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神禽志 總述（八）裂天為幅雲作墨——候鳥的遷徙

天下眾鳥八千，有一半都會遷徙。

所謂遷徙，指的是鳥兒在每年的一定時候，於相距遙遠的兩地間來回飛行。夏天在甲地，冬天在乙地。年年如此，從不例外。

這堪稱地球奇觀之一。能夠比擬鳥兒這種神奇行動的大事件，恐怕在地球上只有中國的春運。同樣數以百萬計，同樣跋涉千萬里，同樣歸去復來，同樣無畏一路的艱難險阻，同樣的拖家帶口。

由於鳥兒遷徙的規律性，因此很早就成為人們了解自然時間的一個標誌。將它們做為天生地就的鐘錶和日曆，根據它們安排一年四季的生活。

大雁向北飛，正是雨水節氣，可以中耕除草。黃鸝開始鳴叫，驚蟄到了，是林果嫁接的最好時機。燕兒歸家，春分來了，進入春耕準備工作。清明時節，鵪鶉多了，農忙也來了.......

由是可見，鳥兒對古代生產生活的重大意義。特別在民智未來的時代，不是每個人都會識文斷字，知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更別說還有閏年在作怪。人們就只能根據自然界的事物來確定時間。於是鳥的作用特別重要，因此，這些遷徙鳥有了一個專門的名詞，即：候鳥。

所謂「候」，即「物候」，本意是守望，觀察，後來也用來指自然界的重要標誌。

由於鳥兒是如此的重要，於是便被人們抬上了神壇。雲南鶴慶西山區的白族和彝族百姓在每年的清明和冬至都要舉行「祭鳥節」。在節日的鄰近幾天，禁止人們捕獵鳥兒以及在山林中生火做飯，參加者只能食用準備好的熟食。

在節日這一天，人們會身著奼紫嫣紅的節日盛裝，帶著包穀花、蕎麥花，剝了殼的松子仁、橡子果、剁碎的洋芋末，細切的蘿蔔絲、炒燕麥、炒蕎粒，還有現捕的各種小昆蟲，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匯取到一處叫「黃郁坪」的地方。此時，由一位遠近聞名的老歌手一聲召喚。男男女女就馬上圍攏在他的身後。這時，老歌手用背包里抓出一把松子拋向天空，吸引四方的鳥兒。接著便唱起西山區特有的民歌「哈植依」。這時，旁邊的樂手也開始吹奏嗩吶，其他人便唱起了「打歌」，穿山繞林，邊唱邊舞，歌詞的內容是感謝鳥兒給人們帶來的幸福以及對美好生活的祝願。在飛揚的歌聲中，他們將帶來的各種食物合著舞蹈節拍，拋灑在花間樹叢。這時，無數的鳥兒從樹梢上飛下，飛入人群之中。它們都是這場盛宴的老常客，對人們沒有絲毫畏懼，甚至還就在人眼前爭食。等到太陽當空時，人們就回去了，林間只剩下鬧騰的鳥兒。

每一個節日的背後都有一個美妙的故事，祭鳥節的來歷據說是這樣的：

遠古時候，雲南省鶴慶縣大幹山中歌泉邊上，有一個長滿野枇杷和杜鵑花的小村，名叫黃郁坪，村裡住著一個名叫林音的白族姑娘。

林音家原先住在大幹山腳下蜜臘村。三年前的一天，她去大幹山上砍柴，半路上揀到一個雀蛋，吃了，回家後就懷了孕。從此，父母和親友們就不再認她，把她趕出家門。

林音受了親人冷待，幾次想尋短見自盡，但回頭一想，自己是個清白人，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糊裡糊塗死掉太冤枉，於是鐵下心活下來。她向家裡要了一點苦蕎和幾件生活用具，爬到大幹山深處的黃郁坪，在這裡搭了一間茅草屋，住了下來她在山林中開墾了很多園地，撒上蕎子，種上燕麥，點上麻子，過著自耕自食的日子。

白天，百鳥同林音作伴，雀鳥唱著動聽的歌，為她解愁消乏；夜晚，星月與她作伴，照著她績麻紡線。直到林音來到黃郁坪居住整整十年的那天，林音生下了孩子，一胎十二個姑娘、二十四個男孩。

孩子們生下後，馬鹿來給他們餵奶，雀鳥來為他們唱歌，蜜蜂送來蜜糖，螢火蟲飛來照明，小白兔來幫忙照料。

野枇杷花開了十次，杜鵑花謝了六回，三十六個娃娃長大了，都能幫助阿媽干農活了。春天，林音帶著孩子們翻地撒種；夏天，林音領著孩子到林子里採摘果子；秋天，母子們一起收割蕎子和燕麥；到了大雪紛紛的冬天，林音又領著孩子們安扣子，下陷阱捕捉野獸娘兒們相信相愛，勤勤懇懇地過日子。

孩子們到了成婚的年月，西山裡恰好住有十二個山神，都來林音家求婚。祂們要娶林音的十二個姑娘。這十二個山神爺很好，平時都幫助林音母子做許多許多事，因此，林音便把十二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十二個山神。

