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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夏慕捧著哀嚎的肚子默默打開手機，被工作和林小然折騰了一下午，中午吃的那些東西早就消化殆盡了，想起紅油筍絲和秦崢做的糖醋小排，夏慕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乾脆拿出手機撥給通訊錄里最上面的那個人。

「喂？」

「秦崢，我今天要吃糖醋小排，對了，順便給我做個紅油筍絲。」

「這樣啊，那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回去。」

還沒等夏慕回話，對方已經掛斷了。

秦錚這種語氣的時候，一般是在研討會上，夏慕都能想到接下來的場景。掛斷電話後，他會充滿歉意的看著其他人，狀態自然的扯謊，用的還是樓上漏水這種爛借口，然後焦急的拎著包衝出大門。

夏慕將手機裝進包里，想到他出門後得意的表情，嘴角漾開小小的笑紋。

事實上，在秦錚歉意的眼神掃射過來的時候，林教授已經笑眯眯的擺手讓他滾蛋了。

秦錚坐上車，剛想給夏慕打個電話，手機就響了起來，陌生號碼？他猶豫片刻，還是按了接聽鍵。

「秦錚師弟，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啊，我還以為看到陌生號碼，你不會接呢。」

聽到話筒里傳來的甜膩聲音，秦錚解袖扣的手一頓。

「你是......蘇琦？」

回家的路上，夏慕心情大好的買了草莓和菠蘿，準備犒勞下翹會的「廚師」。

「姑娘，我們家的水果你就放心吃，保證童叟無欺，我這店啊開了十幾年了，都是老主顧來買。不過之前沒見過你啊，新搬來的？」老闆一邊說還一邊往袋子里給她多塞了幾個草莓。

夏慕看著笑眯眯的老闆，點點頭，有些羞赧的接過了水果和找零，她很少跟陌生人搭話，獨來獨往慣了，冷不丁遇到個熱情的長輩，頓時連手腳都不會擺了。

「看你臉色不太好，回家多吃點大棗補補氣血。」

說完又給她抓了把大棗放在袋子里，「不過也不能多吃，我姑娘每天只吃兩顆棗，聽她說吃多了反而不太好，我是粗人，也不懂這麼多，不像人家，是大學生了，哈哈哈。」

夏慕看他說到自家姑娘時與有榮焉的表情，也跟著笑了起來，微微擺手跟老闆道了別，只覺得連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時輕快了些。

不過，這種輕快沒有維持多久，夏慕準備開門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的鑰匙在匆忙間落在了單位的桌子上......

摸摸餓扁了的肚子，她認命得敲起了自家大門，沒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傳來低沉的男音。

「來了。」

夏慕聽著這聲音，突然有一種時空交錯的感覺，總覺得這扇門一打開，看到的會是已經結婚生子的秦崢，抱著個小孩子。或者拿個鍋鏟，穿著松垮的家居服，挺著啤酒肚站在那裡。

莫名的，她有一種衝動，想要看清門後面站在秦錚身邊女人的模樣，這種想法一出來，她自己先嚇了一跳，難道這就是林小然說的人類必備的好奇心？

「小夏？站在門口傻愣著幹嘛？快進來。」

秦崢打開門就看到她直愣愣的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夏慕被他一喊回了神，看到眼前真實的秦崢，才從自己的幻想中脫離出來。對面系著圍裙的男人今天穿的是件深藍色的襯衫，配上飄滿了淺粉色櫻花的圍裙有點違和。

「我鑰匙落在單位的桌子上了。」

聽著夏慕沒頭沒尾說的一句話，秦崢微微挑眉，「落在哪裡倒是記得十分清楚呵。」

聞到廚房傳來的菜香，夏慕才算徹底回過神，把手裡的水果扔給秦崢，自顧自的回房間換了衣服。

等她晃到餐廳的時候，秦崢已經把水果收拾乾淨，開始刷鍋了。夏慕挑了個草莓塞進嘴裡，頓時笑彎了眼，美食果然可以使人心情愉悅。她看了眼辛勤勞動的秦錚，又挑了個嫣紅的草莓遞過去。

秦錚戴著膠皮手套沒法拿，乾脆低頭用嘴叼走，溫熱的嘴唇碰到夏慕微涼的手指，嚇得她立馬把手縮了回去，瞪了他一眼，順手拿起炒好的菜往廳里走。

秦錚若無其事地繼續刷鍋，只是不斷上揚的嘴角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等他收拾好到餐廳的時候，發現草莓已經被她消滅了大半，他默默擒獲住某隻伸向果盤的小手。

