經營婚姻。老公出軌、婆媳不和怎麼辦，如何拆小三，此類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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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些課程，價格不菲。

冷愛主講的「愛情風暴特訓營」為期3天，目前只在北上廣深四個一線城市舉行，16800元。價格很高昂，因為「追求幸福不是簡單的事情」，「你需要付出愛的代價」，更何況，它「不是一次普通的培訓，而是一次即將改變你的情感生涯，教你學會愛與被愛的機會」。

——正午故事《這個時代的情感大師們》

其所定義的「愛與被愛」，與金錢緊緊捆綁在一起。比如ayawawa會判定一段關係是不是「高攀」，將家庭背景、顏值、學歷量化為等級來進行具體情況的分析，平台上不乏針對「如何讓男性伴侶為自己花更多的錢」之類問題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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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某鎮官網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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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課程看似是用各種科學的手段來追求愛情美滿，實際上常常利用一些女性想通過婚姻實現階層流動的心理，教會女性如何在親密關係中「用（精）心（心）經（算）營（計）」，通過迎合男性對女性的需求，從男性身上獲取更多的物質回報。

參加課程者也不乏情感受挫的女性，這類課程卻利用她們彼時的求助者心態引導其參加課程，最終從她們身上收取極高的學費。有參加過此類課程的人回憶，這些課程如何利用人的脆弱與隱私來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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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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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疑似為翟欣欣提供「騙婚秘技」的撩凱子公眾號提供的課程（要價998元）更是展現了赤裸裸的「宮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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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撩凱子微信公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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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翟欣欣是否參加過撩凱子教育，我們在這個事件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結局：

「 2017年7月6日，翟欣欣以居住在15樓恐高為由，提出讓蘇享茂把自己位於海淀區西二旗的房子賣掉，買一處更大的房子，否則就離婚，這實際就是要將婚前財產變為婚後夫妻共同財產進一步佔有。蘇享茂最終同意離婚。」

——《逼死程序員的翟欣欣騙婚經歷資產起底：處了5個對象離了4次婚獲利上億！》

更流行PUA泡學，男人騙女人可以更狠

蘇享茂自殺之後，如今雙方律師已介入：

翟欣欣的代理律師易勝華髮表聲明稱，目前一些網友和媒體的言論已經構成對翟欣欣的侵權，將對相關責任人追究法律責任；而代理王寶強離婚案後，接受蘇享茂家人委託的張起淮律師則表示，此案與王寶強案件差別很大，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目前還在調查之中。

——新京報 《蘇享茂家人與翟欣欣委託律師「維權」》

隨後，一個叫「煮肘」的微博用戶宣布，成立 2000 萬人民幣的法律基金來為任何因人肉/曝光翟欣欣而擔上法律風險的人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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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煮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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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最新熱文《史詩級直男癌賺了280億會做什麼？》爆料，這位「俠義人士」實名徐波，他與蘇享茂一樣是一名IT界人士，但更為成功：他初中畢業(技校沒讀完)，從網易的客服做起，2003 年在網易作為《夢幻西遊》的總策劃，三年後帶走了網易的五六個核心員工出來創業打造了《夢想世界》、《神武》、《坦克世界！》等多個爆款遊戲，如今，他與馬雲、馬化騰、李彥宏等同位列今年7月IT十大富豪榜，排名第九，身價285億人民幣。

不論這層身份是否真實，煮肘的微博又引起了一波輿論爆炸——透過這位「路見不平」的IT界成功人士的微博內容看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直男癌」。

其微博的個人簡介赤裸裸地打著「招女人生娃」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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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所有女性赤裸裸地定位為養育孩子的工具，並對女性的審美要求十分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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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女人給自己生娃，煮肘當然不吃霸王餐，該給的錢還是會給，但相比於蘇享茂，煮肘在男女錢色交易中卻更深諳防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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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網友習慣於在翟欣欣這樣的事件之後譴責拜金女性為了男性感情與金錢無所不用其極，但大眾似乎更習慣於忽略一點：許多男性對女性的物化與算計可以更加極致。

正如土逗前面說到的，某鎮、撩凱子這些教女性如何在親密關係里媷羊毛的課程其實脫胎於此前更為流行的「泡學」。在泡學相關的網路平台上，同樣是一整套的心機課，但針對的受眾是男性。

PUA是Pick-up Artists的簡稱，即把妹達人。PUA最早出現在上世紀70年代的美國，那時美國社會出現了劇烈的變化，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離開父母到大城市討生活，迫切需要新的社交技巧來幫助自己。從2011年開始，由此發展而來的「戀愛培訓」興盛起來，還細分出技術流、自然流、夜店流等諸多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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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UA論壇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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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PUA課程，繼承與發展了國外的PUA，逐漸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然而PUA常見套路所傳授的情感價值同樣充滿了欺詐與不真誠：

