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第二篇無「愛」文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有點無從入手，想了很多個開頭，很多種句式，到頭來還是一一刪除，腦袋並非一片空白，很關於你的片段來回穿梭——

你會跑步了；你懂得說話了；你能用小勺子吃飯了；你很喜歡吃蝦；你喜歡小狗；你最愛聽《小蘋果》；你今天兩歲了……

過去一年你終於能清晰叫爸爸了，你認得出誰是你的爸爸，也知道「爸爸」是個名詞，偶爾別人問，「你爸爸叫什麼？」

你能童稚地說，「郭栩鵬。」然後我摸摸你的頭，你眯眼大笑，你甚至知道接下來別人要說什麼，總搶先道，「這麼聰明啊！」

確實，很多人誇你聰明，你的語言能力很好，嘴巴利索，你的牙齒也長得比頭髮快，但這反而成了我最擔心的一件事，我並非擔心你會禿頭，我是擔心你太想獲得讚賞。你跳一支舞都要拉上別人到指定的位置看著，你喝一瓶奶也要固定誰遞給你，你走累了只允許媽媽抱，你把這世界真實的人都當成了人物，用自己的思維來建立一個世界，然後儘可能地維持自我，貪婪寵溺。所以有一次，你哭得特別厲害，我故意把你放在一個房間里哭，你變本加厲，過了幾分鐘後老一輩的人忍不下心把你抱起，以致往後每次你準備哭準備撒嬌的時候，第一句都是：「爸爸，你走開！」

我愣了愣，不知所措……

其實你是不難發現，關於你的事情我很容易發瘋，譬如你一歲的時候，我母親沒看管好你，你坐在學步車裡自個滾下樓梯，即便沒弄傷，我罵了我母親兩天；每次我父親在你面前抽煙，我也罵，不留餘力地罵；誰給你開電視看，我也忍不住口，甚至每逢你發燒、扭傷，我都會像瘋子般罵所有人；當然，我也少不了痛罵自己，有一回我沒看管好你，你摔了跟頭，你放聲大哭，我幫你拍背，你喘氣聲愈加愈重，我除了說「沒事」然後就是「對不起」……我知道小朋友跌跌撞撞很正常，但對著你我總在所難免地玻璃心……

所以偶爾我會想，你長大後會不會跟我一樣玻璃心，你會否在一場戀愛中淚濕臉頰，在一件事上頹然落敗或者會對這世界怒吼，就像曾經的我把種種一切描繪成黑白分明，再信手拈來一些文字，諷刺所有你痛恨的人……

我甚至預料到你長大後不會聽我的話，你很倔，你骨子裡就想跟這世界背道而馳，你明明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現在已跟我較勁地管自己叫：「郭希望」。

所以過去一年，我都儘可能讓你接觸書，我覺得書可以緩解你的暴涙、你的執念，我給你買來不同的書，這些書我都挑選過，也跟你講了很多個故事，因為跟你在一塊的時候你不允許我玩手機， 即便有時候我要看手機給你講故事，你都說，「爸爸你不能看手機！」

因此很多手機上的故事我都事先看了、背了，有的情況還拿些小玩具來演繹，你聽得很開心過後會把我講過的故事斷斷續續複述。

確實，除了書籍以外我很少給你買其他玩具，或許別人家裡已經有輛小玩具車，你沒有，你想坐小車的時候我就找一個沒用的枕頭，你躺在上面。

我問：「你想去哪？」

你指哪我就拉你去哪，你樂壞了，感覺很酷。

你很羨慕別人家有一個小滑梯，然後我就坐在床上雙腳靠牆，模擬一個，每次你從那滑下都笑著說，「爸爸再來。」

你還很喜歡玩躲貓貓，這點特別像我，小時候我也很喜歡玩躲貓貓，喜歡躲在被窩裡爬來爬去，你也如此，好幾次都捨不得睡覺……

這樣下來，第二天我要麼腿酸要麼腰疼，很多人還是建議我給你買一個芭比娃娃，讓你自個玩，但我仍認為現在這種狀態我能參與更多，我願意吃這苦，我能從你的需要中得到快樂，因為這是為人父母才能體會到的快樂……

至於對你的教育，我曾說過最好的教育是以身作則，從你出生至今我幾乎不看教育類的文章，現在我每天都會堅持做很多事情，我不斷開闊自己的視野、調節自己的情緒，我從不會說「我不懂教你」，我變好了自然就不會把你教壞，我也慢慢勸老一輩的人，你摔倒了不要教你打地面或罵地面，因為我發表文章的時候偶爾也會遇上幾個要罵我的人，以前我很較勁，次數多了也就算了，做人該如海，為什麼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因為海總是在低處。我也不想給你接觸過於精彩的事情，不想讓你過早接觸手機、平板電腦，我只會給你一支筆、一張紙，隨你畫去。我想在科技發達的年代讓你感受一份淳樸，想讓你踏實點再踏實點，這樣你才不會迷失方向。我更不會單純說那些，「自己在地上跌倒然後自己爬起來」，我會慢慢教你若是換個方式跌倒或在某事情上跌倒如何站起來，因為我曾跌倒過無數次了……

但是......但是芯語，有一點我是挺害怕的，我現在害怕變老，我害怕你五六歲的時候我們就有代溝，這年代跟我那年代真的不同，你們喜歡小豬佩奇、喜歡跳小蘋果，我那年代喜歡的叮噹貓都改名為多啦A夢，喜歡聽《明天會更好》也沒人去唱。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再是那個被你需要的人、不再是那位不解風情的少年，請相信，我只不過想讓你遇見更好的明天，讓你遇見更好的遇見……

如果有一天你會看我寫的故事，你一定會發現你就是我最好的一個故事，因為這個故事好在它屬於正在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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