「吃飯了，一會吃不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夏慕看了眼半空的果盤，很自覺地往旁邊推了推，又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秦錚這才滿意的鬆開手。

「那個賣水果的叔叔看起來人不錯。」

「李叔確實不錯，他家水果好，人又不貪小便宜，別看他少了一條胳膊，照樣能把水果攤撐起來，還能把女兒供上大學。」

秦錚笑著解了圍裙，坐在她對面。

夏慕聞言，夾菜的手一頓。

「少了，一條胳膊？」

今天買水果的時候，老闆確實一直在用右手，連帶著找零和水果都是一起遞給她的，只是老闆穿著長袖外套，她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

「嗯，李叔原來是一家工廠的工人，家裡條件不好，老婆沒工作，孩子又太小，所以經常加班，想多賺點生活費。」秦崢邊說邊挑了塊肉多的排骨夾到夏慕碗里。

「因為睡眠不足，李叔在流水作業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結果左手被卷到了機器里，救下來的時候，左臂就已經沒有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老婆在他住院的時候跟人跑了，留下一個小女兒無人看管。沒了左臂，工廠不可能再用他，女兒又離不開人，所以李叔一咬牙，東拼西湊的借了些錢，支起這麼個水果攤。誒，我這筍絲兒做得怎麼樣？」

「唔，做的不錯，下次可以再多放點鹽，對了，那他女兒現在在哪呢？」

「他女兒今年上大學了，也是個孝順孩子，本來能去上北京的大學，就因為擔心她爸的身體，硬是留了下來，現在在我們學校呢。」

「你是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

夏慕咬了口筍絲兒，清脆爽口。

「一部分是聽李叔說的，一部分是聽李叔的老鄰居說的，他那些老顧客哪個不知道他家的事兒。」

「哦。」夏慕有些心不在焉的戳了戳碗里的飯。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

她搖搖頭，繼續吃飯，吃了沒兩口又開始嘆氣，平時最愛吃的糖醋小排此時看著都有些油膩。她一嘆氣不要緊，秦崢這心裡就有點忐忑了，剛剛問八卦的時候不是興緻挺高的么，怎麼轉眼的功夫就開始唉聲嘆氣的？

夏慕的筷子舉起放下，小眼神越瞅越哀怨，秦崢眼看著要綳不住開口問話了，又被夏慕的一句話給噎回去了。

「你說，那姑娘她媽怎麼就忍心，扔...留下自己孩子走了呢。」夏慕抿了抿嘴，那個扔字到底是沒說出來。

秦崢心裡一緊，怪不得從剛才她就長吁短嘆的，他還以為是聽了李叔的遭遇所以有些唏噓呢，誰成想是觸及到了父母這個禁區。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在她心裡始終是個坎兒，每次看到別人闔家團圓的時候，她總是遠遠躲開。也怪自己嘴賤，看她難得有興緻談些外面的話題，就迫不及待的給她一筐倒了，這下好，倒是碰到了她心裡那根刺。

不過這兩年，她不像剛開始那麼追問，他還以為她真的不在意了，誰知道......想到這，他看夏慕的眼光就更柔和了些。

「這世上有很多種人，有的父母可以為孩子付出所有，有的父母卻自私到只為自己而活，每個人選擇不同罷了。就像李叔和他妻子，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可以為了更好的生活放棄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而一個身有殘疾的人卻可以為孩子撐起一片天。」

夏慕突然抬頭盯著他，「秦崢，那我父母是哪一種？」

秦崢的眼神暗了暗，過了這麼久，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那樣的父母，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對，只是對夏慕來說，有些殘忍。

「他們......」

「算了，吃飯吧，今天已經夠累得了。」

夏慕有些懨懨地打斷秦崢的話，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想好怎麼跟她說，既如此，她也不想強人所難，更何況，她心裡也是害怕的。

兩人之間難得一見的低氣壓充斥在飯桌上，秦崢有些憋悶，輕咳了一聲。

「那個，今天上班還好吧？」

「如果眼睛、肩膀、腰和後背都無比酸疼也算好的話，那麼托你的福，我今天很好。」

看著火藥味兒十足的夏慕，秦錚頂著壓力，屁顛顛的夾了個糖醋小排放在夏慕碗里。

「您辛苦了，來吃個小排補補，其實在老王那上班，也不用拼了命的干啊，對吧？做做樣子就好。」

夏慕皺眉，「要工作就好好工作，說什麼做樣子，那我案例體驗也給你做做樣子得了，省得浪費我腦細胞。」

秦崢在心裡默默的敲著木魚兒，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就當她是特殊時期，不能跟她一般見識。

