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論道——心難安 松一縛又何妨?》

達摩祖師心懷弘法利生熱願,九死一生漂泊至南海,與梁武帝有了歷史性的「不識一見」,後一葦渡江,嵩山太古洞面壁九年。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不被人欺瞞的人,也是找他安心並且可以安的人。

這個人就是慧可,慧可俗名神光,原本也是飽覽儒家經典的儒生,但是並未找到自己所求的那口精神食糧,偶讀佛經大感不可思議,從此一門心思入了佛門。悟道談何容易,佛門是實相,佛境卻是空相。神光七八年的修持卻並未見到真諦的『神光』,他恨不得將自己一顆蒙昧的心掏出來,放在清泉里清洗清洗。

或許是發誠發願的心得到了感應,一日在打坐的恍惚中,有人提示——悟道,南行。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南行找尋達摩祖師才是我的緣法。

神光此趟嵩山面見達摩,才有了著名的公案——斷臂求法。

殷勤小恭法難求,天降紅雪誠可得

天下大成之事,無不經歷天長地久、行難行之事,忍難忍之情,累累勤奮、曠劫精進。憑什麼一點點殷勤小恭,聰明小智就能召之即來?

神光懂,達摩祖師也懂!除非其誠動天,天降紅雪。

此時正天降大雪,神光懷著絕望和抽搐的心,不遠處山崖旁一隻百年蒼松也正面臨一樣的絕境,積雪太多,已難承其重,枝幹彎腰待折。

突然『咔嚓』一聲,一坨大雪隨著最長的一根樹枝折斷而下,朝著山崖下絕滾而去,帶動一一騎白茫茫流雪,其場面悲壯而猛烈,松冠自斷其枝後因為打破平衡的彈力,也抖落掉了其身上的大片積雪,蒼松又站直了,因舍而得!

神光靈機一動,歷代祖師為了求道不惜捨棄人王王位,捨身捨命,我又有什麼不可以!靈魂深處的誠懇下,他抽出了戒刀砍向自己的手臂,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茫茫的大雪,天降紅雪!

達摩祖師動容了,從此神光入了達摩祖師門下,延續佛的慧命,並且改名成了慧可。

慧可的第一求:「弟子心未安,請祖師為我安心!」此心非心臟,而是真心,直覺靈感、舉手投足、性情心念,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達摩祖師大喝道:「把心拿來,我為你安!」

慧可愕然半響,自尋而不可得,喃喃說道:「心在哪裡,我找不到心呀!」

達摩祖師喝道:「我已經為你將心安好了。」

慧可電光火石一樣激靈一震,於找不到處,而有一個轉身入處,豁然大悟,心既然空無痕迹,無定無動,還求安個什麼?煩惱本空,貪嗔痴本空,沒有妄想動念束縛處,就是正覺,就是佛道。如果能夠保持一顆平實不亂的真心,佛性當下就會開顯。

無獨有偶,數十年之後,僧璨大師從慧可手中得到禪宗衣缽,一個小沙彌道信前來求法,跪拜行禮之後,道信說道:「大師慈悲,請教給我解脫法門。」

僧璨不動聲色道:「誰綁著你呢」

道信一愣,無人綁我呀?

既然沒有捆綁,那麼還求什麼解脫呢?

道信小小年紀,慧根深厚,就這樣突然開了悟。

大道至簡,佛性至簡,我輩中人顛倒夢想與幻境,種種束縛不在其外,終在其內,若看破了這些妄想,它們來無所來,去無所去,不再被它們所束縛所迷惑,那我們當下就解脫了,解脫在心,不在外。

