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瘋狂

這幾日恰好在法國開會。

昨天吃完晚飯後,大家都和剛剛認識的各國朋友相談甚歡。會議組織者滿面紅光地告訴大家:晚上10:30到修道院外附近的橋上,會看到特別好看的煙花。

那段時間,整個小鎮的人幾乎都集中在那座橋。人們興高采烈地繼續交談著、歡笑著,看煙花,度過在小鎮的最歡樂的夜晚。

一個與我交談很多的日本教授跟我說:當時同樣在尼斯看煙花的人們也是這樣集中在一個地方,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興高采烈地盯著天空,沒有人會注意那輛瘋狂的車...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下面主要講一些我所了解的科學家們的觀點作為參考。敘述的內容並不完全代表作者自己的觀點。

利益相關:各種坐標都非常接近0的中間派;不敢帶豬肉進清真飯館,不過也見過漢族人因為嫉妒而毒死生意做得更好的穆斯林鄰居一家的事;不支持但是尊重持有宗教信仰的普通人的選擇,同時希望更多人選擇無神論信仰。

法國的小夥伴告訴我,雖然法國一向是自由平等口號喊得最響的,遺憾的是:現實情況遠非如此。事實上即便是相對比較普世、比較得到公認的女性權益情況,即便多數法國人都會說他們支持同等優秀的女性和男性應有同樣的工作機會,反對性別刻板印象,口頭上幾乎沒人公開承認他們反對女性從事理科科研等工作;現實情況卻是:法國的女性科學家仍然只佔總體的十分之一左右,其中的多數還只能從事生物這類被刻板印象認為比較適合女性的工作。參加會議的所有幾十個物理學研究者中,除我以外,全是男性。如果說還能看見其他女性的話,有幾個人帶了自己妻子來,他們的妻子全是全職主婦。

可想而知,種族平等的情況又會是怎樣。

尤其是,涉及某教話題的時候。

許多科學家在一起談論這個話題,包括德國的、日本的、法國的、英國的。人們說之所以法國自己土生土長的國民也會變成恐怖分子,是因為那些人的群體從來就無法過上與多數歐洲白人或是上面一層階級同樣好的生活。即便他們已經是祖上移民之後的好幾代人,即便他們生活在一個聲稱全面貫徹自由平等的國家,卻實質上依然會因為自己長了一張不是歐洲白人的臉孔而過得很艱難。尤其是現在歐洲的經濟並不好,情況就更糟糕。這個時候就需要尋求一些什麼東西來依靠,會去尋找自己與他人共有的符號。糟糕的是:他們沒能找到真正的同伴,只找到了同樣的宗教;然而宗教卻是天然就不理性、有煽動性的。他們以為這樣至少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拯救,卻不知道極端分子一直在利用他們的宗教信仰,讓他們為領頭人的政治目的充當炮灰。

所以對待類似的事情,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們的普遍觀點就是:人們應該反思自己的所為,許多事情遠非喊口號那麼簡單。對待恐怖分子,當然應該強硬。同時,也應該明確地把恐怖分子和普通人區分開,避免極端仇視穆斯林的人對人們的無差別攻擊;以免更多的普通人因為被排斥而變成恐怖分子,最終導致更大範圍的衝突。此外,許多人認為中國和日本這樣總體上世俗化的國家挺好,宗教這東西被允許(注意是任何宗教,不是只針對伊斯蘭教),但不該主導人們的生活。

前天晚飯後,一個德國人跟我閑聊了幾個小時。他提到中國的政府對人民管得太嚴,網路上的管制不會侵犯個人隱私么?難道他們就沒更好的辦法了么?比如說我們這邊就blahblah...我說是啊這個很討厭,不過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政府想要通過對信息的控制來更好地反恐。也許未來會有更好的技術手段來獲取恐怖分子交流的信息,就不需要這麼不方便了吧。我給他們看了七五新疆的照片,許多人才頭一次知道中國也有這麼嚴重的情況。他們的表情從不解轉向了複雜。

如果用知乎上許多人稱呼持這些言論的學者們的詞語,他們的觀點也可以這麼講:人們必須直面複雜的社會問題,確確實實地讓普通人的生活好起來;如果只會喊口號對弱勢群體好,實質上說一套做一套,那不是他們真·左派/聖母的夥伴啊。

一個日本准教授說他知道日本也有人在網上狂黑中國,電視台也只喜歡播關於中國的負面新聞,比如說某年砸中國人所擁有的日本車這類瘋狂的事。儘管如此,他一直都相信那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中國人,他相信多數中國人都是普普通通、善良溫和的人。這幾天每天都會聊個個把小時,也提到了二戰。但從頭到尾,沒有發生過任何爭執;相反,倒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與外國人的深度交流帶來的愉快。不知他如果聽說中國網路上「殺光穆斯林」的言論大行其道,會作何感想?