自我調節後又揚起一張笑臉，「來來來，吃點熘肝尖，補補。」

「你這是讓我補眼睛，還是讓我補肝呢？」夏慕似笑非笑的盯著秦崢，戰鬥力十足的樣子。

秦崢只覺得心裡敲木魚兒的聲音越來越快，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讓他嘴賤，非給她科普鄰里知識，他只能悲壯的站在原地大喊向我開炮。

「那您看，您想吃點啥，我給您做去？」

夏慕看著秦崢強忍到微微扭曲的臉，有些於心不忍的轉過頭，她的壞脾氣一上來也就能突突秦崢，放其他人面前，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算了，我不吃了，你把碗洗乾淨點，水都擦乾了再放柜子里啊。剩下的菜給我封好保鮮膜再放冰箱里，不然會有味道。」

秦崢如蒙大赦，彎腰攙著她巴巴的給送到了沙發上。還順便把水果擺到茶几上，打開電視調到她常看的頻道，做完這一切後才顛顛兒的跑去洗碗。

夏慕叉了一小塊菠蘿邊吃邊看電視，心情漸漸平復下來，怒火過後又感覺有點對不起秦崢，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偏偏每次都會不自覺的對他開火。

秦錚不告訴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左不過她是被拋棄或是壓根就沒有父母罷了，最壞的可能在她睜開眼看見秦錚的第一天就已經想到了不是么，自己還在矯情個什麼勁兒。

正兀自打著腹稿的夏慕只覺身側的沙發陷了下去，抬眼一看發現秦崢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吃草莓，還沒等她開口，他順手就將手裡的草莓塞到她嘴裡了，溜到嘴邊的對不起就這麼連帶著草莓一起滾回肚子里了。

「跟新同事們相處的怎麼樣？」

「唔，挺好的。」

在她看來，大家都保持著安全距離，點頭微笑的關係，再好不過了。

「能讓你說出來挺好的三個字，就說明，壓根兒沒人理你對吧。」

「誰說的，有個小姑娘就跟我關係挺好的。」夏慕翻個白眼，特意在挺好的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誰啊？膽子這麼大，這是心眼缺大發了往你身邊湊？哪天我得見見她，膜拜一下。」

夏慕的白眼翻的停不下來，她真怕自己翻白眼的時候突然卡在半道，估計到時候想不上頭條都難。

「是是是，我面前不就有個現成的缺心眼么，天天上趕著往我身邊湊。」

「你面前其實是個鏡子。」

「反映出的是我醜陋的內心么？」

「反映出的是你平庸的身材。」

.........

肉體遭到暴擊的秦崢可憐兮兮的去廚房收拾垃圾，夏慕站在身邊監督，看著秦崢的背影，她的心思又飄到上次體驗醒來之前的最後一個鏡頭。許喔喔站在廚房裡看著蛋蛋炒菜，她摸摸自己的心口，這裡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悸動和甜蜜。

「幹嘛呢？傻站在這裡。」

「秦錚。」

「嗯？」

看著表情肅穆的夏慕，秦錚有些愣住。

夏慕的嘴唇動了動，扯開一個笑容。

「收拾好了你就趕緊走吧，最近忙著適應工作，體驗都擱置了，今天怎麼也要把上次那個做完。」

「......」

夏慕笑眯眯的遞給他外套和手錶，秦錚穿戴好，拎起垃圾，又重新囑咐她，「這個課題研究沒那麼著急，你現在還有工作，好好休息更重要。」

看著夏慕乖乖點頭他才出門，門被關上的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一聲微弱的對不起，再想回頭問的時候，只聽到反鎖的聲音。

坐回車裡的秦錚想著夏慕沒問出的那句話，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最後只能煩躁的撓撓頭，開車回家。

秦錚走後，夏慕沖了個澡，吹乾頭髮，調好鬧鐘，一切就緒後才躺到床上打開手環，繼續上次未完的案例。

再睜開眼的時候，場景又回到喔喔看著蛋蛋炒菜的廚房裡，而夏慕還能感受到來自喔喔內心深處的歡喜。

（未完待續，預告：2018年2月21日更新 第六章 許喔喔的金牛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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