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晚風

威尼斯晚風 /薇薇安

印象派畫家Sargente的一組風景油畫《La strada di venezia》（威尼斯的街道），其濃厚的色調靜謐的氛圍，總讓我想起那個行走在威尼斯的深夜和那條沉默在那個喧嘩城市中的小巷子。

圖片來自網路

我喜歡威尼斯，並不是因為從小就在語文書本上的《威尼斯商人》里目睹了它的風采，也不是因為每天慕名而往的遊客把它誇地天花亂墜。閃耀於這座城市之上的星火縱然徹夜地通明，我卻更愛它錯綜無人的巷陌。

第一次坐在前往威尼斯的列車上，當車穿過一片平靜的海面開進半邊的落霞里，我便知道目的地到了。那個彷彿只應該出現在書本上的童話世界突然來到我的面前。可能是因為興奮，朋友在下樓梯的時候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房東帶我們穿行在深夜的威尼斯。整個小鎮在十點以後陷入了黑暗，只有狹窄的路上歪斜的路燈亮著昏暗的光。儘管三番四次的迷路讓我疲憊不堪，卻在推開露台的那一瞬間意外地擁有了整片星空。

那是我對威尼斯的初印象。沒有絡繹的遊客，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嘩，只有鴉雀無聲的小路伴著一路的星光，安靜地很美好。

第二天我們在威尼斯再次迷路。街道上遊人如織，已沒有了昨夜來時的靜謐。穿行其中，琳琅滿目的櫥窗和讓人眼花繚亂的標記成了我們推理路線的依據。

我們坐著貢多拉穿過嘆息橋，眼前狹窄的河道突然變成一片汪洋大海，船蕩漾在波浪里，一瞬間，陽光照耀地睜不開眼睛。

那是我第一次去威尼斯，更多的是懷揣著作為一個遊客的心情。我擠在人群里不亦樂乎地拍照，因為見到了書本中的童話世界而興奮不已地髮狀態。

Jam的一首歌唱 《不露聲色》。第二次去威尼斯坐在水上巴士上的時候，我單曲循環地播放著這首歌。如果說初到威尼斯是乍見的驚艷，那麼在那一刻，我覺得它的美是不露聲色。

在清晨的薄霧中醒來，推開窗淡淡的海風氤氳在潮濕的空氣里。街道上還沒有人，我走一小段路去敲朋友家的門，我們在低矮的小閣樓里聊天。

黃昏的時候，天空鋪滿了各種各樣的色彩，是莫奈的筆尖也抓不住的變幻無窮。我走在威尼斯的晚風裡，遠處的漁火漸漸熄滅，突然飛過的海鷗驚擾了我的好夢。

忘記了它夜夜笙歌的繁華， 燈紅酒綠的輝煌，其實威尼斯的小弄堂很安靜。貓在午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窗檯邊的花大朵大朵地開著。七歪八拐的路雖有些難走，卻很有樂趣。

再到威尼斯，已然沒有了第一次的欣喜若狂。當神秘變成尋常，喧嘩落入了寧靜，才是我真正愛上它的原因。

月色凄迷，深夜無人的小弄和搖晃的昏黃燈光是我威尼斯記憶中的最後一筆。我走過那條路，便不能忘。像Sargente的油畫，總是不經意便把我帶回那一幕。於是我印象中的威尼斯不再是那個遊客眼中華燈綻放的繁華水城。

保存著離開威尼斯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寫的詩，猶記得那種不能忘懷的心情。如果說看過的風景都太大同小異，那麼我喜歡威尼斯，大概是因為它獨有的氣質吧。

《威尼斯晚風》

我也想踏著清晨的薄霧

向你走來

穿過疊疊的浪潮

靡靡的風

我也想披著黃昏的落霞

與你離開

越過層層的山巒

粼粼的水

可是眼下我就要和你告別

留不住瞬逝的景

像登不了岸的潮

無處逗留

我穿過無言的月光

連路燈都低下了頭

今夜威尼斯晚風簌簌

燈火不再

——於威尼斯的凌晨

二零一七年六月二十四日

這便是所有關於威尼斯，不算遊記的遊記，不算往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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