十二個山神，一家一家相隔很遠，去來一次要半個月。祂們不種地，吃的食物都是各種野獸肉。十二個姑娘初到山神家，生活很不習慣。她們常常請雀鳥捎信，向母親林音討要苦蕎和燕麥等雜糧。林音是個有遠見的人，心想：女兒們結了婚，就要生兒育女，今後人多了吃什麼？不如教他們盤山地種莊稼吧！於是就決定到各個山神家去，教授他們種莊稼。

這樣，林音帶著二十四個兒子，依次到十二個女婿家，教他們種莊稼。山神住的深山裡，四季不分，沒法分辨種莊稼的節令，林音便分別派她的二十四個兒子，輪流跑到十二個女婿家去，教他們按節令的日子播種收割。路遠山高，跑遍了十二家要很長的時間。林音怕誤了女兒們種莊稼的節令，就讓兒子們飛速快跑，邊跑邊喊：播種了收割了。姐姐們聽到弟弟的叫喚，邊抓緊撒蕎子種燕麥點麻子，得到了好的收成。

二十四個兒子，一年四季不停滴在山區飛跑，呼喚播種收割，一個個累得口吐鮮血。這事感動了天神，天神給每人賜予一雙肉翅膀，從此，他們便飛了起來，一天之內，可以飛遍十二個姐姐家。久而久之，他們變成了二十四隻鳴叫的雀鳥。這些雀鳥按照母親的吩咐，一年四季不停地呼喊播種收割，後人便把它們稱作候鳥

這些候鳥，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每個十五天，就有一種候鳥飛來，呼喚人們勞作。人們根據候鳥的呼喚，翻地播種、追肥灌水、除草收割，年年都豐收。人們根據候鳥啼喚和出現的時間，定製了自己做農事的不同節氣，這就是如今二十四節氣的來歷。

候鳥不停地飛，不停地呼喚，鮮血染紅了嘴殼胸羽，它們變得越來越漂亮。渴了，喝一口山泉水；餓了，啄幾顆黃泡果，從不吃人們種的莊稼。人們為了感謝候鳥的功勞，不傷害它們，而是用糧食喂它們。冬至節和清明節這兩天，所有的候鳥，都回到黃郁坪給林音祝壽。這天，山裡的人都炒一些蕎粒花燕麥粒花，到黃郁坪撒給候鳥吃，後人把這兩天當做祭鳥節。

（以上文章引用自404-大不六文章網(wtoutiao.com)。）

事實上，每年的清明節都是鳥兒們繁衍求偶的日子，而冬至節是鳥兒南遷的日子。在這兩個節日舉辦祭鳥節，對它們的種群維持很有幫助。

說到這裡可能還有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故事裡面沒有說明到底二十四侯鳥是哪二十四隻？但是如果我們把眼光放開點，少昊鳥國的二十四鳥官似乎可以告訴我們答案。中國古代發生過多次民族遷徙事件，與之同時，漢文明也在向整個東亞大陸擴散。也許雲南的二十四候鳥正是少昊鳥官神話的轉化呢。

可是鳥兒為什麼要按時遷徙呢？到現在還是一個不解之謎。

曾經有兩種猜想。其一認為鳥兒本起源於地球北半球。當時的氣溫普遍比現在高，因此，哪怕在高緯地區，鳥兒一樣豐衣足食。可是後來環境變了，氣溫下升了。鳥兒被迫遷徙，到了南方，但一有空就向北飛。

另一種說法認為，南方才是鳥兒們的家園，而隨著生存範圍的擴大，它們日益向北方遷徙，但受不了北方的嚴寒，只好又定期回來。

或者可以說，這兩種說法都各有道理。現在科學已經證明了，進化並不是一根線式的單個進化，獨一隻個體的生死於進化無傷大局，而是成網狀的進化。也就是說，當始祖鳥在德國的森林裡飛翔的同時，中華鳥龍的祖先可能正在華北平原上賓士。而並不是歐洲的始祖鳥跑到中國來成為了中華鳥龍。因此，在南方和北方同時進化出鳥類並不奇怪。

事實上候鳥與留鳥並沒有嚴格的界限。很多鳥類可能今年是候鳥，明年就是留鳥。也有可能反之這。人們於是推測鳥兒其實是一種高度敏感的動物，對溫度和其它因素有較高要求。南北方其實各有優缺點。南方草木茂密，食物眾多，但相對的，天敵也多。北方雖然氣溫較低，但是相對的，敵害也較少，因此鳥兒有時更想去北方。

然而這個解釋明顯有問題，因為候鳥的情況遠不止春來秋去一種模式，實際要複雜得多。主要的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為夏候鳥，即春天到來，在觀測地渡過夏天，秋天離去的候鳥。最典型的有大雁、燕子等等。一種叫「冬候鳥」，即秋天到來，在觀測地渡過冬天，春天離去的候鳥，最典型的有北朱雀、天鵝。