本科時候,曾經有過一起爆吧事件,起因是關於幾個韓國男明星的爭執。那時,我身邊所謂的「天之驕子」,高考的優勝者們,也有不少人狂熱地參與進這場無聊的瘋狂。雖然這件事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嚴重後果,我依然對此心有餘悸,因為事實告訴了我:在瘋狂面前,高智商根本不起作用。

原本很少寫文章直接談論這類話題。眼看這個號稱中文網路最高級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各種極端言論的聚集地:要麼就是「殺光XXX」「XXX都是XXXX」,要麼就是「什麼問題都沒有」。為了與自己相關的許多只是想過個平常生活的人,包括各種民族的、各種宗教信仰的,有些話或許應該說。

任何一方的瘋狂,不論是宗教極端分子所為(譬如十字軍東征、某教極端分子的恐怖襲擊),還是把攻擊對象肆意擴大,乃至對不信教的回族人都要恐嚇,甚至不會區分不同人觀點的區別之處、只是看誰不罵msl就攻擊誰的極端分子所為;不管是ISIS的網路宣傳,還是「殺光穆斯林」「回回都是恐怖分子」的肆意攻擊,都只會把情況變得更糟。

我們多數人沒有能力強力決定各種國家機構怎麼做,事實上,也許中國一直以來的做法已經比其他許多只會喊口號的國家好很多、也聰明很多了。我們也沒可能說服所有人避免以自己的言行讓一切變得更糟。但至少,還可以選擇拒絕瘋狂。

這可能很難,因為瘋狂已如野火般蔓延。即便不看這個話題,看看一次次發生在這裡的小型wen ge,沒有任何正面意義的情緒像癌細胞一樣,屏幕後面的人們先被情緒污染,接著成為熱衷批鬥、站隊、人身攻擊的污染源,一切從混亂開始又以混亂結束,便會想到:也許它隨時會在現實里像五十年前一樣捲土重來。

可即便如此,拒絕瘋狂,便是保護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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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擔心不把穆斯林殺光,我們國家就要完蛋。貼一個與此相關的回答在這裡:

zhihu.com/question/4734

太沒自信了。

幾千年來,我們多數人都不信教,不還是正常地過日子么?人的思維是有惰性的,如果過去的做法可以繼續得到不錯的生活,就會繼續維持過去的做法。繼續自己的傳統,不信宗教,也可以過得好,還不斷地接收更先進的信息獲取進步;而若突然改變自己的傳統,跟從群體里的少數派,信一個幾千年來都沒被我們國家主流認可的宗教,不僅陌生,還額外多了好多束縛。怎麼選擇?大家又不傻。

翻翻從小到大的課本,雖然我們國家允許宗教信仰自由,但從小不都是官方全方位進行漢語教育、唯物主義教育、無神論教育么?歐美髮達國家還有一些教會反對學校給學生教進化論而爭執的,你什麼時候見過中國有這種問題呢?我們只見過不認可進化論的人會被眾人鄙視啊。

看看統計數據,中國沒宗教信仰的人占絕對主流,而且我只相信這個比例以後會更高。並不是純粹的個人願望,而是因為宗教是幾千年前治理群體的方式,許多教義本身是在那個時代之下為了便於人們生活而制定的。我不否認那個茹毛飲血的時代,宗教甚至是比較先進的、高明的治理手段;但如果現在的宗教不改變,就很難與現代社會相適應。比如說把女性的臉遮起來、不能按自己的意願打扮自己的規定,要如何被現在日常生活里穿著短裙、弔帶的人們認可呢?在可以比較高效地生活下去的前提下,沒有人願意失去自由和便捷。所以宗教要麼變得世俗化以適應現代社會,要麼就不得不被主流拋棄。宗教有煽動性,民族主義也有煽動性;但無神論占絕對主流的地方,科學理性的聲音占絕對主流的地方,是不用過多擔心的。

恐怖分子的大本營必是宗教集權的地方,然而宗教集權地方的科學水平不可能高,因為科學與技術的發展需要自由平等的氛圍;所以他們不能指望擁有高水平戰鬥力,只能用很原始的手段搞恐怖活動。暫時沒滅ISIS,是因為各國在進行利益博弈。恐怖活動確實讓我們感到可怕,畢竟對個人而言真的遇到一次就完蛋。但如果真嚴重到一定程度,我國的核武器和現代化軍隊可不是玩具。

因為我相信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有力量去對抗恐怖分子和保護我們的同胞,因為我知道恐怖分子不會讓人過上好日子,只會讓在世俗社會中無法生存的信徒去當炮灰,所以我不怕恐怖分子,我鄙視他們。我打不過恐怖分子,但是我會盡我所能地支持我們的政府消滅恐怖分子。我會持續宣揚無神論信仰,拉攏更多的同伴。我們沒法阻止恐怖組織的宣傳和煽動,但至少可以避免讓身邊的人因為被所有人貼上個標籤就瘋狂仇恨,從而在無法生存的絕望中變成恐怖分子。

如果我們都一樣痛恨恐怖襲擊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一邊告訴普通的教徒,加入我們、不依靠神,也會有好日子過;一邊告訴他們,如果加入恐怖分子的話,就會被我們的力量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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