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家族】第二人生之意難平 第12章 我要變強

其實外界人士都不知道，程以鑫之於宋玄的意義，和敖三幾乎是可以劃等號的。很多時候他在敖三面前不敢說的話，在程以鑫面前反倒毫無壓力。

只不過是程以鑫這大明星忙到飛起，一年也難得見幾回，公眾場合見到還要裝不熟，宋玄想要和他閑聊一會還得找簡大經紀人排檔期。

此刻將近凌晨五點，窗外的世界似乎已經隨時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喧囂，宋玄經歷這一夜的風波，興奮的簡直似喝足三大杯黑咖啡，程以鑫雖然親自押他去睡，他又怎麼能睡得著？

「炫炫別鬧！今天我要去拍個封面，桃姐好像也給你約了錄音棚，能睡兩三個小時就不錯了，快去睡！」程以鑫指著主卧里的大床，冷了臉凶宋玄——炫炫就是宋玄的小名了，程以鑫等閑不願意喊，每次喊了就是要立大哥的威嚴地位了。

——程大明星的範本微笑雖然不見了，但是眸中的笑意還是出賣了他。宋玄倒也不怕，只是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立即捂著嘴悶笑，然後問道，「鑫哥你要陪我睡嗎？」

程以鑫指了指卧室里的躺椅，「我沒你好命，妝發約了六點鐘，我在這邊躺一會就好。」他是行動派，立即去隔壁取了多餘的被子過來。

宋玄已經乖乖躺進大床，正在努力用被子把自己捲成一個蠶繭，見他進來，說道：「鑫哥你要不要來一起睡啊……等會張專員回來，還可以讓他拍個現場照片。」

「你別作怪，還指望老張拿個把柄將來坑我啊，快點睡。」程以鑫此刻覺得困意漸濃，恨不能立即倒頭便睡——他不放心宋玄，只怕會有敵人殺回馬槍，不然依著他的睡眠質量，卧房裡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的呼吸聲。

宋玄悶悶的答應了一聲，程以鑫突然想起來當年的事，問他，「你今天說你想不起來張四哥了？」

「啊，我跟張四哥很熟悉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宋玄更精神了，「你不提我還忘記了呢，感覺他好神奇的樣子，張大魔王哎……」

程以鑫想到當年舊事，唯有深深嘆息，他是真的累了，一聲還未嘆完，便已經呼吸深沉。

宋玄還想問他，見狀立即將腦袋縮進了被卷里——張大魔王啊，他怎麼會不記得呢。

但是他不能記得這個人——這幾年演技越練越好，都是為了讓所有人相信他不記得那段回憶。然而午夜夢回，那個血夜裡發生的故事循環播放，他如今已經練到可以給這個噩夢刷幾百條彈幕了。

——那年宋玄還叫敖炫炫，才升初二，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年紀，他平常放學一直是司機來接，這一天卻被同學們叫出去給要好的小夥伴過生日。他家教甚嚴，正常請假肯定不可能被批准的——所以從來沒有做過出格事情的敖炫炫，這天毅然放了司機鴿子。

但是他不知道，有一雙看不見的森森鬼手，潛伏在陰影里，正準備抓住了他。

中二的小朋友過生日能有什麼新花樣，因是男生女生都有，約好了先吃飯後唱歌，敖炫炫是KTV環節的主力，吃飯熱鬧也還罷了，KTV里先請他霸了半小時的麥，舉座為他歡呼尖叫。他唱累了，出門去洗手間的時候，突然覺得後頸一疼，失去了知覺。

他醒來就是被張四哥叫醒的，那時候他還不叫張專員，好像也才只有十九歲，他提著一把刀，滿頭滿臉滿身都是血痕。

「嚇到你了？」張四哥微笑，「在你右後方有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跑過去，進箱子躲好，快！」

張四哥說快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凶神惡煞一般的匪徒，提刀向他砍過來。張四哥似乎背後生了眼睛，提刀反手一撩砍斷了對方的刀，隨手舞了個刀花，就像是影視劇里的俠客一樣，旋身斫開了對方的胸膛。

敖炫炫這一生見過的死人，大概都匯聚在此地了，這似乎是一個地下倉庫，燈光慘白而刺眼，空氣中充滿了發霉的味道，各種大小的集裝箱堆堆疊疊，遠處近處，都是大灘大灘的血跡。

——以及各種各樣慘叫哀號掙扎的匪徒及其散落在地的零件，還有幾個匪徒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直接出局。

——這是真實的世界，並不是遊戲，可是為什麼比遊戲的畫風更詭異？

張四哥的長刀斜指於地，側首笑道：「敖炫炫你沒慫吧？快點過去。」

敖炫炫只看到了他側臉的輪廓，敖三經常帶他去參加格鬥技能的訓練，他覺得自己也不是個普通初中生。但是看到眼前這場景，彷彿是踏進了小說里的異世界，敖炫炫覺得自己還是有力氣站起來幫他戰鬥的，只是……力氣呢？

「真了不起，但是到此為止。」不遠處似乎有人打開倉庫的門，接著便是槍響，也幾乎是同時，張四哥已經回身撲過來，將敖炫炫推到他方才說的右後方角落裡，拉開一個空箱子的門，便將敖炫炫塞了進去。

