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與一個人的泉州

到底還是來了這座心心念了好久的城市,七百多年前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刺桐城,七百多年後蔡崇達筆下的泉州。

去之前不止一個人問我:「為什麼要去泉州」

我說:「因為蔡崇達的《皮囊》」

「可泉州有什麼好玩兒的」又有人說。

「可我就是想去」。

就是這樣的執念,在比原計劃拖了整整五個月之後,我還是一個人去了。

泉州的確是一個適合一個人去的城市,就像揚州和紹興一樣。

住的地方在泉州最繁華的西街上,紅色的騎樓一路延伸而去,一樓開滿了各種特色小吃與各色小店,公交車不時鳴著喇叭擠進並不寬敞的小街,各種單車摩托車三輪車緩慢而又遊刃有餘地穿梭其間,整條街充斥著商業與市井氣息,突然就想起了曾經去過的汕頭小公園和廣州的北京路,只是相比小公園頹敗下的歷史感,這裡更顯商業化,而商業化又略遜色於北京路的繁華,顯得有些魚龍混雜。

而與這條喧囂的小街僅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開元寺,被各種吵雜的人聲吵得有些心煩意亂,趕緊躲進開元寺清靜清靜,那天下午去得有些晚了,寺里沒什麼人,由於不需要門票可以隨便進出,偶爾能看見幾個住在附近上了年紀的老人,進來散散步,聊聊天,很是清閑。一牆之隔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牆外是充滿了煙火氣的市井小巷,而寺內是遠離塵世喧囂紛擾的佛教清凈聖地。

一個人在開元寺里轉悠,無意間發現了一棵菩提樹,高大而茂密,葉子青翠欲滴。傳說佛祖釋迦牟尼曾在菩提樹下修鍊七七四十九天後頓悟成佛,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菩提樹竟然這麼好看,忍不仰頭拉著一片葉子拍了一張。

開元寺里最有名的當然就是東西塔,始建於唐朝的仁壽塔和鎮國塔,這兩座曾抵禦過明朝萬曆年間八級地震的佛塔,已有1300多年的歷史,在兩座塔身下繞了一圈,外觀看起來也好像並未有太大的區別。

相比開元寺的清凈,關岳廟就顯得香火很旺也更接地氣了。關岳廟裡供奉著關羽和岳飛,善男信女們舉著香燭在神像前虔誠祭拜,香爐內外煙霧繚繞。在關岳廟裡看到了蔡崇達曾在《皮囊》里寫過的那個投擲聖杯的情節,看著身旁一個中年阿姨一邊在嘴裡念念有詞,一邊把兩塊木片製成的聖杯擲在地上,看反彈出怎樣組合,以表示神明對於想問的事情所給出的回答。

廟裡還有兩個半人高的簽桶,有人在搖晃桶里的簽,然後抽出一支來,在神明前祭拜,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玩兒的,便拉住身旁一個妹子問,妹子叫來她媽媽跟我講解,剛好就是那個擲聖杯的阿姨,阿姨告訴我,有想要問的事情,就去抽一個簽,然後要去解簽才能得到答案。謝過阿姨後,最終還是忍住了好奇心沒有抽上一簽,如果是好結果還好,不好的話總擔心會在心裡留一個心結在,那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得過且過好了。

泉州是個小城,老城區的幾個景點間離得也不遠,步行就可以走到,從關岳廟出來,已經是華燈初上的傍晚時分,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盪,卻意外發現一個地圖。

與古代海上絲綢之路曾有關的每一個地方都在地圖上清晰可見,卻發現之前想去的在出海口的六祖塔太過遙遠,於是臨時改變主意,決定第二天一早去尋找江口碼頭。

然而神奇的是,在高德地圖上卻根本查不到這個地方,便向青旅的老闆打聽,老闆竟也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這裡,不過好心的老闆還是幫我打聽到了能夠去到這附近的公交站。

