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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版喬布斯?別逗了,看看就安心工作吧!

想著改變世界,卻只留下騙局,血檢獨角獸Theranos如何崛起又如何坍塌?

2015 年 10 月 16 日是星期五,這天晚些時候,Elizabeth Holmes 意識到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她最終解僱了公司員工。

Theranos 創始人 Elizabeth Holmes

她的公司 Theranos 是一家血液測試創業公司,而她作為一個 19 歲「斯坦福輟學生」建立了它,一度估值 90 億美金。兩天前《華爾街日報》刊登確鑿報告,指出這家公司實際上是假的,它引以為豪的核心技術是錯的,並且這家公司幾乎所有血液測試用的都是競爭對手的儀器。

這篇文章在矽谷引發震動,而矽谷正是這個世界上最年輕、白手起家的十億級別女富豪獲得全世界好評的地方。

對《華爾街日報》報道真實性的好奇,在這家公司位於 Palo Alto 的總部蔓延開來,這個總部裝修花了近 670 萬,而公司每個人從科學家到營銷人員,都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據內部人士透露:事發後兩天里,現年 32 歲的 Holmes 拒絕解決問題,相反她躲在會議室,被自己核心集團包圍。

已經半空的食物包裝、變了味的咖啡及綠色果汁散落在桌,她在和值得信任的顧問制定策略,其中包括公司主席兼 COO、公司總顧問、律師,還有風險管理顧問。

內部人員表示:這場戰爭中大多數人都在這間屋裡待了兩天兩夜,離開也主要是為了洗澡,或是用幾小時閉一閉眼睛。屋子還冷得讓人不舒服, Holmes 喜歡溫度停留在 60 華氏度,這樣方便她穿日常制服——黑色高領毛衣和黑色寬鬆背心——這是她從自己偶像、已故的喬布斯那借鑒來的。

蘋果創始人喬布斯

她從喬布斯那學到了很多東西。她公司和蘋果一樣對外神神秘秘,內部也是如此:正如喬布斯著名的 1 Infinite Loop,各部門分開需要 10 分鐘路程,她也很避諱員工聚在一起談論彼此工作——在 Theranos,她是創始人、CEO,也是主席,沒有一個決定不經過她的桌子,從公司走廊到美國國旗的數量,一直到新員工報酬。

關鍵的是,她也像喬布斯一樣對公司的「故事」非常重視。採訪中,Holmes 重申:公司專有技術能只用指尖上針刺出來的一點血,不用靜脈血,就能測出數百種疾病,這種創新能拯救數百萬人生命,而她常用的說法是——「改變世界」。

科技領域充斥著無數食物遞送 App,她不切實際的野心贏得了讚譽。Holmes 上了《財富》、《福布斯》等刊物封面,《紐約客》也對她進行報道並且 Charlie Rose 部分對她進行了特別報道。這個過程中,她累積了約 40 億美元凈身價。

少數對這種故事不為所動的記者里,有個人叫 John Carreyrou,他來自《華爾街日報》,專跑醫療條線,性格頑強。他看了《紐約客》報道,對 Theranos 情況感到很吃驚——這應該是家科技公司的行為,而不是醫藥公司。

《華爾街日報》記者 John Carreyrou

還有,它創始人解釋技術原理的能力有限,這一點也讓他驚奇。當《紐約客》記者問 Theranos 技術時,她的回答有點含糊:「有化學過程,化學反應發生並相互作用傳遞信號,這樣就能『翻譯』成結果,這個結果會由有資格的實驗室人員瀏覽。」

Elizabeth Holmes 展示核心技術

看完文章後不久,Carreyrou 開始調查。事實證明,她的故事裡有不為人知的事——除其他事外,實驗室程序和結果很可疑。不久後,Carreyrou 開始他的調查報告。

這期間,David Boies 是一個巨星律師以及 Theranos 董事會成員,他曾在上世紀 90 年代為蓋茨工作,並在 2000 年佛羅里達州重新計票案中代表 Al Gore。他拜訪了《華爾街日報》編輯部,進行了 5 小時會議,隨後他找到報紙主編,但最終《華爾街日報》於 2015 年 10 月 16 日發表文章——《大熱創業公司 Theranos 掙扎於其血液測試技術》。