那集裝箱是航空運輸的特大號箱，並不是完全密封的空間，敖炫炫強忍著想要尖叫的衝動，像只蠶寶寶一樣蜷縮在箱中。

外面槍聲落點漸遠，且也不是很密集，張四哥似乎已經把敵人引到別的地方去戰鬥了——但他只有一把刀，怎麼可能贏？

敖炫炫的心已經沉入冰湖底，再無希望。

好在張四哥並不是愛逞孤勇的人，他只是等不及支援的力量集結，自己孤身前來——據他自己事後寫的檢討書里描述，他原本是想提前蹲守監視敵人的動向，沒想到敵人居然要提前將敖炫炫通過國際航班行李運出境，只能現身阻止。

好在是境內作戰，敵人開始沒有槍支，冷兵器戰鬥張四哥還佔了點上風，後來敵人增援趕到，張四哥前後中了六槍。

敖炫炫甚至沒有機會給他道一聲謝，他就已經被緊急運往帝都的一個著名醫院，據說很久才脫離危險。

這次綁架敖炫炫，起因是敖三和程以鑫在境外作戰的時候，順便搗毀了一個毒梟艾斯的老巢，艾斯也是邁克.萊瓦的愛將之一，自此雙方的梁子結下。敖三的家人信息不知道為什麼泄露給了艾斯，他們挑了最容易的敖炫炫下手。

敖炫炫將近一年都沒有睡著覺，每次合上眼睛，都彷彿能看到那天的修羅場——困到極處，時有幻覺，聽到張四哥說，「敖炫炫你沒慫吧？」

敖三也因為自責，一直徹夜守著他，請了很多心理醫生來，也毫無作用。後來程以鑫從北京回來，說是帶了個年青的心理學專家。

那天也是個天氣睛朗的涼夏，敖三在自家院子的草坪上擺了茶點待客，聽人說鑫哥來了，起身迎接卻被程以鑫身後那人嚇的目瞪口呆。

「你……」敖三爺原本也是業界出了名的能侃，此刻連第二個音節也發不出來——這個人熟悉又陌生，彷彿是去地獄裡走了一遭，換了一副皮囊。

「三爺，我叫張專員，其實是一名娛樂記者。」張專員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心理學專家什麼的，都是鑫哥謬讚，千萬不要當真。」

程以鑫拍了拍敖三的肩膀，「規矩你懂的，不要瞎說。」

每一名特工暴露身份之後，借著重傷治療的機會，換一個新身份，也是他們知道的解決方案之一，只是想不到他們這些人里最早遭遇這種情況的居然是張四哥。

換一個身份可不是換一輛車子那麼簡單，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敖三眼角有點濕潤，輕咳一聲，狠狠抱了抱張專員，輕聲道：「沒有以前帥——誰幹的我要去砸他招牌。」

張專員亦輕聲答道：「糟糕，本來就沒你帥，這下差距更大了怎麼辦啊……」

他轉眸看見獃獃坐在椅子里的敖炫炫，唯有深深嘆息——他們兄弟之間，敖三也不會和他多說一個謝字，他覺得敖炫炫變成這樣自己負有很大責任，也不能說一句對不起。

矯情。

敖炫炫其實第一眼已經認出了張專員就是張四哥——他並不像敖三和張四哥一樣熟悉，但是有些時候的有些人，大概是永世不能忘記的。

張專員除了修過一個心理學的學位之外，還會一點點算命、催眠之類的玄學。程以鑫戲稱是抓他來作法的，敖三也嘻嘻哈哈安排助理和管家一定要聽張專員的話。

敖炫炫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張專員，只有懵，只能呆，對於溫和與他交流的張專員，毫無回應。只是到夜裡，守在他床邊的人由敖三換成了張專員，他就有些驚惶失色了。

「這會沒有別人，你想什麼可以和我說了。」張專員癱在敖三平常坐的搖椅里，輕輕晃著，聲音低到似有若無。

「我想變強。」敖炫炫聽到心裡那個怨念，經由咽喉，慢慢在舌尖凝聚，最終發出了正確的音符。

「為什麼？」張專員打了個呵欠，「你這個年紀，最應該愁的是考那個高中靚妹多作業少吧。」

「我要變強。」敖炫炫盤膝在床上坐正，望著張專員，認真的重複了一遍，不，並不是簡單的重複，他把「想」變成了「要」。

「我要保護我哥，我不要作為他的軟肋存在一輩子。」敖炫炫的腦海里映出那個血夜，「我不想再有人為我犧牲。」

張專員在躺椅上暢笑，他側眸望向敖炫炫，嘆道：「炫炫你醒醒，這不是拍電影，你連自己這一關過不去，想什麼變強呢？」

敖炫炫望著張專員，似乎在等他解釋什麼叫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去。

張專員模仿起敖三的口音，「小夥子，你連覺都不敢睡，還想變強？心理素質這麼差，誰敢要你啊？」

誰也想不到，敖炫炫的睡眠恐懼症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治好。敖三驚奇之餘，只差沒有弄面錦旗敲鑼打鼓給張專員送過去了，不過他並不知道張專員答應了敖炫炫些什麼——知道的話，也許會把錦旗搓成繩，捆了張專員去填海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