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十月的完美世界

MUSIC：採茶紀-雙笙

>茶棚 <

誰道天涼好個秋？才不是呢，正午的日頭明明暖得很哦。

「姐姐，姐姐，這就是海么？」雪兒看向面前高她半頭的姑娘，姑娘一頭秀髮在海風中飄舞，瀰漫出浪的氣息，大手牽著雪兒的小手一路奔跑，一路奔跑，從小山上穿過樹林，走過沙漠，最後來到這海邊。大手的手背上有一顆痣，小手總是喜歡在上面亂摸，鼓鼓的哦。

「是的呢，一路向北就會到海邊了呢。」姑娘給了划過天際的海鷗一個大大的微笑。海好美啊，姐姐也好美啊，雪兒用力吸了一口海邊潮濕的空氣，嗯——

啪！——

「怎麼又偷懶睡覺啦？」是娘親的聲音，「真是不懂你這孩子，天天夢裡喊什麼姐姐。」

雪兒揉了揉眼睛，自己正坐在茶棚的板凳上，口水流了一地。是的呢，自己每天跟著娘親在這半山腰的茶棚忙活，哪裡有什麼姐姐啊。不過轉念一想，其實在茶棚也很好啊，四溢的茶香和繚繞的霧氣都是雪兒最愛的。

茶棚在小山山腰上的路邊，過往的行人都會在此駐足停留，要一大碗茶解渴。每有商隊路過就是最忙的時候了，雪兒奔走在一排排桌子板凳中間手忙腳亂，客人們都誇她乖巧可人。

>手帕 <

「這位官爺，裡面請吶。」馬車上下來的中年男子眉清目秀，身著官服更顯威風，步履翩翩透著濃濃的書卷氣。男子身後跟著一個姑娘，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洋溢著光彩，卻衣著樸素，背著個包袱，大概是個書童吧。

雪兒一直以為所謂蓬蓽生輝只是文人間的客套，但這兩個人卻大不同於往日所見的那些忙碌奔走的凡夫俗子，著實讓整個茶棚都被覆上了一層文氣。唔，這兩個人，好似在哪見過。

雪兒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悄悄轉到那個姑娘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角。姑娘轉身，見是個調皮的小孩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剛要轉回頭去卻愣了一下。雪兒趁著姑娘愣神，一把抓起她的手向茶棚外跑去。小手抓著大手，好像有什麼地方鼓鼓的。

「姐...姐姐，我...可以請你家老爺給茶棚題字嗎？」雪兒慌慌張張地說。

「這個不太方便哦。」姑娘笑道，「我家老爺脾氣怪得很呢。」

「或者請姐姐你來題字也可以啊。」雪兒鼓起勇氣說。

「我不會寫字呢。」姑娘不好意思地說，「不過這個送給你吧，是我親手繡的呢。」大手拿出一張手帕，輕輕蓋在小手上。雪兒接過手帕，轉身就跑。

「等等，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姑娘看著雪兒的背影愕然道。

「沒有哦。」雪兒飛也似的跑開了。十月的風好大，有點辣眼睛呢。

>知命 <

雪兒第一次下山是在十歲那年。山下有個小鎮，鎮上有個集市，雪兒第一次去就愛上了那裡。雪兒拿著買來的糖葫蘆在集市上逛呀逛，終於被一家叫做「知命」的店鋪吸引。我的命是什麼呢？雪兒想著。

進了店鋪，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在閉目養神，這大概就是知命先生了吧。先生長得頗有些書生氣，骨子裡透著不盡才華。

「先生，可以幫忙看看我的命嗎？可是...我沒有錢了。」雪兒喏喏道。

「小孩子看什麼命呵。」知命先生抿了一口茶說。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雪兒自知理虧，聲音越來越小。

「被你這孩子纏上可真是倒了霉了。」先生說著就向一旁侍立的書童擺了個手勢，那個做書童的姑娘見狀連忙把雪兒帶了出去。

「姐姐，真的像先生說的那樣，被我纏上的人都會倒霉嗎？」雪兒看著高她半頭的姑娘。

「我...不懂的啊。」姑娘怔了一下道，「應該不會的吧。」

「姐姐，吃糖葫蘆么？」

「嗯。」姑娘牽著雪兒的小手，走在集市的街道上。那個十月好冷，空中開始紛飛著雪花，落在二人身上。雪兒分明看見，姑娘的手背上有一顆黑黑的痣。

良久，姑娘才說，「我就說不會的嘛，你看我倆現在不都好好的么。」

「呃，對不起哦。」雪兒從姑娘手裡搶過糖葫蘆，飛快地跑開了。

>十月 <

直到看不到姑娘的身影，雪兒才停下來。五年前也是這樣呢，只是這個十月要暖得多了。

雪兒打開手帕——白雪紛飛中，一個女孩拿著糖葫蘆開朗地笑著。

姐姐繡得好棒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