據眾多業內人士介紹:在作戰室的兩天里,Holmes 聽到了許多不同對策,其中最有說服力的建議是:倡導科學界成員公開為他們辯護,但沒有科學家能為 Theranos 作擔保。在 Holmes 指導下,這家神神秘秘的公司已禁止其他科學家撰寫關於它技術的同行評審論文。

沒有計劃,Holmes 回到了熟悉的日程——她在她故事上下了「雙倍賭注」:她從作戰室出來,上了車,然後去了機場。以往,她總是被保安圍著,有時是四個人,這些人(出於安全原因)將這位年輕 CEO 稱為「鷹1」,但這次她乘著 650 萬美元的 Gulstream G 150 獨自起飛去了波士頓,去參加早已安排好的哈佛醫學院董事會午宴,在那裡,她被授予成為受邀者的榮耀。

此行期間,Holmes 接到了作戰室里顧問的電話,他們決定讓 Jim Cramer 做一次採訪,這個人是 CNBC Mad Money 節目主持人,之前採訪就和他們有交情。這件事很快安排好了。

Cramer 慷慨地問 Holmes 發生了什麼事,用此作為訪問開始。Holmes 回答緩慢且慎重,伴隨著不規則的眨眼。

她用喬布斯的「改變線」開始回答。「你在改變東西時,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她說道,長長的金髮蓬亂,紅色唇膏放大了她的笑容:「最開始,他們覺得你瘋了,然後開始打擊你,再然後,突然之間,你改變了世界。」

Cramer 讓 Holmes 用「是」或「不是」來回答一個文章中的指控,她用 198 個詞進行了婉轉的反駁。

當她回到 Palo Alto,大家一致認為是時候解僱數百名員工了,但一封全公司郵件讓穿著實驗室大衣的技術人員、穿著 T 和牛仔褲的程序員及支持公司的員工們在咖啡廳見面。

在那裡 Holmes 和首席運營官 Balwani 站在一起,她開始用她代表性的中音進行了動人演講,解釋她和她重視的同事正在改變世界。隨著演講繼續,她開始變得更激動。她表示《華爾街日報》上的故事是錯的,說到 Carreyrou 時帶著憤怒色彩,她把舞台交給 Balwani,這個人將呼應她的情緒。

Balwani 精神集中後,站在員工面前,打量這間屋子,然後突然爆發:「去你媽的……」,員工開始齊聲大喊:「Carreyrou。」

聲音越來越大——「去你媽的 Carreyrou!」

不久,穿著實驗室大衣的男男女女和穿著 T 恤和牛仔褲的程序員們也加入進來,他們高呼:「去你媽的,Carreyrou!去你媽的,Carreyrou!去你媽的,Carreyrou!」

遊戲

在矽谷每家公司都有一個起源故事——「寓言」。這個故事把公司任務人性化,希望達到的目的包括:贏得投資人、媒體曝光以及消費者(如果能做到)。

這些故事可以提供獨特、獨一無二的力量,是矽谷的「潤滑劑」。畢竟,雖然矽谷是負責產生真正驚人公司的地方,但它的業務往來也可以複製一個大騙局。在這個騙局裡:企業家、風投和高科技媒體假裝彼此審查,不過實際上機器齒輪就是這樣設計的,不質疑任何事情——並永遠彼此支持。它一般是這樣運作的:

風險資本家(多是白人):他們真的沒有把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畢竟要真正預測下一件大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對每家公司下一點賭注,希望其中一家能變得很大;

創業者(也多是白人):經常做很多沒意義的工作,比如用代碼來更快速提供冷凍酸奶或是讓你應用程序對你朋友說「呦!」(注意:只有一個「喲!」);企業家們通常說他們的創新可以改變世界,通過這來美化自己努力,這往往會安撫風險資本家,因為他們也可以假裝不只是為了錢;而這也有助於吸引科技媒體(也基本上主要是白人),他們也準備好獲取更多頁面來寫這家公司故事。經濟上的回報不言自明。矽谷這個 50 平方英里的地方已比人類歷史上任何地方創造了更多財富。最終,沒有人想打電話廢話。

一個「好故事」

而大概是在 2003 年,Holmes 開始在科技圈嶄露頭角,她有一個好得不可思議的故事:

她是一個女人。她建立公司真正目的是改變世界。當時,她是一個斯坦福大學化工學院的一年級學生,19 歲,頭髮還是黑的。

她已經讓自己服裝和喬布斯風格一致。她用了黑色高領毛衣,從不度假,並練習素食主義。她用心引述簡.奧斯汀。

她在一封給父親的信中堅持道:「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是要發現新東西,一些可能的、但人們不知道的東西。「她說正是這種本能,加上兒時對針的恐懼,讓她開始自己革命性的公司。

Holmes 確實掌握了矽谷遊戲。像 Tim Draper 和 Steve Jurvetson 這樣令人尊敬的風險資本家給她投資,馬克.安德森稱她將位列於他革命性企業家中的第一位女性創業者;雜誌封面上都是她;電視台請她做專題節目;她還被邀請在技術會議上進行主題演講。

在某些方面,對 Holmes 近乎普遍的崇拜反射出了她非凡的行為舉止。但在其他方面這體現了矽谷的「自戀」,最後,矽谷對自己的看法,似乎能通過這個女性創新者人性化——正在努力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人。

不過,Holmes 的真實故事稍有點複雜。根據之前認識她的人透露:那時她第一次有了 Theranos 早期想法,這個想法最終目的是用指尖幾滴血獲得海量數據,然後,她找到了幾個斯坦福大學教授。

但多數化學工程專業人士解釋:這樣做幾乎不可能有真實療效。 Phyllis Gardner 是斯坦福醫學教授,他這樣對 Holmes 說:「我不認為你想法可行」。

Gardner 後來解釋:對多數 Holmes 宣稱能得到精確結果的檢測,根本不可能從手指血液得到準確結果。刺下手指,針破壞了細胞,碎片進入組織液中。雖然用這種方式測試病原體是可行的,不過對獲取更細微數據,針刺一下得到的少量血液太不可靠。此外,也沒有那麼多可以從這麼少血液里收集的可靠數據。

但如果沒有決心,她就不是 Holmes 了。

她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而是試著說服了 Channing Robertson,這個人是她斯坦福大學顧問,應她要求支持她。(「刺破手指測試遇到懷疑很正常」,Theranos 公司發言人表示:「那個時期的專利說明了 Elizabeth 的思路,這也是公司現有技術的基礎。」)

融資

Holmes 隨後融資 600 萬美元,這是接下來近 7 億美元融資的第一部分。在矽谷,錢往往是「成串」來的,但即使是在最複雜時,她也不尋常。

她拿錢條件是她不會向投資者透露自己技術是如何起作用的,她有最後發言權,並控制著公司每一方面,這些秘密的東西嚇跑了一些投資者。

後來,Google Ventrues(40% 以上專註投資醫療技術領域)試圖對這家公司進行盡職調查,用以衡量是否投資,Theranos 沒有回應。最終,GV 讓一個 VC 到 Theranos Walgreens Wellness Center 進行這項革命性的針刺驗血。

(血液檢測儀)

這個 VC 坐在椅子上,從胳膊里抽了幾大瓶血,這可不是針扎一下,這和 Theranos 當初的承諾實在不符。

GV 並不是唯一一個對這種血液測試有這種感覺的人。多虧了 Channing Robertson 介紹,讓我們知道 Ian Gibbons 是這家公司第一批主要員工之一。

(Ian Gibbons)

他是一個有學問的的英國科學家,有很多劍橋大學學位,並有診斷和治療產品 30 年經驗。Gibbons 高大英俊,紅褐色頭髮,藍眼睛。他從沒有牛仔褲,說話帶英國口音,2005 年 Holmes 把他評為首席科學家。

加入公司後不久,他被診斷出癌症,又遇到一堆公司的科學問題,但最突出問題很簡單——沒有結果。

很快,這個結論讓他意識到——Holmes 的發明更多只是一個「想法」,並不實際。不過經科學方法約束,他嘗試了每個可能方向,搞清楚每個選項。通常,他會很早醒來,在自己家附近一條小道上遛狗,然後早上 7 點前動身去辦公室。在停工時間,他會看 I, Claudius,這是一本小說,講述了一個扮演「啞巴」的男人是如何不知不覺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人。

