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追龍》畫虎不成反類犬?
看過《追龍》之後,George還是感到了意料之中的失望,失望的是《追龍》的故事基本沒有打動我的地方,意料之中是因為這也的確是王晶的真實水平。
首先,談談王晶對「跛豪」這一角色的刻意改動。「跛豪」吳錫豪原本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從內地湧入香港的難民,而後在香港靠黑社會發家。這樣的人物原型很有挖掘的空間。可是在《追龍》中,王晶為了不觸碰「三年自然災害」,把「跛豪」改為南洋人,可以說這一改動切斷了「跛豪」與大陸的聯繫,架空了歷史,使影片從一開始就成為漂浮的空中樓閣,政治隱喻更無從談起。就算此舉是為了過審,也讓影片的分量大打折扣。
為了更有力的對比,下面對經典《跛豪》進行簡單的回顧,也就是王晶想畫的這隻「虎」。
1991年,電影《跛豪》在第1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上還獲得了最佳編劇獎,George認為香港金像獎真的有眼光!《跛豪》中,「跛豪」被設計成一個癲狂的角色,電影開頭,剛出獄7天的吳錫豪被無良警察屈打,讓他承認兩個月前本不是他犯的罪狀,他竟然同意了,而當警察得知他才剛出獄7天後,對他又是一頓痛打,他卻說了一句「你們想玩,我就陪你們瘋咯」,後來一個正義的警察救了他。
開頭的這個片段非常有力,點出了警屆的黑暗,引出了正義警察「阿正」這一角色,而吳錫豪的這句台詞幾乎成了他一生的寫照。後來,吳錫豪還真的憑藉他的「瘋」,成就了一番「霸業」,他說「我不聰明,可是我媽什麼都沒給我,就給了我一個膽」。但「跛豪」最後的敗落,也是由於他的「瘋」。人到中年的他,掙的錢十輩子也花不完,可是他還想要把其他三大家族幹掉,自己獨大。他的兄弟們也已不再年輕,都把中心轉移到了妻兒老小身上。「跛豪」最後落得個親信散盡、鋃鐺入獄的下場。當他踏上囚車的一個,看著「碩果僅存」的兄弟,第一句話竟問「我是不是喝醉了」。
「跛豪」的自我膨脹正像是許多富可敵國的企業家一樣,他們都被「野心」吞沒了,需要不斷新鮮的挑戰來刺激自己,保持最初的「衝勁」。這樣的角色多麼的鮮活,多麼得打動人心。最後,「跛豪」被電影開頭救了他的正義警察「阿正」抓捕了,這樣的設定,真是神來之筆,編導似乎告訴我們作惡的人冥冥之中自會有被正義擊敗,而當時的歲月雖然黑暗,可正義卻從來沒有離開我們身邊。對《跛豪》的解讀可以有很多種,你可以說它代表著一種宿命,一種善惡的循環,可以說它是一個「狂人」的史詩,你更可以說「跛豪」這個在苦難中靠暴力發家,又最終被自己的瘋狂所吞噬的角色就是60年代香港社會的縮影。難道不是嗎,在那個金錢至上的黑暗年代,難道不是人人皆「癲狂」嗎?
