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哥斯大黎加[Human being]

（最近更的挺勤呀，閑著也是閑著，為以後犯懶做鋪墊吧…）

跨越這地球最廣闊的水域來到美洲大陸，迎來孤舟之旅的第二站，哥斯大黎加。這個中北美小國有著世界上最可觀的物種多樣性，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代表性國家之一，然而這並不是本章的重點。

衝上沙灘的海龜

波阿斯火山公園的松鼠

哥斯大黎加獨有的紅眼樹蛙

每秒振翅數十次的蜂鳥

在樹上覓食的蜥蜴

拉帕斯瀑布公園萌萌噠的巨嘴鳥

國寶級蝴蝶Morpho peleides

懶得喝水、吃東西懶的嚼、一周下樹大便一次的樹懶

一個有趣而不太廣為人知的事實是：哥斯大黎加是國民幸福指數全球數一數二最高的國家，在蓋洛普國民幸福指數等各種調查排行榜中穩居前列。幸福，難道不是我們生活的終極目標嗎？

哥斯大黎加人其實並不富裕，雖說有豐富的自然資源，但重工業和商業還是欠發達，2011年全國貧困率21.6%。國土位太平洋和美洲板塊交界，活火山眾多，說不定哪天就把他們的家園給噴發了，今年3月中部的圖裡亞爾瓦火山連續噴發，火山灰飄滿首都，那可比北京霧霾霸道多了。對了這還是世界上第一個取消軍隊的國家，按照我們兔群的思路沒有強大的軍隊哪來的安全感？但人家就是覺得生活幸福，缺心眼么？

在對人生的認知和實踐中，我一直都有自相矛盾之處，難以自圓其說。一方面，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曾經有謠言說普通人只開發了自己大腦的10%，呂克貝松的電影《超體》就是以此為理論基礎，設想人腦被不斷開發展現的情狀，High到飛起。就算這個說法不正確，但是人完全可以通過改善思維方法來鍛煉自己的腦子，制定運動計劃來改造自己的身體，使之達到更完美的狀態。頭腦風暴、最強大腦、統籌和博弈、健身和美體，人們一直熱衷於嘗試，去改變自己，去改變世界，去參與到一種漢娜·阿倫特所謂「積極生活」中。

另一方面，人的天性又是愛自由不受拘束，我們嚮往那個廟堂之外的江湖，那種喧嘩之上的寧靜，我們的心中總有片與世無爭的桃花源，接納著幻想從爾虞我詐、奮力拚爭、忍辱負重的現實中撤退的另一個真實的自我，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人生就是敗局已定，一切都是虛妄，那麼何如不用多想，不必多問，不需操心傷神，一杯酒，一壺茶，逍遙從容一輩子？

這兩種人生態度，有錯嗎？都沒有錯。但我往往發現，持第一種態度的人，很容易掉進成功學的陷阱里，滿腦子都是當學霸、當CEO、娶得白富美、登上人生巔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把自己的生活過的貌似高度自律，疲於奔命的完成一個又一個計劃，人生像一張需要依次塗黑的答題卡。這些人在生活中的表現，基本上就類似於重點高中看不起普通高中，普通高中看不起職高技校；二本死磕一本，一本死磕211，211死磕985，985死磕藍翔；富二代鄙夷中產、中產鄙視小資、小資鄙視文青、文青鄙視碼農、碼農鄙視單身狗、單身狗鄙視種子都找不到的伸手黨…（以上順序可隨便換）開寶馬的看不起開豐田的、開豐田看不起開海馬的、開海馬看不起開吉利的、開吉利的看不起開BYD的、開BYD的看不起開偏三輪的…

至於嗎你們。不都是一群螞蟻，捧著些餅乾屑還要分個三六九出來。

而持第二種態度的人，往往滾落進了自己臆想和封閉的世界裡，逐漸平庸而無生氣，變的固步自封、矯揉造作。你很難說的清，他的自許清高不是情商過低社交能力差，他的悠閑不是拖延症晚期，他對世界的美好願景不是中二病發作。有人喜歡一針見血：裝什麼看破紅塵，特么不就是一個沒勇氣面對生活的擼瑟。

真是兩難。

我每天去喝杯咖啡，然後在海邊小城蓬塔雷納斯的沙灘上散步，這裡的沙灘綿延七八公里長，沙質不是太好，垃圾也滿多，總體上看起來不是很乾凈。蓬塔雷納斯是個井字格局的小鎮，沒什麼住宅區商業區劃分，一切都看上去很散漫，人也散漫，開店過了中午便早早關門尋樂子去了，到了周末想買個東西都難。當地賺錢的營生，很多都是華人經手的，當地人對中國人的工作熱情和逐利慾望頗有微詞，而中國人也喜歡嘲笑當地人懶惰和不思進取。

每天每晚，成百上千的當地人都涌到這片沙灘上，他們嬉戲，玩水，彈琴，唱歌，釣魚，踢球，奔跑。無論大人孩子，當他們反覆在我面前展示一種毫無芥蒂的笑容，一種渾然忘我的態度時，我真的被打動了。那種笑容，怎麼說呢？我就想起陳丹青說的，第一次去國外，看到人人長了一張沒受過欺侮也不打算欺侮別人的臉。那就是面由心生，他們的笑容完全是內心幸福安寧的寫照。我隨意拍了一組照片，存到一個叫做「人啊，人」的文件夾裡面，請你們一起來感受。

也許有人認為，對這樣一種日常生活感到世俗的溫暖，本質上是一種「刻奇」（Kitsch），我不同意。從個人的角度出發，我在海上漂泊良久，本來就難以目睹種種世俗的溫暖，更易於去貪戀這種感受，這是自然而然的。我本非多愁善感之徒，畢業時同學連天酒會，我是一場不去，不是怕動感情，而是怕不動感情進不了他們那種如喪考妣的氛圍。但是凡塵種種不值提的小事，如一個父親穿著破爛抱著他衣著整潔的小女兒等巴士，如一個粗壯俗氣的女人坐在男人的電瓶車后座笑的前仰後俯，卻總讓我心頭一顫。這些場景如同「生活」兩個呆板的漢字在我腦海里活躍起來，散著味道和溫度，讓我覺得一切都有血有肉，充滿情感。

nn人的生活可以分成兩部分，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人生態度也可以分為兩種，一種積極獲取，一種隨遇而安。這兩者之間，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也沒有高低優劣之分，任何人都有正當性完備的選擇權。我有一個觀點，生活總是在那裡的，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或者兩者的混合物，無論是高效率的使用時間還是悠然度過，都要填進這一天24個小時里，我們生活的重點無非就是尋找一個平衡點，不是比例上的，而是結構上的平衡。我們需深知自己真正想要什麼，物質上需要多充裕，精神上需要多富足，然後何時應該孜孜以求，何時應該處之泰然，這種平衡態，也許就是從心底感到幸福的基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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