雖然對拿出解決辦法 Gibbons 越來越絕望,Holmes 卻向越來越多投資人甚至潛在商業夥伴介紹自己公司,就好像這項技術真的有用、是件已經完全實現的產品一樣。(她還把融來的錢主要用在人才上:僱傭數百名營銷人員、銷售人員、通信專家,甚至是奧斯卡獲獎導演 Errol Morris,他被委託作簡短的工業紀錄片——)

她用這句標語裝飾公司總部和網站:「一小滴改變了一切」和「所有相同的測試。只是樣本很小。」

走向媒體速度太快,也證明她是一個很好的危機管理者:2012 年,她就開始談論美國國防部在阿富汗戰場上使用 Theranos 技術,但美國國防部 DOD 專家很快發現:這項技術並不完全準確,它沒有經過 FDA(美國食物及藥品管理局)審核。

當主管部門通知 FDA 時,根據《華盛頓郵報》:Holmes 聯繫海軍陸戰隊上將 James Mattis,這人立即給推進項目的同事發了郵件。Mattis 退役後加入 Theranos 董事會,他後來說,他從沒試圖對 FDA .進行干擾,而是對——「讓公司技術迅速進行法律和道德測試」感興趣。

大約在同一時間,Theranos 也決定起訴 Richard Fuisz,這是 Holmes 家族的老朋友和鄰居。Holmes 指控他偷了 Theranos 秘密。隨著訴訟進展,這項訴訟最終塵埃落定——Fuisz 律師向 Theranos 高管發出傳票,涉及該技術「專利」方面。

這些高管中就包括有 Gibbons,但 Gibbons 不願作證。如果他告訴法庭,這家公司的技術沒用,他會傷害和他一起工作的人;但如果他對這項技術問題不誠實,消費者可能會損害健康,這甚至是致命的。

他妻子 Rochelle 表示,這期間 Holmes 似乎不能忍受他的反抗。雖然 Gibbons 曾警告:這項技術還沒準備好公開,但 Holmes 當時正準備跨越亞利桑那州在幾十家 Walgreens 里開設「 Theranos 健康中心」。

「Gibbons 覺得,如果他說了實話,他就會丟掉工作。」 Rochelle 告訴我,當時她哭了。

「對 Elizabeth 來說,Gibbons 是真正的障礙。他開始直言不諱。他們把 Gibbons 留在身邊,讓他閉嘴。」

幾個月後的 2013 年 5 月 16 日,Gibbons 和妻子坐在家裡,午後陽光覆蓋著這對夫婦,然後電話響了。他接了。這是 Holmes 的一個助手。

他掛斷電話後簡直要瘋了。「Elizabeth 想和我見面,明天,在她辦公室。」他用顫抖的聲音告訴妻子。

「你覺得她會解僱我嗎?」 Rochelle 和 Holmes 相處了很長時間,「是的,」她不情願地對她丈夫說。當晚晚些時候,被擔心淹沒的 Gibbons 試圖自殺。然後被送往醫院。一星期後,Gibbons 在妻子身邊去世。

當 Rochelle 打電話給 Holmes 辦公室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時,秘書很震驚,並給了她誠摯慰問。她告訴 Rochelle 會讓 Holmes 立刻知道,但隨後 Rochelle 接到公司電話,不是唁電,而是要求她立即返回所有公司機密財產。

強制執行者

在數百次採訪中,Holmes 把她故事磨練得近乎完美:她談到自己還是孩子時不玩芭比娃娃;還有父親,她父親為 Enron 進行環境技術工作,並在華盛頓出任政府高級職位——但她對喬布斯的崇敬也許是最明顯的。

除了高領毛衣,Holmes 專有血液分析裝置(她用 Thomas Edison 名字將其命名為 Edison),類似喬布斯的 NeXT 電腦。她在自己辦公室里放了 Le Corbusier 的黑色真皮座椅,這是喬布斯最愛。

她還堅持很奇怪的飲食,只喝綠色果汁(黃瓜、香菜、芥藍、菠菜、生菜、芹菜),只在每天特定時間喝。就像喬布斯一樣,她公司是她生命。她很少離開辦公室,只回家睡覺。為慶祝生日,她在 Theranos 總部與她員工舉行了一次聚會。