禪宗公案以經歷和故事見長、將禪旨包裹其中,博大精深、雋永流長,美不勝數。我輩投資中人,數量眾多,不同的人基於不同的根源介入,多數是因財上船,一開始忽略了交易的難度,最終體察之後自覺跟這個賺錢方式不符而匆匆而去,少部分人看中其中「磨礪和求道」的樂趣,樂在其中,不思蜀地。探索者群體做著「擯棄人性弱點、行情格局變化瞭然於胸、與市場節奏完美共振,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穩勝將軍、了天地,了自己,了眾生」的宏大夢想。但是前赴後繼、傷痛累累、其大成所需的時間跨度太曠久,而時不時的黑天鵝事件也成了一些人厄運的重鎚,勝出者寥寥無幾。

身處交易世界,常處陰陽爭奪起伏之中,離棋局近、錢財近,即便是大智慧者,紅塵之內,也難免出現「身在廬山不識真面目」,貪嗔痴隨境而起的時候,需要常常借飲「覺性之水」,澆醒迷途的意識。而且一瓢還不夠,投資之路之漫長,多數人也會感覺到「此時醍醐灌頂,彼時迷霧重生」,如此反反覆復,循環往複,因此市場十幾年以上的交易者老兵,多有參悟儒、釋、道、西方哲學的生活習慣,來不斷增加智慧根基,了去束縛。

交易之謎,迷在一心,交易之縛,也縛在一心。內行人最為重複出現的兩個詞語——貪婪與恐懼,來形容投資交易中支配情緒的兩大天地,其破解的術和法也林林總總。貪婪之時,燥熱猩紅,全然不識風險和客觀規律、急於入市,並且無以復加的追加槓桿,全然不顧此時大勢允否、機會適否。再有逆境之時,因貪念而不忍放手,忽略更大的危機和風險,斷腕不決,最終覺悟之後已經時機晚矣。恐懼之時,畏縮退守,當拿不拿,當入不入,明明急吼吼的入了個底部,卻又急吼吼的賺了個蠅頭小利。隨後行情借勢而起,一路高歌,卻又再無勇氣殺入,待得市場猩紅燥熱的時候,又因為先前的缺失、遺憾、悔恨而妄生盲膽,此時又殺入,結果全然逆了時機,成了行情節奏的逆向操作者和犧牲者。

人猴同源,禪法中有一捉猴故事,供看客參悟。

在南方,流傳並普及一種捉猴妙法,當地人在地上藏瓮,翁口窄小,僅存猴子空手而入,瓮中放一些猴子愛吃的堅果,若猴子手握堅果將無法將拳頭伸出洞口。正是此等簡單的陷阱,吸引猴子聞香而來,探手而入。緊握堅果後,卻怎麼也不捨得放手,拔不出來是自然。任憑猴子機敏異常、彈跳自如、爬樹冠軍,但是在慾望的驅使下,也做了誘餌的上鉤者,當手被捉住之後,驚慌失措,驚恐萬分,更是少了機敏,最終任憑人們在頭上套上繩索,成了人奴役下的寵物。

在這麼簡單的陷阱下鮮有逃脫者,他只要放下束縛,把手鬆開,當舍則舍,就能逃脫,但是心中的貪慾,在不知不覺里使它緊緊攥著到手的東西,始終不肯放下。

陷阱何嘗只是堅果?金錢、美色、權利、名聲、奇珍異寶、這又如何?

一生之中,多有劫數,滾滾紅塵,紅塵煉心,每一劫都是暗含因果,貪婪與執著、恐懼,便是我們一直受縛的根源所在,大成者即大乘,無不經歷了天長地久、行難行之事,忍難忍之情,累累勤奮、曠劫精進而成。投資同理,九九八十一難,方取真經,無數大師以其深刻滄桑的經歷證明了上天的公平和睿智,在未得道之前,覺性開啟和自覺放下需要不斷找尋靈性之源,智慧難啟,錯誤頻出,智慧一起,洞若觀火。投資漫長起伏路,力爭讓每一次起伏和參修都有意義,順逆常有時,當心難安之時,松一縛又何妨?

有人問六祖慧能的法孫、石頭希遷大師:「什麼是凈土?」

石頭說:「誰能污染你?」

又有人問:「什麼是禪?」

石頭反問:「誰能擾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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