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拯救的網癮少年----安全盒子王松的執念

就算放棄現在的工作,我也不會放棄安全盒子!」 平時嘻嘻哈哈的王松忽然嚴肅起來,眼神透出不容置疑的神情。然而說完,他停頓了兩秒,又補了一句:「不過現在確實還在探索。」 悵然若失。

19歲的王松曾是奇虎360的高級安全工程師,目前在360補天漏洞平台擔任漏洞審核,但他在圈子裡更被人熟知的稱謂是:安全盒子創始人王松。

兩年前,他和一群同樣充滿夢想的年輕人組建了安全盒子團隊,他們想做個安全社區。起初,隨著安全盒子媒體網站和論壇的興起,這群少年在安全圈子裡有了些名氣。但是他們精於技術,卻並不擅長內容創作和網站運作。缺乏持續的內容輸出,對於一個網路媒體來說是致命弱點。

如今打開安全盒子主頁,最後一次新聞更新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安全盒子論壇也已經無法打開。網站看起來像個年久失修的舊房子。網站和論壇的一天天冷清,用戶不斷的流失讓王松不止一次陷入沉思。

在常人看來,一個高中輟學,剛滿18歲的人,就能在奇虎360當上了高級安全工程師,還在業餘時間籠絡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組建團隊,已是人生贏家。即使項目失敗又如何,畢竟他還年輕。

但王松卻對安全盒子的充滿執念。

在我看來,當一個人對夢想產生了執念,這執念往往又會反過來讓夢想本身顯得意義非凡。王松所說的「寧願放棄工作也不放棄安全盒子」,並不只是說說,兩年前他就干過同樣的「傻事」。

「安全圈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17歲那年,王松拿著30K的月薪,卻交了一份離職申請:我是搞安全的,得去安全公司干一幹才行」

他當時在杭州的一家金融公司做PHP開發,老闆很看好這個年輕人,想盡辦法挽留,但王松去意已決,和同事一一道別後便獨自北上。

安全盒子正是王松在杭州上班那段時間組建起來的,辭職離開也是因為安全盒子。

團隊組建完成,社區剛步入正軌,王松覺得自己的能力和眼界並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團隊,必須逼著自己走出去。上一次團隊解散的陰影還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他不想重蹈覆轍。

2013年,第一屆中國互聯網安全大會(ISC)首次在北京舉辦,還在上高一的王松從學校偷偷溜出來,獨自坐上了西安到北京的列車。

在大會現場,他結識了另一個年輕人,兩人一拍即合,回來就一起創辦了一個叫點雲安全的社區。誰知一年後,點雲安全即宣布關閉,王松為此惋惜不已。

「點雲能做起來是因為他,最後失敗也是因為他」,王松總結當年失利的原因時充滿感慨。

在點雲安全,王松空有的聯合創始人之名,卻並沒有起到任何實質作用,團隊所有事務都由另一個創始人Chunxi (網路ID)決策,Chunxi 人脈甚廣,能力也很強,做事卻一意孤行,幾乎聽不進王松的意見。王松曾多次去和 Chunxi 溝通,但每次線上聊得好好的,回過頭來,對方依然我行我素,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就這樣,王松在點雲安全很快被邊緣化。

點雲團隊解散後,一部分成員都去了另一個民間網路安全組織,網路尖刀。之後網路尖刀一路發展壯大,做得風生水起,王松看在眼裡,心中不免對自己悔恨,這種悔恨叫「我當時明明可以……」。 自己身為點雲的聯合創始人,卻只能眼睜睜直到點雲安全陷入困境,最後宣布關閉,這種無力感讓王松後悔不已,也促使他之後自己創辦了安全盒子。

王松對安全盒子的堅持來自於對點雲安全的執念,但說到底,還是源於他對技術的執念,對自己的執念。這種執念在他的童年就已深深紮根。

技術拯救網癮少年

多年前的盛夏,窗外的蟬不停地嘶鳴,但王松聽不見,耳機里的機槍聲蓋過了所有聲音,他正亢奮地廝殺。他也並沒注意到,兩邊的網友已經起身,準備看一場父親怒揍網癮兒子的好戲。

「啪」的一聲,耳機掉了,王松被打倒在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父親揪住耳朵。十一歲的王松眼裡滿是惶恐,他知道迎接他的將是一場暴打,這樣的情節太熟悉了。

一路被追趕到家,王松都不敢離父親太近,只要到父親的手能夠得到的地方,就是一巴掌。

但王松這一次更怕見到母親。

兩個月前,母親找他聊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問王松能不能答應她堅持三個月不碰電腦,並且承諾只要他能做到,就買一個夢寐以求的新手機,王松滿口答應了。結果不到兩個月他就被父親從網吧揪了回來。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母親。