因為觀測地是相對的。所以很多人不能意識到兩種候鳥的差別。同一種鳥兒，對於北方的人來說是夏候鳥，可對於南方的人來說就是冬候鳥。其實鳥都是春天北飛，秋天南飛的。然而這其實是個錯誤。兩種候鳥真正的區別在於是否繁殖區。冬候鳥生兒育女的地區的緯度普遍高過夏候鳥。例如燕子，它們過冬是要一直飛到南洋一帶。相對而言，北朱雀飛到華北地區就止步了。這就對之前的「鳥類起源說」構成了挑戰。如果僅僅是因為起源問題造成的。為什麼會有這種緯度差異呢？如果都要回到家鄉，不都是回到熱帶地區嗎？

其實這裡有個關鍵點現在還沒多少人注意。那就是氣溫的關鍵因素。就象人類一樣，並不是越熱越好，也不是越冷越好，而是有個舒適值。比如二十到三十度左右，讓人感覺最適服。其實鳥兒也是一樣。

相比人類，鳥兒更為敏感和脆弱。因為就象中國古代分類一樣，鳥是屬於極陽的火禽，所以更怕炎熱。其實，用科學的解釋方法來說，這是因為它們飛行要消耗遠遠大於在地上生活的生物的能量。按照能量守恆的原理，食物在輸給鳥兒動力的同時，大量轉化為熱能，因此鳥兒的體溫普遍容易過高，特別是在飛行運動中。如此以來，與其在比較炎熱的南方飽受高溫之苦，不如飛到比較清涼的北方來避暑。同樣，如果在北方遇到氣溫過低的情況，不如飛到南方去禦寒。不同鳥兒對溫度的承受力不相同，這就是造成遷徙緯度差的原因。

然而食物也不是沒有影響。有不少鳥類選擇了長居南方，如犀鳥之類。也有些鳥兒在冬天反而北上，如綿鴨。它們要一直飛到北極圈，因為那兒有大量適合它們食用的魚蝦。

不同的鳥類，應對溫度和食物的策略不同，也就造成了習性的差別。還有很多的秘密有待揭開。

關於遷徙，還有個未解之謎就是遷徙的路線。人們總是感覺一些地方很奇怪。明明鳥兒在天上可以飛直線的，那怎麼往往忽東忽西，兜上一個大圈子？曾經有科普雜誌信誓旦旦地說，這可以通過地殼移動解釋。那就是把現在的大陸重新拼回二億年前的古原始大陸，那時七大洲還是一個整體，這樣再來看鳥兒的遷徙線路，這就是條直線。最後給出解釋結論，那就是鳥兒在二億年前已經開始展開了偉大的遷徙之路。哪怕天崩地裂，大陸分坼，海峽路斷，依然堅定不移地源著祖先規劃的路線前進。

啊，真是好忠貞的鳥兒啊。

可是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種觀點其實是忽悠。事實的真相是鳥兒的飛行路線根本不是同一條，光在中國，由北向南主要的就有三條。

西線，又叫「中亞－印度線」，途經我國西北，走的主要是大雁，中線又叫「東亞－澳大利利亞線」，途經我國中東部大部分地區，走的主要是鷸類。東線又叫「西太平洋線」，主要經過我國東海一帶，走的是鴨類。

當然這三條線路並不是涇渭分明的。走的鳥兒也不是單一的。這主要是根據長期觀測得到的統計。事實上，人類對鳥兒遷徙的路線觀測起步時間並不長。

還有更奇葩的由西向東飛行的鳥兒，如小朱雀，它每年八月從伏爾加河出發，成群飛過烏拉爾山脈，經巴拉巴向東飛到西伯利亞草原。也有從東向西飛行的鳥，如針尾野鴨和鷗鳥等，它們每年從俄國的奧涅加湖起飛，途經列寧格勒、芬蘭灣、拉脫維亞，再沿波羅的海北岸，一直要飛到英國。

由此可見，遷徙途徑決不是一兩條路線可以概括完的，於是也不存在所謂的史前鳥類大通道。

不論如何，鳥的遷徙註定是一場艱辛的歷程。它們往往以時速30到80公里左右的速度飛行，這對其體力是極大的消耗，所以一般飛得不高，低的也就450米，如燕子，高的如大雁，有900米，這個位置可以被人類的肉眼直接看到，因此也就充滿了危險。但是飛得最高的天鵝甚至能飛越珠穆朗瑪峰，到達了9000米的高度！

到了現代，鳥兒的遷徙對我們影響大嗎？其實還是很大的。因為臭名昭著的「禽流感」就是通過鳥兒的遷徙而傳播的。

所謂「禽流感」也就是俗名的雞瘟，主要通過鳥類傳播。但在某種情況下也會傳染到人類。現在公認第一次人類感染禽流感事件於1997年爆發於香港，導致18人住院，6人死亡。但是科學家們懷疑，在古代同樣的事情多次爆發，導致了更多數量的人類死亡，並且影響了歷史。例如著名的1918年西班牙流感，其導致的死亡人類達2000萬人以上，並且使第一次世界大戰提前結束。這就很有可能是一次禽流感。不過具體情況是否是這樣？有待考察。

可以肯定的是，對候鳥的追蹤在繼續，隨著時代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秘密將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