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花鳥蟲草山水冊

八大山人畫魚,只幾筆墨條於紙上,點醞幾劃,游態盡現。山水花鳥中大量的留白甚至邊角取景:雖未畫水,魚戲池中;寥落一枝,鳥棲於林;殘蘭敗朵,零落入泥。正是借「空」發揮極大的想像來造「境」,詩歌詞賦唯恐「以辭害意」,作畫也要避免「因繁害境」,過於工細,難免潛藏的意趣被遮蔽,要物與情交融輝映,就需作「簡」的處理,即筆簡而意周,這也正是國畫不為物役,對表現對象大膽提煉、簡省,以追求空靈意境的結果。

這種寫意的創作手法最大限度地揮灑畫者激情,做到畫家性情與筆墨形式相契合而生髮,一揮而就,而不陷於某些僵化的模式。「畫梅謂之寫梅,畫竹謂之寫竹,何哉?畫者當以意寫之,不在形似耳。」(《畫鑒》)看似隨性而起,輕點幾筆,並非要觀者彷彿真見栩栩如生之物躍然紙上,而是通過這寥寥數筆表達物之靈境、人之心境。

八大筆下的山水畫作也絕非簡單的風景寫生,勾畫之「粗」,運墨之「嗇」,畫幅中難識真山水,只見一片皴擦墨跡,正是「假借」山水來表現內心的期望與依戀:怪石朽木,曲徑柴扉,奇峰煙嵐,賞畫者每每「驚其異」的同時,真正感悟到的是人心與自然靈犀相同的一片詩情畫意。即「一切景語皆情語。」此時此刻,春江秋水,山石樹木已不再是自然中某山某水某處景色,卻是隨畫者心志漂泊而漂泊、寧靜而寧靜、蒼涼而蒼涼、寂寞而寂寞、綺麗而綺麗。它們被想像和創造重新構築,被靈感和性情再度演繹,成為畫家心中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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