在此之前,為了讓兒子戒掉遊戲,王松的父母已經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把他轉到了全封閉式的寄宿制學校,但並未遏制住王松成績直線下滑的趨勢。周末放假,王松乾脆先不回家,直接衝到網吧,釋放積攢了一周的網癮。

激烈的槍戰砍殺之後是無盡的空虛,王松其實也清楚電腦遊戲給他帶來了什麼,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全校前列掉到班上墊底,然後從轉校。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被父親抓回家後,他還是見到了母親。

「兒啊你長大了,要靠自己,爸媽已經管不了你了。」王松的母親嘆了嘆氣,並沒有打罵他。母親身後備著滿滿一桌豐盛的飯菜,只是已有些放涼。王松坐在飯桌上,被父親揪過的耳朵還在生疼,他低著頭只顧吃飯,不敢抬頭看母親。

2009年,王松一心撲騰到了網路安全和編程技術上,在此之前他還自學了兩年的PS。說白了都是為了戒掉電腦遊戲而轉移注意力。

「同樣是玩電腦,最不濟也能找個工作有口飯吃。」這是王松最初的想法,雖然有些無奈,但這已經是無計可施之後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到了高二,王松已經有了三年的技術積累,可惜這依然不能改變學習成績落後的現實。

學業水平考試後,王松的數理化成績加起來都已經比不上隔壁小胖一門學科的成績。小胖是王松的發小,他們曾經一起上學一起去網吧打遊戲,但是如今卻差距巨大。

王松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他花了很多時間來鑽研技術,但其實並不確定技術這條路自己能不能走通,他開始惶恐未來,開始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做這些,而就不能像其他同學那樣正常地上學,畢業。

想來想去,他還是只能打開電腦繼續研究技術,這已經是唯一的希望,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現在我每次聽到筷子兄弟的《老男孩》都有些想哭,總能讓我想起自己熬夜學技術的時候」,王松說。

他記得那時一到晚上十一二點,母親就過來招呼他「睡覺啦睡覺啦!」,他會把顯示器一關假裝去睡覺,等母親熟睡之後再偷偷溜回電腦前。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怕自己睡著,便戴上耳機聽歌,放得最多的就是當時風靡校園的《老男孩》,一聽就是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上五點,他才關上電腦睡覺。到了中午12點,他又會準時被叫醒去吃午飯,吃完飯繼續坐回電腦前。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

高二那年,他拿著自己賺的五千塊錢交到父母手裡,父母嚇了一跳,他們並不相信自己「不務正業」的兒子能掙到這麼多錢,父親嚴厲警告王松「你千萬不要搞違法亂紀的事情!」,不知道的是,王松在網上做代碼兼職,其實兩周掙了三萬。

三萬,對於堅持「不務正業」的王松來說,無異於一針強心劑,讓他對安全技術的憧憬越發得強烈。也就在同年,他揣著自己掙來的錢獨自北上,在ISC安全大會上遇到了 Chunxi,兩個懷揣夢想的年輕人一起創辦了點雲安全。

那年,王松輟了學,多次輾轉鄭州、西安、北京,杭州等地謀生。為了讓自己」野路子「編程技術更規範,他又去了兄弟連上了幾個月的編程課。最終幾經周轉,從杭州的公司離職後,便獨自北上,來到了360。

這一路上的經歷,王松描述起來輕描淡寫,但當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獨自遠行時的忐忑,不免對那個16歲孤身去北京只為參加一場安全峰會的少年心生讚歎。

王松心中的技術烏托邦

2017年1月1日,王松在博客里寫道,補天漏洞響應平台是他工作的一個轉折點。

在補天擔任漏洞審核人員,他擁有能看到所有補天白帽子提交的安全漏洞的優勢,這對於一心鑽研技術的他來說,無疑是個絕佳的選擇。每天和大量精英白帽子們一起交流技術,也讓他逐漸認識了許多圈裡的技術大神。

2016年5月,補天沙龍北京站,他「毛遂自薦」,完成了自己的議題首秀。此後主動跟隨補天平台的」補天校園行「一起去了山西、成都等省市的多個高校進行議題演講。

一年多時間,他不斷參加各種安全會議、線下,業餘時間,甚至開始寫微信公眾號,還開通了自己的小密圈。—— 他仍在刻意地將自己「往外推」,逼迫著自己變強。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技術人才加入他的安全盒子,一起創造他心中那個技術烏托邦。

如今,安全盒子的網站雖已不經常更新,但安全盒子的隊員們卻依然頻繁活躍於各大安全平台,以及各種安全圈的線下活動。王松也想好了,做媒體並不是他們擅長的,安全團隊的形態或許更適合安全盒子。畢竟他想要的是而一個純粹的技術圈子,而不是一個娛樂型的安全媒體。

注 本文首發時間為 2017-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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