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童年被性侵,他們一個接一個自殺身亡

2017年7月21日,世界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人們走向各自的秩序,也走向各自的目標。

但是,有些人,卻在這樣的清早,於自己的寓所,結束了自己燦爛又痛苦的生命。

41歲林肯公園主唱Chester bennington,於2017年7月21日,在洛杉磯家中上吊身亡。

他留給世界的,是幾張唱至靈魂的音樂專輯,和6個孩子。

人們於悲痛之餘,開始問:「為什麼?」

為什麼盛名在身,卻要決然離去?

為什麼兒女繞膝,生活富足,卻如此慘烈地了結自己的生命?

後來,種種蛛絲馬跡告訴我們,他之所以離去,大抵因為兩個原因。

一是摯友的自殺,加重了他對世界的絕望。

二是7歲時,他被男性長者性侵,長達6年。侵犯時間太長,摧殘太深,從此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他背負著血淚橫飛的羞恥記憶,掙扎到了41歲,終於抗不住了,告別了人間。

若不是如墮深淵,誰願意自盡?

若不是痛苦如海嘯席捲而來,誰不願意繼續苟活?

他曾經在《One more light》中唱:

沒人能救我,好好再見……

看不見的沉重……

被性侵過的孩子,往往都帶有嚴重的創傷後應激性障礙。

或許,從表面上看來,他們和常人無異。肢體健全,能說能笑。沒經歷殘酷的敗壞,沒有被劫掠的悲哀,對通體遍布的瘡痍毫無知覺。

可是,這不是真的。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們會像畫皮一樣,嘩地一下,偽裝褪去,假象脫落,回歸自己的狼藉和潰敗。

他們中的多數人,最後都是抑鬱症患者

對生活毫無希望,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有希望。

他們沒興趣談理想,談自由,談體面,他們只是苟活,餘生大部分精力,都用於與焦慮、羞恥、痛苦、恐懼、抑鬱對敵。

敵不過了,就以殘酷的方式,終結自己。

一如林奕含所說,「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不是集中營,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林奕含,又一個因性侵而離世的受害者。

2017年4月17日,林奕含在自家卧室上吊自殺。

那麼美好的女子,出身體面,才華橫溢,容顏姣好,但誰又想得到,在她的靈魂深處,藏著一個黑色的深淵。

她13歲時被老師誘姦,受控多年。

她眼睜睜地看著老師又將其他女生,一個接一個拖上自己的床;她看著自己的悲劇一次次重演;她聽著他用文學的方式,摧毀一個個未成年的孩子,如同當初對她一樣。

「他硬插進來,而我卻要為此道歉。」

那種劇烈的疼痛,浩蕩的委屈,那種漫長的羞恥無法紓解,也不被理解和尊重,只有往內部吞忍。

說出來,就是悲傷。

說不出來,就成抑鬱。

她當然無法說出。

被強姦在男權文化泛濫的東方,就等於女人的不潔、淫蕩、道德敗壞、自身不檢點。

她全部吞進肚腑,與自己對抗,患上重度抑鬱症。

在她寫完自傳性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後,那些本應塵封的傷害,帶著新的痛苦,又一次經過她的身心。終於崩潰了。她在小說出版後,自殺身亡。

她在自殺前8天,曾接受採訪,說:「其實我在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是有一點看不起自己的……

也就是說,在經歷過侵犯以後,受害者因為害怕成為笑料和話柄,被輿論二次傷害,多數閉口不言。

但他們內心又充滿痛苦,急需有人安慰,如此一來,多數多受害就會繼續和侵犯者在一起,甚至「愛」上他。

但這種「愛」不是真的。

它是緩痛片,它是致幻劑,用以催眠自己,更容易接受當下的摧毀。

重要的是,那些破壞性力量不會消失。

它會由向外的憤怒,轉變為向內的攻擊。

受害者會自我否定,自我貶低,自我鄙夷。

會變得看不起自己。

然後,想殺死自己。

查斯特自殺過2次,林奕含也是。而後,在2017年,他們先後離開。

但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離開後的世界裡,惡人依然在作惡。受害者依然以生命為代價,為罪孽買單。

