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拋媚眼也算非禮 這就嚴重了

(本文首發於多維新聞網)

"黑鏡"第四季中，有一集由名演員茱蒂.佛斯特(Jodie Foster)執導的"天使方舟"，內容描述一名單親媽媽為了保護小女兒的安全，為她植入了監控系統，以方便自己時時掌握寶貝的行蹤，甚至可透過監視器，即時看到女兒雙眼所見。女兒進入青春期後，墜入情網，母親偶然透過監視器」看」到女兒的初夜，以及與男友吸食毒品的畫面，整個人崩潰，立馬逼走其男友。

真相是，初夜是女兒自願，吸毒是女兒強逼男友讓她試試，但母親只看到行為當下的極短畫面，而未曾看到事情的整個過程。結果，失戀的女兒終於發現，原來母親監視了她的生活並從中作梗，因而暴打其母一頓並離開了從小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畢竟，這可是初戀，畢竟，這可是個人隱私。

片面的證詞

只看當下，而不理前因後果，在文字寫作上叫做斷章取義，在法庭里，則是片面證詞。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是因為不容易從兩造的說法中整理出一個足以論斷是非的頭緒。這個現象即發生在好萊塢名流的性侵性騷醜聞中。

自從好萊塢名製作人的性侵事件爆發以來，事情的發展迅猛，圈內連環爆出多位名氣響亮的明星也有過黑歷史，並且幾乎都是立即性地被終止了事業生涯。輿論可不像法院有著一定的程序，以及無罪推定原則，而是以」誅心之論」作為判決的主要依據，故而所謂媒體審判，在沒有法定辯護人的狀況下，被告雖難以狡辯，卻也難以保護自己。

輿論審判，也沒有什麼量刑問題，被告罪輕罪重，往往都是死刑.....我的意思是，道德上的死刑。讀者看那一個一個跳出來指控被告的受害者證詞，是肯定看不到事情完整的原貌的，只有受害者單方面的片段描述.......。這麼說吧，如果我們都認同」記憶是不見得可靠的「，尤其是年代久遠的記憶，那麼，受害者的回憶按理難以完整，更乃主觀。所以最終，讀者頂多也只能問被告，你做了這件事沒？有，死罪，沒有，也要經歷一番自清的活受罪。

現在你知道為何我要提"天使方舟"了。

好萊塢(或影視娛樂業)是金錢，權力與名聲的彙集處，年輕的表演者為了取得演出機會，總會面臨一個以出賣身體為成名捷徑的選項，也就"潛規則"。有需求就有供給，有人想走捷徑成名，有人想靠權勢換免費性愛，都是需求，也都是供給。故而，性侵或性騷事件的真相，也可能是兩造中的某一方，在疑似調情的情境下，誤解了對方有性需求，而給予供給。

環境形成了潛規則，很容易讓掌握權勢者認為所有討好他(她)的人，都想獻身換機會，也很容易讓想一步登天的菜鳥認為，所有掌握權勢者，都必須以獻身換機會。因而，原本單純的各取所需會演變成雙方認知的落差，也可能是因為」受害者」不知道有潛規則，或是認為自己的條件不至於」被潛規則」，但掌握權勢者卻早已將「獻身換機會」視為理所當然。

千夫所指的製作人韋恩斯坦向大眾道歉時說"我身處的時代與現在不同，職場文化確實有不同作法....."，講白話就是，以前大家都不覺得是性騷，現在是了，而他只是沒有意識到時代已然不同。韋恩斯坦這個年紀的人，年輕時經歷過」女性身體大解放」的時代，以他的身份地位，身邊又多得是想攀上他的女性，當然自以為在一個充滿潛規則的工作環境里，沒有性騷這回事，直到他碰上了新時代女性，她們認為身體解放也是有條件的。

我無意合理化好萊塢的性騷行為，畢竟一般工作場合不該是風化場所，但是當女權運動發展到讓一般男性都不能確定調情與性騷的界線時，這事就嚴重了，故而必須去追究這次性侵(性騷)醜聞背後的行為結構，而不是只聽受害者得一面之詞。

現在，什麼是性騷擾？

伍迪.艾倫最近被問及此事時，他回答"不希望看到此事發展到辦公室里的男性，都不敢對女性拋媚眼的地步"，這番話可說太不符合當下的女權政治正確了，以致被認為是在維護性遭擾者，而那段他性侵養女的往事，又被輿論翻出來批鬥了一番。而我則實著被伍迪.艾倫的話嚇到了。

拋媚眼是不是性騷？現在到底什麼是性騷擾，什麼屬於調情？

不能用法律角度去談的原因是，法律乃道德的底線，而最近的名流性遭擾事件，可不是依據法律標準審判，而是用道德的高度審判。故而我們說白話吧，無論男女，當我們向並不熟悉的對象調情示愛時，道德界線在哪裡？

甫得"金球獎"最佳男主角的詹姆斯·弗蘭科（James Franco），風光沒幾分鐘，臉上的笑容馬上歪了，因為他幾乎是立即性地，被某女指控性騷擾。就像打地鼠遊戲，好萊塢(尤其男性)現在誰出頭，就深怕被捶。我猜，許多男明星與製作人導演心理都會想，什麼鬼？這可是原本春意盎然的產業啊，怎麼突然成為性騷煉獄了？