有時候一個人在一座小眾城市旅行的樂趣就是在這裡,千篇一律人滿為患的著名景點總是缺少些探索發現的樂趣,而鮮有人知卻充滿了故事的小地方,卻總能帶來尋覓寶藏般的新奇感。

按照青旅老闆的指點,找到了江口碼頭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車便一路走一路問,終於在一個看守路邊某個不知名小廟的老爺爺口中,問到了具體位置,老爺爺用手遠遠地一指,就是那裡。

這個地圖上不存在的江口碼頭,與晉江衝出的三角洲僅一江之隔,對面的三角洲上林立著一棟棟高檔小區的樓盤,而江這邊的江口碼頭,早已被滋生出的茂盛水草層層覆蓋,在陽光的照射下,成片的水草泛著柔軟的淺綠色光芒隨風搖曳,很像風吹麥浪。

曾經的江口碼頭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這個周身雕刻著佛像,掛滿彩色經幡的石柱,表示著對於出海遠航平安歸來的祈願,也見證著七百年前那段遙遠的故事與碼頭川流不息的繁華景象,石階上依稀可見曾經被江水漫過的痕迹,暗示著這裡曾是一個碼頭。

一塊久經日晒雨淋,已經褪了色的刻著「江口碼頭」的石碑佇立在此卻無人問津,古老的碼頭旁邊就是寬闊的城市公路,遙遠的刺桐城與此刻的泉州在這裡交匯,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時空交錯感。

而另一個遺址「洛陽橋」相比之下就好找多了,公車穿過大半個城市,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村口停了下來,穿過村子,一座長長的石橋出現在眼前,這裡就是洛陽橋了。

洛陽橋的長度將近兩公里,有點好奇橋的對岸是什麼,於是決定過橋去看看。橋上的風很大,不時有一兩隻小船在橋底穿梭而過,或是在江面上捕撈著什麼。

不出所料,橋的對岸也是個村子,叫做「橋南村」。正值午後,太陽暴虐,村裡的小路上沒什麼人,不過走近了才發現,不少人家正躲在自家屋檐下休息。沿著小路一路走來,這裡極具閩南特色,連在泉州的老城區都很難見到這樣的景象,用我的話來說就是「很福建」。蔡崇達在《皮囊》里曾描寫過的閩南特色的紅磚房與石頭房終於在這裡見到了。

一位上了年紀的看起來將近有七八十歲的老奶奶,帶著老花鏡,坐在自家院門口,用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指著書上的文字,專註地看著,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我在拍她,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

同一個屋檐下住著祖孫三代,奶奶坐在廚房裡吃著飯,年輕的媳婦哄著懷裡正鬧覺的小孩。

男人們聚集在一個寬敞遮陽的院子里,隔著一條門縫,傳來嘩啦嘩啦的麻將聲。

中年女人和上了年級的老婦,兩人坐在樹下靜默無聲,手中只是熟練地剝著一筐筐海產品,悶熱的空氣里飄蕩著濃重的海鮮的腥味。

在這個靜謐而炎熱的夏日午後,我在泉州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裡,卻意外撞見了閩南人家最真實的生活。

從泉州回深圳的路上,看著窗外閃過的一座座城市,突然就覺得心裡平和了很多。有人說旅行的意義,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尋找一個未知的自己,我覺得或許也未必吧,就像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種哈姆雷特,每一個人心裡,對於旅行的意義也擁有著不同的定義。或許於我而言,去遇見城市中不同的人,發現不曾知曉的故事,感受一個個與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日復一日地將自己困於一成不變的生活中作繭自縛,執著於某種狀態而身陷囹圄無法自拔。有時候或許只有看過了更大的世界,理解了不同的生活,才能夠真正與自己和解。

或許對我來說,這就是旅行真正的意義吧。

「鐘樓」

「中山路」

「天后宮」

「閩台緣博物館」

「清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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