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成長,女兒的代價 - 記「早晨準時上學」事件始終

一幅被誤解的畫

2 月 20 日晚上 9 點多,我在「朋友圈」發了上面這張我的原創插畫。教會的趙弟兄評論「辛苦你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老婆延冰發這麼大的火氣,你真不容易」。

其實,發火、摔椅子的人,是我;而且,是沖著女兒以琳發火。

問題:早晨準時出門上學!

以琳 7 歲多。

自從上小學以來,早晨準時出門上學,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從 7:00 起床,到 7:30 出門,30 分鐘的時間裡,她需要完成這些任務:起床、穿衣、洗漱梳頭、吃飯、出門。儘管以琳一直在努力,但幾乎總是失敗。為此,我和延冰每天非常抓狂,這是極易引發我們怒火的高危問題之一。特別,周一的時候。

剛好,我摔椅子發火那天就是周一。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和媽媽,給逼瘋了?

已經是 7:35 了,以琳還沒有準備好出門。原本應該 7:30 出門,這樣我送以琳去學校,然後坐地鐵去公司才兩不誤。

顯然是要遲到了。我和延冰輪流著在催促她,「快點,要遲到了」。以琳聽進去了,但她的行動已久緩慢,嘴裡還在挑剔衣服穿的不舒服、頭髮沒有紮好,一點都沒有要準備出門的意思。這時候,延冰慢慢的有點忍不住了,開始提高聲調,「快點,什麼時候,看清楚點!」;同時,催促變得更頻繁了。家庭氛圍真的很緊張、很不舒服。

我在客廳里最後收拾上班的背包,我其實很想沖著以琳大吼幾句。但心裡仍舊想:我要控制住,不能兩個人同時發火,這樣對孩子不好。

我忍!

以琳也真是過份。在媽媽不斷催促之後總算挪到門口,換鞋子出門的時候,她突然說褲子不舒服,一副非常不願意換鞋子的樣子,嘴裡嘟嘟囔囔的生氣。當然,延冰也沒停止的訓斥她。氣氛十分的緊張。

我抬眼時間已是 7: 45 了。這時候,心中的怒火,之前一直忍著、壓抑的火氣,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扔掉書包,衝到門口,歇斯底里的沖著以琳大聲的呵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和媽媽,給逼瘋了?

原本在嘟囔的以琳,被鎮住了。默默的開始穿鞋子。

我回到客廳,原本要撈起書包出門。但就是那一兩秒鐘,我覺得自己真的太委屈了。為了這個家,早出晚歸,上班路程遠;每天還要活在這樣緊張的家庭氛圍中,特別是周一,公司裡面一堆的事情等著處理,早上還沒有出門,就早已經精疲力盡了。想到這些,心底殘餘的怒火匯聚在一起,噴了出來!一定要發泄!我抓起宜家的摺疊椅子,使勁的砸在了地板上。椅腳的塑料墊碎裂,地板留下了痕迹。

內疚、自責

那天還是我送以琳去上學。遲到了。路上我們也沒什麼對話。離開學校,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我心裡充滿了深深的內疚與自責。我意識到,早上的這個家庭問題,是我當前最緊急、最重要的事情,必須儘快處理,不能拖到明天。公司的事情再重要,也無法與之相比。我已經沒有心思做任何其他事情。於是,我臨時請了事假。

我想,今天必須與延冰好好的聊一聊,我們必須找到問題、找到對應的方法。我們、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這樣下去,會毀掉孩子的。

父母的緊急溝通

延冰對我臨時請假略表驚訝,但很認同這是一件重要緊急的事情,我們需要聊聊。我們開始回顧這半年以琳的狀態,她的進步、優點、缺點,也交流了我們彼此處理孩子問題時的心態與方法,哪些方法是好的,是符合聖經教導的,哪些是完全出於血氣的。

交流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共同感受: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羅馬書 7:18)。她想做個好媽媽,我想做個好爸爸,我們都想不對孩子發脾氣,控制自己的情緒,溫柔謙卑的對待孩子。但我們都做不到。一次次立志成為好父母,一次次的無法控制的將怒氣發泄在孩子身上,一次次事後我們心裡充滿了後悔、愧疚、自責。如此惡性循環。我們只能承認我們沒有愛,沒有愛的能力。對此,我們是絕望的。我們只能尋求從主而來的對孩子的愛、教導/帶領孩子的智慧、能力。回到上帝裡面,我們才有了信心去養育與管教孩子、愛孩子。

上午的時間過去後,我和延冰形總結了這幾條規則:

  • 提早 30 分鐘,6:30 起床。之前 7:00 起床,30 分鐘內要完成起床、穿衣、洗漱梳頭、吃飯、出門系列動作,對孩子的挑戰實在太大、太難了。(我很奇怪,為什麼之前我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一直逼迫孩子完成「不可能」的挑戰?)

  • 制定一個「出門打卡」的時間表,貼在冰箱上。從 7:10 開始,每五分鐘一檔,孩子拿到 60 - 5 merits(越早出門,拿到越多)。但晚於 7:40 出門,要扣 merits。孩子可以用 merits 買任何東西。(我們家 merits 和人民幣匯率是 1:1)

  • 再次和延冰達成共識,出門早晚是孩子自己的事,即使遲到了,大人都不要發火;如果大人因此發火,需要受到懲罰。

以琳放學回家作業完畢後,我們開了一個家庭會議。我將上面的規則慢慢的、清楚的講給她聽。她聽明白了,知道規則是什麼,獎懲是什麼。

效果

很驚奇,從第二天開始,除了提早 30 分鐘起床有些不適應之外,其他一切做的非常好。因為有了時間表格、挑戰的目標、獎勵,所以她每天起床後,逐漸有時不時看掛鐘的意識,慢慢的關注出門的時間點。而且,以琳是比較樂意接受這樣挑戰的方式。

早上出門問題改善後,早晨的家庭氛圍變得輕鬆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大人們的訓斥、催促基本沒有了,孩子也慢慢有了節奏、時間觀念。

感想

  • 想要愛兒女,卻沒有能力愛;想要按聖經教導兒女,「你們作父親的,不要惹兒女的氣,恐怕他們失了志氣(歌羅西書 3:21)」,也是不能。我不得不承認,能有一點點愛和變化,都是神的恩典。

  • 在孩子的成長、親子關係問題上,夫妻要同心,需要多多交流。

  • 帶領孩子成長,需要智慧和方法,更需要意識。提早半小時起床+打卡激勵,這兩個方法就能帶來孩子翻轉式的改變,但為什麼以前就沒有想到?特別是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逼迫她半小時搞掂所有事情。

  • 發怒對孩子傷害真的很大;但事後在孩子面前坦誠自己的軟弱,承認自己需要神的恩典,反倒是真實、誠實。孩子能懂。

那天晚上,我問以琳,爸爸發火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哭啊?以琳說,哭了呀,下樓梯的時候哭了。只是,到了樓下後就不想哭了,不想被人看到。七歲的女兒竟說出這樣「成熟」的話來,讓我非常心疼。

人常說,父母為「孩子的成長」付出了多少,但其實,孩子也為「父母的成長」買了很多單。我的女兒,為了爸爸的成熟,被迫的承受了很多辛苦。我願總結這個事情中我所學到、所意識到的,同時,也非常願意將此分享給朋友們,特別是正在一同養育孩子的朋友們。

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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