詹姆斯·弗蘭科性醜聞一出，他本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紐約時報"立馬取消了預計的專訪以抵制之。網路時代，惡事傳千里的速度快得很，弗蘭科被迫親上火線回應傳聞。在脫口秀節目里，他的表情就像受驚的小鹿斑比，謹小慎微地不斷強調自己支持好萊塢的反性騷運動，還包含有色人種，女性，跨性別族群的平權。至於他被指控"強迫口交"等罪名，則以"我目前在推特上聽到的東西並不準確，但是，我完全支持那些站出來發聲的人們....."。

此言一出，網民立刻分為兩派，一派選擇相信，另一派則咬定"不準確"就是承認罪行。持平地說，我認為指控者的描述"不準確"是肯定的，因為沒有人能呈現當時的全部過程，怎樣是半推半就？怎樣是強迫？怎樣又是兩情相悅？誰又能說得清？所以我們看到的客觀事實，也只是"弗蘭科得了大獎，弗蘭科被指控性騷"。作為旁觀者，據此我倒想問指控者，你為何現在才說呢？反性騷運動已然燎原了，現在受害者才是老大，你不是早該出來指控嗎？

喔我可犯了大不諱，因為現在誰敢反問指控者，就是"輕率地咎責受害者心態，鞏固了難以撼搖的性別霸權"。女權主義者認為性侵與性騷不是私德問題，而是公共議題，並將原本"利用職權以逞私慾"的現象，上綱到性別霸權了。

那麼我們就不得不追問，拋媚眼到底算不算性騷？

讀者你可知道哪一類網路視頻最受觀眾歡迎的？對，就是與戀愛有關的視頻。對方什麼表現是對你有意思？什麼不是？如何撩妹？如何暗示男性妳喜歡他？什麼行為代表他(她)想要XXX？如何暗示對方你想XXX？說穿了，"如何調情"是一個大市場，調情的視頻教學可不是道德勸說，而是教你最有效的兩性社交技巧，並且在這些技巧里，有許多屬於性騷邊緣，甚至，以現在的女權標準來看，就是性騷。

以往是調情，現在是性騷，受驚嚇的小鹿，何止是好萊塢的男人們。

女人難道希望男人不敢再調情？

女權主義者從"#我也是"運動，到"時間到了"運動，對男性霸權展開一波波的攻擊。然而，從最初"勇於揭發惡狼"的正義，到"不出來揭發惡狼就不對"的偏狹，終於有人對女權運動的過激發展，舉了反對牌，而且反對者，還是女人。

100位法國女性，包含資深影星凱瑟琳.丹妮芙(Catherine Deneuve)連署了一封公開信，指責"#我也是"浪潮已經淪為對男性的獵巫行動。公開信內容寫道"強暴是種罪行，但試圖誘惑一個人並不是，即使是持續性或笨拙的行為，男性表現紳士風度也不是大男人沙文主義"。"男性只不過是碰了某人的膝蓋或試圖偷吻，就會立刻受罰，被迫丟掉工作。"

凱瑟琳.丹妮芙抨擊最近的女權運動是"清教主義"，並認為"男性應有與女性調情的自由"。當然，就像伍迪.艾倫，凱瑟琳.丹妮芙也因此受到反性騷運動者的猛烈回擊，不同只在於，一個被重提性侵歷史，一個被指控為窩裡反。

讓我們站在廣大的，不擅與女性社教的男性族群角度來看問題。對於老實木訥的人而言，"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可是心中的隱痛，他們也想問為何女人總偏愛壞男人？事實上，這個"壞"字，並非指"惡劣"，說穿了，就是"調情"。所以若女權主義者要求所有女性以性騷的角度看男人的調情行為，許多笨拙的宅男或許樂觀其成，甚至有種被平反的感覺，畢竟」撩妹」是一件很複雜的事，不懂調情才是」好」男人。

我想對女性讀者說的是，妳可知道對男性而言，談場戀愛是多麼複雜的工程？作為一個在生物性與社會性都被要求得主動求偶的男性，這不只是一場男女之間的戰爭，也是一場與競爭對手的殊死搏鬥。該怎麼與女性說話？身上不能發出什麼氣味？髮型鬍鬚要怎麼整理？什麼時間應該安排什麼場合與女性社交？什麼是較受女性歡迎的行為舉止？怎麼不讓女性感到無聊？如何避免自作多情？如何解讀女性的反應？如何讓女性愈來愈離不開你？如何讓女性注意到你？如何拿捏你與女性的身體距離？

不懂調情，就永遠光棍兒吧......我們可是被社會這樣教育的。

據說，女性喜歡被男性逼到牆角，做身體不碰觸卻彼此距離超近的眼神交流.....。正確地說，上述動作僅止於自己喜歡的，或顏值高的男性。亦即，同樣的舉止，有些男人做是調情，有些男人做是性騷。甚至，行為當下覺得是調情，事後女性想想不對覺得是性騷。問題在於，男性往往在不確定女性是否喜歡自己的情況下，才不得不以調情技巧試探女性。

那麼，以後是不是請女性乾脆直說吧，不要搞曖昧了，省點事，男性也能避免被指控性騷？女人心海底針，其實男性也覺得有點困擾，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也是女性特有的情調。就因為女性比較」情調」，男性才必須學習」調情」，當女權意識發展到沒情調了，男性好不容易習得的調情技巧，也都成了性騷。

真要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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