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資廠停工：「效益不好」，還是老闆的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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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十年，生產液晶面板的某韓資品牌企業在中國開了三個廠，其中一個在長三角，現有員工一萬四千人，絕大部分工人在25歲以下。2011年底，長三角分廠普工的年終獎被砍，從三份底薪縮成一份，班組長在內的管理層年終獎不變。當天又傳言韓方員工待遇照舊，還是6個月底薪。結果，兩個班次八千工人停工，砸了食堂、「聖誕」樹和人事部，據說還有在車間摔面板的。趕來的防暴警察抓了幾十個工人，現場「警帽亂飛」。在與廠方對話時，工人喊出「四倍（底薪）」等口號。停工的第二天晚上，資方略有讓步，承諾年終發放雙份底薪，又讓班長挨個警告「不出勤按曠工處理」。廠區也布滿警車，壓得很緊。隨後兩日，生產秩序逐漸恢復，被抓的工人都放了。作為報復，春節後企業通過調崗、勸退和開除的方式搞掉幾十個工人。

罷工發生後，廠方立即組織輿論，妄想用嘴皮子搞定工人。老闆這個群體，很擅長攪渾水、打馬虎眼、無理佔三分。他們動不動就想拿工人工資開刀，被察覺了，又百般狡辯，一會耍賴皮，一會扮苦相。例如在珠三角，有的老闆用調休削減加班費，等到工人鬧起來，它就撇清干係，說「這是誤會，並無調休的安排」。有的老闆在合同上做手腳，想偷偷抹掉工齡，被拆穿了，它就反咬一口「有人造謠，抹黑公司」。有的廠工人申請加薪大半年，沒結果之後停工抗議，老闆裝傻充愣「過去沒接到員工投訴」，又是誤會？！有的老闆至今還玩「實物抵工資」的把戲，名義上增加補貼，可是加的那部分只能在廠里小賣部刷卡消費。等到強買強賣惹毛了工人，老闆又扮無辜，說「擔心員工拿太多現金，容易丟失」。效益不好，「今年沒賺到錢」，是老闆碰到勞資糾紛時，最心愛的辯護詞（它們「今年」好像總賺不到錢，可是買車買房買生產線，全不耽誤）。

這家面板公司雖說國際知名，面子大，但要錢不要臉的程度，跟珠三角的土老闆也差不多。廠方先死不承認中韓員工的待遇差別，「全是誤會！」。又說停工的沒幾個人，小事一樁。後來搬出文字遊戲，說年終獎金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固定發放的「年終獎」，另一部分是視效益好壞而定的「經營成果獎」，工人腦子沒轉過彎來，給混淆了云云。

不管公司高層怎麼「開導」，工人看到的事實，就是乾的活一點沒少，可是年底發的錢少了一大疊！2011年這個廠的底薪是1406元，雖說高於當地最低工資標準（1140元），可是普工一個月加班八九十個鍾，也很難拿上三千塊。對長三角的品牌大廠來說，這樣的工資水平太一般了。加著沒完沒了的班，拿著兩三千的工資，受著「正規大廠」的嚴苛管理，熬到年底還碰上獎金縮水的窩囊事，工人沒點火氣，才叫奇怪。

所以停工在繼續，廠方也不再提誤會、「小事一樁」和工人的理解力，開始訴苦「效益不好」，說2011年第四季度公司巨虧，而且全行業今年都不怎麼樣。接著又講公司苦撐著不裁員，無奈之下「通過降低年終獎保持人員的穩定」。聽這個意思，倒是工人得趕緊給廠里送錦旗、切蛋糕慰問慰問，共度難關了！

不過，工人沒接這個茬：前些年液晶面板賣得火、大老闆到處開分廠的時候，從沒給工人多分點錢。如今走下坡路，馬上從工人身上打主意？2010年大名鼎鼎的南海本田罷工，工人要求的全廠加薪總數一年八百萬元，本田老闆從那個廠一年能掙十億利潤，可還是一聽「加薪」就彆扭。所以說，工廠形勢一片大好，不等於工人收入錦上添花。可老闆的生意稍差一點，一定想從工人的碗里搶飯吃。通過長年累月的打工生涯，好多工人已經看透了「效益」與工資的真實關係。韓資面板廠停工期間，有的工人就說：「員工做好了自己分內的事情，效益不好不應怪在員工頭上」。

假設工人體諒資方手頭實在緊，好心好意「雙方各讓一步」，砍掉他們的年終獎真能左右經營狀況嗎？這家公司每個季度的賬面盈虧，動輒二三十億人民幣，而全體員工「三份底薪」的年終獎，頂多六千萬元。無關大局的一筆款子，偏偏老闆惦記得要死。看來體諒資方的事還是少沾為妙，你退一步它進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