查斯特與林奕含因為有名,引發輿論廣泛關注。

更多沉默的冤魂,也因性侵自殺,卻少有人知。

2016年7月12日,四川廣安一名13歲少女跳樓自殺。

死因揭曉後,當地震驚。

其奶奶因聽信算命先生的話,將13歲的孫女送去給63歲的算命先生「圓房」,47天後,女孩跳樓自盡。

她本是品學兼優的孩子,剛剛以全班第2名的成績,考上當地最好的初中,不成想,生命被罪惡所摧毀。

另一個女生,死於自己老師的魔爪之下。

2017年5月13日,郯城二中一名丁姓老師性侵女學生。女生喝葯自殺,死在丁某家門口。

2015年5月24日,一個22歲的江蘇女孩在家中自殺。

死前,她手寫下三頁遺書,告訴這個世界,在過去的10年里,她經歷過什麼。

從網上公布的遺書可以看到,當女孩很小的時候,親生父母就離異了。她一直跟著母親生活。後來,母親另嫁他人,她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從10歲開始,她就被繼父性侵。

此後從未間斷。

她曾告訴過母親,但母親無法保護她。

她自此生活在人間地獄。

這種非人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她死去的那一刻——連她開始工作,都沒能逃脫繼父的魔爪。

他手機中存有她大量裸照,威脅她不能找男朋友,並告訴她,如果事情曝光,他就傷害她的母親。

當痛苦無休無止,受害者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有勇氣的、被理解的、被保護的,會離家出走、反抗或殺死侵害者、向外求助、報警……

無力的、孤獨的、怯弱的受害者,只有殺死自己。

她在遺書中說:「這種事情只會讓我媽媽顏面無存,在親戚流言蜚語下是不能苟活,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讓我把這一切都帶走吧。」

是的,她本已備受折磨,但她更恐懼的,是親戚們的流言蜚語,是事件曝光後,還要遭受歧視與排擠、遭受傳統輿論的譴責。

傷害殺不死她。

口水和譏諷卻能將她逼入絕路。

世上道路千萬條。

但擺在性侵受害者面前的,每一條都不是康庄大道。

我曾經說過,世間最毒的,不是惡,而是為惡大開綠燈的閑人。

而這些惡毒的閑言碎語,不是因為他們本是惡魔,而是因為無知。

因為無知,所以有偏見。

因為有偏見,所以認為「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

因為「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 所以「這也不能全怪那個男的」。

於是,每一個受侵犯的孩子,都不敢告訴他人,我經受了什麼,我很痛,我很害怕,你可以幫幫我嗎……

他會蜷縮起來,會尖叫,會做噩夢,會在兇手的威脅和引誘下,選擇沉默和妥協。

於是,罪惡步步緊驅,將ta牢牢地控制。

自此創傷更深,療愈更加艱難。

可是,親愛的寶貝,這不是你應該承受的。

你該擁有的,是平安、健康、明亮的童年;

你本可以好好地玩,好好地鬧。

你本可以在遊戲的世界裡撲摸滾打、衝鋒陷陣,在理想的山巔橫刀立馬、遍插旌旗。

然而,你不僅無法快樂地成長,還要獨自在疼痛里,面對自己的破碎,擔待命運早到的襲擊。

當諸神不在,當黑夜如刀,當童真被罪惡染成赤色,當所有的眼淚在一種踐踏里化為烈火,我們的父母啊,我們將如何保全我們的孩子?

面對現實吧。

世界不是歡樂谷,更不是伊甸園。

請不要再做「人間處處充滿愛,所有人都是好人「的夢了。

《沉睡者》里說:保護者的天真,和惡魔的邪惡一樣可恨。

每一個成人都要知道,兒童性侵案比我們想像的要多得多。

在這裡,我不想再列舉數據。我只想說,在中國,每天都有1個孩子被性侵。而且,88%都是熟人作案。

兒童性侵的慘烈程度,創傷的嚴重程度,都遠乎我們的想像。它們一旦發生,便會持續一生,就如依列娜·法吉恩所說:「童年的經歷並未逝散,而如四季循環不止。」

就像一個可怕的寄生蟲,潛伏在孩子的體內,令他日夜難安,痛苦無比,慢慢地要人命。

譴責罪惡自不可免,呼籲法制健全也要做,但我們最緊要的,是保護孩子,不被罪惡所光顧。

請多多陪伴孩子。

請用大人的智慧與能力,去為孩子保駕護航,並通過故事和演習,告訴他們如何規避危險,並在危險發生時,應該如何應對。

如果不幸已經發生,不要軟弱,不要沉默,將罪人繩之以法,保護好孩子,能轉移就轉移,不能轉移,就對孩子進行身心救治,告訴他:親愛的寶貝,不論如何,我們永遠愛你!

只有如此,罪惡才不會那麼容易得手。

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在罪行發生後,避免孩子往深淵下墜,下墜,最後無法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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