下面附上《跛豪》的下載鏈接,打開電腦迅雷,負責這條鏈接即可下載:
ftp://dygod3:dygod3@d505.dygod.org:3004/[電影天堂www.dy2018.net]跛豪.1024x576.國粵雙語.中文字幕.mkv
可是,到了《追龍》這裡,我們看到「跛豪」變成了一個勇猛有餘癲狂不足、沒有國讎只有家恨卻要像「黃飛鴻」一樣對洋人說幾句大義凜然的漂亮話的「四不像」角色。
首先,「跛豪」的人物設定被改變了。《跛豪》中他是極端人設,突出的是性格的極端,而不是武力的剛猛。可在《追龍》里,「跛豪」由極端人設變成了超強人設,簡單說就是「很能打」、「一個打十個」,電影里雷洛在樓頂上看著街上打架的伍國豪(《追龍》里跛豪被改名叫伍國豪)的時候,第一句說的也是「這個捲毛很能打」,電影里肥超肯收下伍國豪的時候,也是因為他能打。人物設定的改變,使得《追龍》這部電影無法靠故事打動人,而是鋪排一些陳詞濫調的「場面戲」,你看街頭幫派打架的對峙場面像不像《古惑仔》,其實真實的幫派鬥爭根本不是這樣站的齊刷刷;你看甄子丹和紋身男打鬥的場面像不像《殺破狼》;你看甄子丹以一敵眾的場面像不像《葉問》;你看甄子丹在廊檐下奔跑的場面像不像《十月圍城》,這樣的東拼西湊沒法從故事層面讓觀眾產生共情,而這也體現了王晶的真實水平。
「跛豪」的人設改動最不能令人接受之處,是王晶讓他最後的「癲狂」走錯了方向。電影里雷洛反覆勸「跛豪」不要殺洋人警察,可以說王晶刻意製造了「中英對立」這樣的衝突點。可是「跛豪」的弟弟被洋人打成植物人,他非要報仇不可,報仇不是不可以,王晶卻非要讓他在報仇的時候嘴裡念叨著「這是我們中國人的地盤,滾回你們的英國」。「跛豪」嘴裡念叨的「滾回去」不僅沒有像《戰狼》里的「雖遠必誅」打動我,甚至讓我覺得這就是王晶「煽動民粹」的算計和對大陸審查體制的「跪舔」。這樣的「滾出去」讓我認為王晶是在刻意模仿徐克的《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里李連杰最後對總督大人說的那番真我國威的話,可是王晶卻是東施效顰。在《黃飛鴻》里,黃飛鴻看遍了鴉片對人的毒害,所以最後李連杰的台詞讓人信服,可是在《追龍》里,除了「跛豪」弟弟的墮落,沒有再表現毒品的危害,除了弟弟的殘廢,沒有再製造更深廣的「中英對立」,我們反倒是看到中國警察和英國高層的蠅營狗苟,因此編導根本沒有合理的支撐點讓「跛豪」的吶喊被觀眾信服。
《追龍》對年代感的破壞主要集中在天王劉德華的造型。劉德華在片中的髮型也就是2010年以後才流行,和真實生活中的劉德華沒什麼區別;而劉德華復古卻又時尚的西裝也和甄子丹的大尖領子形成鮮明對比,讓人感覺是21世紀的人穿越到了60年代。
如果說《追龍》里甄子丹的表演有所突破的話,那麼劉德華的表演幾乎是場災難。許多時候,雷洛看伍國豪的眼神像是要撿肥皂。
《追龍》里王晶對場景的複製毫無新意。大佬談心總要站在樓頂,這樣的鏡頭一兩個就夠了。雷洛和豬油仔的對話總是安排在茶餐廳,讓人感覺深深的審美疲勞。倒是在對話中穿插了阿榮殺死灰熊哥的畫面,稍稍提升了點檔次。
《追龍》的故事處處模仿《跛豪》。《跛豪》設置了一個從頭到尾都正義的警察,《追龍》也設置了一個,卻對主題毫無幫助。《跛豪》里有迎接偷渡親屬的橋段,但並不是「跛豪」的家眷,而是其兄弟的妻兒;在《追龍》里卻被設計成「跛豪」的妻兒慘死,來塑造所謂的「中英矛盾」,同時讓觀眾產生同情。《跛豪》里,吳錫豪的兄弟有一個吸毒、有一個爛賭、有一個啞巴最為忠誠,還有兩兄弟,這些幾乎都被照搬到《追龍》里,可是每個角色背後的「立意」卻被拉低了兩個檔次。最為「扯淡」的是王晶竟然在「四大家族」里安排了一個「蛇蠍美女」,而且她還是伍國豪「撫養」長大的阿花,是伍國豪安插在雷洛身邊的「間諜」。這樣「過家家」式的改動充滿了幼齡兒童對「兄弟情仇」的幻想、對江湖大佬的意淫,讓人再度看到了王晶的真實水平,他就適合拍叼著雪茄、逢賭必贏的「賭聖」,至少那個時候我願意為了王晶降低智商,但這次,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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