她兄弟 Christian 也在 Theranos 工作

不過,她從這位已故 CEO 那學來的最讓人吃驚的特點是——對保密的痴迷。喬布斯有一隻可怕的安全部隊,這支部隊保證蘋果機密信息不會離開蘋果總部,即使有,也很少。Holmes 有一個強制執行者:Sunny Balwani,該公司總裁兼首席運營官,他擔任這一職位直到 5 月下台。

Balwani 曾在 Lotus 和微軟工作,在藥物方面沒有經驗。他 2009 年入職,專註於電子商務,不過,他很快就開始負責起這家公司最機密的醫療技術。

一些了解情況的人說:兩人在他進入公司幾年前相遇,當時 Holmes 高中畢業後去中國旅行。二人最終開始約會。很多人告訴我:即使在戀人關係結束後,兩人也保持著忠誠。在 Holmes 安全細節中,Balwani 被稱為「鷹 2」。

根據《華爾街日報》:每當員工質疑血液檢測技術的精度,Balwani 就會在電子郵件中責罵他們,嚴厲告訴工作人員「必須停止」。

他保證 Theranos 科學家和工程師彼此不談工作。那些前來求職面試的申請人被告知:被錄用前,他們不會知道實際工作是什麼。

公開談論公司的員工收到法律威脅。在 LinkedIn 上,一位前員工對工作進行描述:「我在這家公司工作,但每次我說我做了什麼時,我就會收到律師信。」如果人們想參觀 Theranos 辦公室但拒絕簽署冗長的保密協議,他們都不準進去。

對這樣一家公司來說,Balwani 對醫療經驗的缺乏顯得不同尋常,但公司沒什麼人有地位指指點點。Holmes 開始組建自己董事會,選了十幾個年長白人男性,幾乎沒人有衛生保健相關任何背景。

這包括前國務卿 Henry Kissinger 和 George Shultz,前喬治亞州參議員,軍事委員會主席 Sam Nunn,前國防部長 William J. Perry。

前參議院多數黨領袖 Bill Frist 是個例外,他是前心血管醫生

有人表示:「這家公司更適合決定美國是否要入侵伊拉克,而不是監管一個血液測試中心」。

這家公司董事會可能還沒問公司到底在做什麼以及怎麼做,他們已經被其它事忙得團團轉。Holmes 乘坐私人飛機飛往世界各地,與柯林頓一起演講,做熱情的 TED 演講,兩家政府機構開始悄然視察公司。

2015 年 8 月 25 日《華爾街日報》報道前幾個月,3 名調查員從 FDA 突然到 Theranos 位於 Page Mill Road 的總部,還有兩個調查人員去了位於 Newark 的血液測試實驗室,要求檢查設施。

熟悉公司情況的人說:Holmes 陷入恐慌,叫顧問嘗試解決問題。大約同一時間,來自 CMS (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的監管人員參觀了實驗室,發現對患者進行的測試非常不準確。(Newark 實驗室是由一個實驗室工作經驗不足的員工運行的,這一點受到詬病。)

CMS 也很快發現:這家公司在做的測試非常不準確,患者可能有內部出血或因血塊中風的危險。該機構還發現:Theranos 似乎忽略了自己質量控制檢查中那些不穩定結果,在去年六個月里提供了 81 例可疑的測試結果。

在政府快速瀏覽 Theranos 的不準確文件和數據時,《華爾街日報》記者 Carreyrou 沒有像那些奉承逢迎的科技博客主一樣,而是作為了一個勤奮的調查記者。

Carreyrou,自 1999 年開始在《華爾街日報》工作,曾涉及主題從恐怖主義到歐洲政治和經濟劣跡,然後,回到紐約編輯室開始接管健康和科學。記者是件無名的工作——他並非出於誘惑,也不害怕律師,事實上他曾兩次獲得普利策獎,讓他很有名。

一些經驗豐富的律師趕到《華爾街日報》編輯部,Carreyrou 底氣十足。他告訴我:「如果是個智能手機 App 或社交網路,準備好之前上線沒問題,人們不會死。但葯不一樣。」

同時,Theranos 讓律師給 Rochelle 代理人一封信,威脅公司首席科學家的妻子:如果她跟記者談話,將採取法律行動。接受採訪的另一些人也遇到了類似威脅。