1、導師包裝頭銜多。導師普遍自稱為戀愛導師、約會教練，情感先驅，牛皮越吹越大，前綴多半冠以中國第一、創始、發起、領先等等字眼。

2、現場訓練奇招多。

「魅力男人特訓營」上課現場，特訓營的舞蹈教練帶著學員練習賣萌的POSE。站在健身房的鏡子前，男生們按照老師的指示，認真做著彎腰撅臀、上半身前伸、雙手托腮的動作。背景音樂是《三隻小熊》。這也是劉念教他們練習肌肉控制的一種方法。

——知乎

3、課程內容騙術多。他們開創了數字化兩性分析系統、好奇陷阱、浪子模式、詩人模式等各種普通人完全聽不懂的名詞。宣揚自我提升的技巧，打造一群「學科式泡妞高端複合人才」，讓未經世事的姑娘們老老實實上套。有人總結PUA針對女性的洗腦套路：愛情邪教＋斯德哥爾摩症＋沉默成本＋疑似犯罪＋面子威脅＋脫離社交圈＋PUA忽冷忽熱＋打壓認知自我懷疑。

他們教的是「術」，有人教夜店泡妞，按當晚能不能推倒為標準收費；有人聲稱「無才無貌搞定白富美」，有人研習出一套「邪術」，給自己製造一個虛假身份；還有人提倡「多線程管理」，實際上是提倡同時和許多女性交往。

——正午故事《這個時代的情感大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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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PUA導師 圖片來源：vista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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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A課程的售價同樣不便宜，一周的「把妹達人多對一指導」費用就會高達萬元，知乎用戶稱，培訓圈的各種課，沒有低於3萬的，3萬已經是最便宜的，稍微貴點的7萬、10萬、30萬，多了去了，可上當的冤大頭們照樣排著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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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撩凱子」還是PUA課程，都牢牢地把握住了人在親密關係的焦慮，教女人騙男人，又教男人騙女人，他們將人際關係抽象成精細的計算，判斷盈虧。而陷入其中的人往往兩敗俱傷，實現巨額盈利的是這些機構，他們如莆田系一樣一邊製造災難，一邊發家致富。

情感商品化才是男女共同的敵人

到底是誰製造了男人和女人之間以欺騙為底色的愛情三十六計？

正如呂頻老師在《程序員自殺事件：從「拜金女」看親密關係商品化》中提到的「親密關係商品化」正是罪魁禍首。人的情感被商品拜物教佔領，男性和女性之間關係被化約為金錢與商品的交換關係。在親密關係的市場中，男性用金錢購買女性的身體、情感以及她們為男人服務的後半生，女性則為了收取這筆「服務費」，往往以出賣自己的獨立性為代價。

投資與風險相伴。男性必須面對投資資金不足而無法購買到女性伴侶的困境（如陷入單身窘境的底層男性），或者投資失敗的風險（如人財兩空的蘇享茂）；而本就在社會上各種機會中受到不公平對待的女性，則可能會面臨類似於分手後失去生計的風險（如離婚的家庭主婦）。

在翟欣欣事件中，女方的行為可以理解為一種自我保護的市場行為。正如呂頻提出的，翟欣欣的行為意味著她「在男權社會將女性的性與情感視為對象物的前提下」，「將被動的物化翻轉成主動要價，由此掌握親密關係的意義與標準」。但這樣看似反抗的個人行為卻沒有擺脫「親密關係商品化的光譜」，它不具有「社會變革的意義」，「反而其中很多也是在既定框架下的權力實施」。

可以看到，在風雲詭譎的情感市場上，無可避免地，翟欣欣們與煮肘們會出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泛濫，然而他們既是悲劇的製造者，同時也都是受害者。

在男性和女性相互「損人利己」的戰爭中，那些致力於提供情感指導的第三方成為最後的贏家。用市場行為來解釋撩凱子教育和PUA課程，其實都是對作為商品或消費者的女性或男性的包裝營銷，目的無非就是讓他們在親密關係的交易中增值而更加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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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死者蘇享茂微博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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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這類培訓也反過來成為了悲劇的製造者，翟欣欣的背後是否有犯罪團隊尚不明確，但誰也不能保證，這些情感培訓機構傳授的套路與蘇享茂所控訴的「撒謊」、「心機」、「恐怖」、「可惡」、「要挾」、「騷擾」無關。可怕的是，這些機構不僅可以坐收男女相爭的漁翁之利，在悲劇發生的時候還能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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