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州窯 | 小市大家

古往今來的窯址，彷彿極少坐落在經濟中心，無論是位於河南寶豐的汝窯，還是河北保定的定窯，或者浙江龍泉的龍泉窯，還是江西瓷都景德鎮窯等，都非直接的經濟政治中心。

不過，因古代內陸交通有限，影響窯址分布因素最大的，莫過於原料（粘土/瓷土）產地。

耀州窯位於陝西省銅川市，《平凡的世界》故事中孫少平最後歸宿銅城，其原型便是銅川。

但今天並不過分講述耀州窯，而是說一說，以專業的目光審視這座博物館，風景如何？

• 展廳設計

耀州窯的展廳設計，比較中規中矩，以時間為線索講述耀州窯從唐至民國的發展，一共九個展廳，訴盡一方窯的盛衰。

展陳頗得我們專業的魏老師的誇獎的，莫過於將窯址出土的碎瓷片按照年代，拼成相應朝代耀州窯的瓷器上最流行的圖案。

在陝西寶雞的青銅器博物館，特設展廳陶瓷廳也有類似創意，但整堵用碎陶瓷片填充的牆，在厚厚的玻璃之內，可望不可及。

耀州窯博物館則更人性化一些，可用手觸碰，從這些或粗糙或光滑或白或黑或青潤的瓷片中，感受千年時光的滄桑。

也彷彿能夠聽到工匠在面對燒制失敗的瓷器前，低低的一聲嘆息……

• 文物修復

在參觀過程中，有幾件文物，絕對是會引起「職業病」的：

破碎的瓷器這樣子修？用一層彷彿膠帶的帶有黃色的透明粘料粘接？

彷彿聽見這文物在低聲哭泣……

【感興趣文物修復可關注，後續推出】

• 展陳環境

對於博物館來說，館藏環境對文物影響頗大，注意到展柜上方，都有一排設備：

這個設備放大如下：

有這樣一個標誌：

這個圖案的意思是：此燈具到被照射面（文物）最短距離為0.5m。

事實上，如果距離太近，燈所發出的熱量會對文物造成損傷，而過於遠，則又會影響觀察效果。

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說這是照明裝置，平時一般不用，領導視察的時候或會用上（打開）。

但想說，文物展陳環境設計時，才不會考慮那麼多這些東西呢……

真實情況是：博物館展櫃設計之初，並沒有辦法確切知道有哪些文物處於哪個位置，為了達到更好的觀看效果，有時候會在展櫃斜上方設計一排射燈，在表現某些諸如淺浮雕等立體效果時，光在不同角度而在文物表面形成不同的光影，能夠達到更好的展陳效果。

說完了專業的，談談一點別的。

在整個行程中，有許多觸動我的地方。

• 煙火味極重的隱於博物館的大專家

中午偶遇的禚（zhuó）老師，是當年發現和發掘窯址的大功臣，初見時，只見她一襲樸素衣裳，或許接觸過稀世之寶曆經滄桑的手中捧著鐵碗—顯然剛吃過午飯，正在餵食小貓。

談吐之間，謙遜而低調。

曾有一個回答提到該位老師：

關於博物館，你有什麼有趣的經歷？ - 言非離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1471014/answer/304533769

• 淡泊而懷抱赤子之心的學者

此次陪伴我們前行的是學院一位有名的淡泊名利的魏老師，在文物學與博物館方面造詣極深。（坊間傳說就是：憑藉一個茬口的碎片，就能判斷出是哪個年代哪個窯生產的！(?*?*?)）

說到博物館守門大爺好心嘗試向魏老師介紹耀州窯，同行的朋友寄北，作出如下評論：

這位大爺，絲毫不知在他面前的這位女士是為瓷器界研究的大佬。

魏老師的淡泊名利不再多說，打動我的，還有老師的赤子之心。

此次團隊前行並邀請魏老師，已是我們的榮幸，老師在去之前給我們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譬如銅川比西安低3度，穿多一些；早上要吃早餐再走；博物館附近沒有飯店，中午就自己帶點兒零食參觀回來返回西安再吃正餐……

事實是，魏老師除了為自己帶之外，還給我們帶了糕點和水果，並且說這次特地帶了甜糕點，她平時不吃，覺得我們這些「小孩子」會喜歡……

給魏老師比心！

• 文化沉澱深厚卻鮮有人問津的博物館

在參觀博物館時，館內相當空蕩，走完了九個展廳，除我們之外，幾乎只遇到兩批遊客……

長安北望，同官故園，漆水依依，丘陵綿綿。落日餘暉，五彩絢爛，煙青火紅，窯爐滿山……一千年前，有多少美得無與倫比難以名狀的瓷器從這裡誕生並運往四海八方，宋代的客棧，都以擁有耀州窯出產的碗具而受到市民的追捧。

今日卻是這麼冷清的模樣……

唯有那一個展廳一個守著文物的工作人員，默然或坐或立，也許偶爾，還會追憶一千年前此地的喧鬧與輝煌，和那衝天的火光。

• 超脫於世俗之外的匠心

實地參觀瓷器生產時，有一個步驟是「刻花」，其用途相當於在瓷器表面繪紋飾，我們有了困惑而向工人師傅請教時，他們往往是頭也不抬，手中動作不停，口中緩緩為我們解惑。

彷彿世界萬物，他眼中只能夠望見筆下刻的那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我們，倒是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