結局

早在 2009 年 3 月,Holmes 回到斯坦福校園,她的故事已經開始:跟斯坦福科技創業計劃的大學生聊天——當時她頭髮還沒漂成金髮,但已開始穿黑色高領制服,剛開始變身,後來她很快成為矽谷偶像——當時她用了 57 分鐘,在黑板前面回答了關於她的眼界問題。

「我很清楚,」她以堅定的信念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次次儘快重新開始這家公司,讓事情發生。」這似乎正是 Holmes 現在做的事。包括她和 Balwani 在內所有公司高管拒絕了採訪。

但在最近 7 月的下午,我去到公司總部。從外面看,這家公司狀態可悲。停車場里沒什麼車,有超過一半空間空著(或者說有一半車位有車,這取決於你怎麼看)。

樓前掛著的巨大美國國旗半垮著。在停車場邊上,幾個員工在抽煙,旁邊站著一個正在自拍的保安。之前的上午,他們聚集在作戰室,Holmes 和她顧問小組已經相信《華爾街日報》會刊登負面報道,以及 Holmes 能壓住爭議,然後,她就會恢復如常,把她策劃完美的故事講給投資者、媒體,現在講給使用她技術的患者。

Holmes 和她顧問們大錯特錯。

Carreyrou 隨後寫了 20 多篇關於這家公司存在問題的文章;這家公司股東 Walgreens 隨後斷絕了與 Holmes 關係,關閉所有健康中心;FDA 禁止公司使用其 Edison 設備;今年 7 月,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禁止 Holmes 兩年內擁有或運營醫學實驗室。 (目前此判決正在上訴。)

然後,是由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美國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的民事和刑事調查對加州北區的調查,還有兩個集體欺詐訴訟。公司董事會隨後被切割成兩半,同時創始人哪裡都不會去,作為 CEO 和公司主席,只有她可以代替自己。

《福布斯》顯然覺得封面故事很難看,他們從 「美國最富有的白手起家女性」 列表裡刪了 Holmes ,一年前它曾估計她財富在 45 億美元左右。——「今天,福布斯把我們估計的她的身價降為 0」,編者寫道。

《財富》有其過失,與筆者大膽陳述了 Theranos 誤導我;剛剛拿下奧斯卡最佳短片獎的導演 Adam McKay ,甚至簽署了基於 Holmes 的電影,暫名為 「Bad Blood」。

剛剛拿下奧斯卡最佳短片獎的導演 Adam McKay

矽谷曾力挺 Holmes,不過現在已經不願幫助她了。無數投資者迅速指出,他們沒有投資那家公司——那麼多錢,都是從相對疲軟的共同基金里來的,裡面往往累積著退休人員和退休人員的儲蓄;私人產權;還有東海岸更小的 VC 業務。

以上是我們拉出的 Holmes 投資者一覽表

最後真正投資了 Theranos 的矽谷 VC 里有一個德豐傑,很多人可能對 Holmes 和這個行業表示喜歡,但並沒有用自己的錢信任她。

與此同時,Holmes 不知怎地已經「身離」這一切。8 月,她飛到費城在美國協會臨床化學的年度會議上演講。在她登台前,會議組織者在宴會廳播放歌曲「對惡魔的同情」,宴會廳里擠滿了 2500 多名醫生和科學家。

Holmes 身穿藍色按鈕式襯衫和黑色西裝外套(她最近放棄了黑色高領),講了一小時,在演講過程中動來動去。觀眾希望她會回答關於 Edison 的技術問題,並解釋她是否知道這是個騙局。但她沒有,反而展示新的血液測試技術,這項技術對在房間里有很多人來說並不新鮮,也不是開創性的。

當天晚些時候,她錄製了 Sanjay Gupta 的 CNN 節目,幾星期後,出現在舊金山一個引人注目的慶祝技術女性的晚宴上。 「 Elizabeth Holmes 不會停止,」 斯坦福大學教授 Phyllis Gardner 告訴我:「她死死抱著她的故事」。

下一步怎麼走,Holmes 可能還沒準備好。當我七月來到 Palo Alto,去採訪和這家公司和它創始人有關的任何人,事實上我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做的人。

聯邦調查局也在做,當我敲開一扇門,我只比 FBI 晚了一兩天,FBI 正將時間線放在一起,這個時間線是:關於 Holmes 知道什麼以及什麼時候知道的——這是一個故事最無法預測的轉折,她再也無法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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