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倫敦的瞬間：英國議會遭恐襲現場分析

倫敦時間3月22日下午2時40分，一輛灰色現代I40 SUV在英國議會附近的西敏橋上自西向東行駛時衝上人行道，在約200米距離內撞倒多名行人之後，撞上議會前院的北側柵欄。隨後，一名男子持兩把刀下車步行，試圖從最近的西北門闖進前院，在入口處被警方阻攔。該男子在衝突中刺傷一名無武裝的警察、致其死亡，但隨後被攜帶自動火器的警察在近距離內開火數發，擊中胸部，當場死亡。據倫敦警察廳消息，本事件已造成5人死亡（含襲擊者與犧牲警員），另有40人受傷。

△ 根據谷歌街景製作的現場推演圖

△ 肇事車輛

△ 現場地圖。圖上注釋依次是：車輛衝撞人群的地點，車輛撞上議會前院柵欄（中上），以及兩名死者的位置（下與右下）。地圖正中下方的建築群為議會大廈，右中為西敏橋，議會大廈北側街對面為事發後被關閉的西敏地鐵站，樓上為議會與媒體人員的工作區域。

△ 議會前院現場。上方倒地者為襲擊者，下方倒地者（被人群擋住）為犧牲警員。

事發後，財新世界說專員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下午三時許，當世界說專員來到議會附近時，已經看到有大批救護車趕往西敏橋方向，警察也已經在政府所在地白廳與西敏橋頭等地拉起警戒線。警戒區內的零星行人正被陸續疏散出去，大批記者只能在警戒線外守候。據了解，警戒區最初以議會周邊四分之一英里為半徑，但在排除危險之後，又進一步擴大到附近多個重要路口，以方便急救隊伍進場。世界說專員注意到，警戒線上的警員態度嚴肅，拒絕接受記者採訪。有一名男子試圖在泰晤士河岸邊越過警戒線，但被警員控制，事態後來恢復平靜。

周三上午是英國議會例行的首相問政(Prime Minister』s Questions)時間。按慣例，首相要在下議院接受議員半個小時的質詢，所有議員原則上都應到場，各大媒體記者也都會在場報道。在下午2月40分襲擊發生時，首相特蕾莎·梅本人正在議會大廈內，與襲擊現場之間的直線距離不到40米。議會警衛在事發後迅速將她護送出議會大廈，她隨後乘專車回到唐寧街十號，又前往白廳的內閣辦公廳簡報室（Cabinet Office Briefing Rooms）召開緊急會議，應對當前事態。下議院也當即宣布休會，所有工作人員被要求趴在原地不動、並關閉燈具，以預防炸彈襲擊；不到一個小時後，工作人員便被疏散到議會附近的副樓，議員則被疏散到議會附近的西敏寺內。

△ 3時許，救援直升機來到議會外的草坪

調查工作也隨即展開。5時許，倫敦警察廳在新蘇格蘭場總部門外舉行第一次新聞發布，宣布高層正在將本事件視同恐怖襲擊調查，但拒絕透露更多細節。由於多名記者與議員在不同地點目擊到現場狀況、並給出不同描述，對事件本身的還原一時間眾說紛紜，有BBC記者稱自己聽到了一聲「爆炸一樣的巨響」，天空電視台則一度傳出有至少兩名嫌疑人被逮捕。直到6時，警方舉行第二次發布會，才正式還原了襲擊者駕車撞人後持刀衝擊議會前院的現場情況，確認了襲擊者只有一人，並通報4人死亡、20人以上受傷，死者中包括襲擊者與一名警察。倫敦時間晚11時許，警方宣布已有5人死亡、40人受傷。

為何傷亡如此嚴重？

即便本次襲擊的手法十分簡單，但在事發當時，還是造成了重大的傷亡。這與西敏橋附近的人流狀況有關：議會（西敏宮）位於泰晤士河西岸，不遠處就是英國政府所在地白廳(Whitehall)與西敏寺、議會廣場等政府與公用區域，而東岸則是既有倫敦眼、倫敦地牢(London Dungeon)等熱門景點、也有多家酒店的旅遊地帶。夾在景點與酒店之間的西敏橋，尤其是其靠近議會的南側（也就是襲擊者撞擊行人的一側）人行道，因此成為遊客最為集中的地段。又因為西敏橋人行道寬闊且路燈都安置在橋欄杆上，襲擊者可以肆無忌憚地沿街撞擊、碾壓行人，直到撞上議會外圍的柵欄。

△ 西敏周邊地形。來源谷歌地圖，比例尺1厘米=100米

警察為何被襲擊者所傷？

本次襲擊事件中死難的警察凱斯·鮑爾默(Keith Palmer)在襲擊發生時並未攜帶武裝。他在近距離與襲擊者對抗過程中被刺，隨後當場死亡。鮑爾默所屬的議會與外事保衛部門(Parliamentary and Diplomatic Protection)是倫敦警察廳下專門負責保衛議會與外交場合的特勤部門，執勤時攜帶自動武器，但因鮑爾默在事發時正好離崗下班，因此並未攜帶武裝。此外，本次遇襲的議會西北門因正對人流眾多的十字路口，故也安排有不裝備槍支的普通警員負責在外圍維持秩序。

倫敦為何反應迅速？

襲擊發生後，議會內部與周邊地區反應迅速，不到一小時以內就基本完成避難、救援與安保的部署。這與西敏周邊地形不無關係。議會周邊五公里範圍內就有至少四家擁有400個以上床位的大型醫院，其中最大的聖托馬斯醫院(St Thomas』 Hospital)有840個床位，正位於西敏橋的另一頭，泰晤士河對岸。倫敦警察廳總部所在的新蘇格蘭場距離襲擊現場步行不到十分鐘，在事發後也可以快速啟動響應。

△ 收治傷者的醫院位置及床位數。比例尺1厘米=500米

更重要的是，自2005年7月7日的倫敦地鐵爆炸案之後，英國將反恐警戒級別提高到第二高的「嚴重」，也加緊了對倫敦重點地段的反恐部署與演練。在事發的3天前，倫敦警察廳就在泰晤士河上進行了一場演習，模擬恐怖分子劫持觀光船後的應對策略。對於一名獨狼襲擊者駕車衝撞行人、然後持刀衝擊議會前院的情況，倫敦警察廳也是早有預案。

本次襲擊如何影響英國內政外交？

襲擊發生當時，位於愛丁堡的蘇格蘭地方議會正在就第二次獨立公投的動議進行辯論。在得知襲擊事件發生後，蘇格蘭議會當即宣布休會，將辯論順延到明天。威爾士地方議會也宣布暫時休會。

根據倫敦警察廳初步調查報告，襲擊者的動機雖不能確定，但應當與「國際恐怖主義」有關。然而，因襲擊者手法簡單、兇器簡陋，背後可能沒有大型恐怖組織支持。一旦這一推測成立，這將可能是英國境內繼2013年士兵李·里格比在倫敦東南郊被當街斬殺事件以來第二起「獨狼」恐怖襲擊，也是歐洲自2016年尼斯恐怖襲擊以來第三起「獨狼」襲擊。若能偵破襲擊者作案動機的來源，英國安全部門將有可能對恐怖主義宣傳的來源與渠道有更強掌控。本事件雖發生在議會大廈外，但料將很難對英國除安全以外的其他政治議題產生直接影響。英國國內反恐警戒級別也維持在第二等的「嚴重」，並未因本次襲擊而升級。

世 界 說

徐一彤 王子艷 楊宇寧

發自 倫敦 &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