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電影院

看露天電影是許多四五十歲以上的人年幼時的記憶:光柱、人們、螢火、月光、喝彩聲,累了一天,就這時最是愜意放鬆。

現在大人喜歡責怪孩子愛玩手機,其實自己童年何嘗不是這樣執著地愛看電影。搬一個小板凳,佔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後,就在旁邊與同伴玩遊戲:躲貓貓、接電、老鷹捉小雞、打紙板、打得羅。。。。。。等待天暗下來後,靜靜地與小夥伴看世界的奇妙。

電影放映前的家長忙著和別人談天說地,對孩子極其寬容,只要不打架,幾乎不管你的,因此孩子極其自由,不去想白天打豬草、放牛的事,童年、友誼就在這電影開始前,得到最大限度的釋放。

而我,喜歡靜靜地坐著,拿著自己炒熟的爆米花,看眉飛色舞聊天的大人,八一電影樂曲一響,瞬間就安靜下來,隨著劇情時而歡笑時而落淚;看玩累的小孩,騎坐在父親脖子上,不一會就被母親抱下來睡得極熟;看抽著葉子煙的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著滿足的光芒。不時又有人爭吵幾句,都回頭望時,又不知是誰在爭吵,於是又聚精會神地看。

其實,那時太小,看不懂,但並不妨礙裝模作樣地看。等散場了跟在大人後面,聽他們講,不時說一句,不好看,但不好在哪兒是說不出來的。下一次再有放電影,一定還去看,不去能做啥?

原來古鎮放露天電影,不收費,場所也不固定。後來收費了,在我們讀書的小學,將大門一關,就在後門收費,放人進去。於是就有人將教室窗戶上的木檔子用手打壞,鑽進來看,或者躲在教師家裡,等電影開始了再出來,大模大樣地看。放電影的與看電影的經常會因為買沒買票發生矛盾,和老師、學校也不對付。但小孩可以隨意進出,只要有大人帶你進去,一次限帶一人,不然放電影的鼓著牛眼睛要和你理論的。

有了限制,許多小朋友進不來,自然也不允許玩遊戲了。電影院還是露天的,但安靜了許多,開始不習慣,後來也覺得不錯。以前,露天電影遇到小雨,放電影的說一聲下雨了,就收工了,我們遺憾地罵娘。現在,收了大人們的錢,放電影的給機器穿著雨衣,自己小心翼翼打著傘,防止雨水打濕放映機。看電影的我們站在兩邊教室屋檐下,津津有味地看著電影,偶爾鄙視地看放電影人的孤獨身影,出了幾角錢的感覺竟然這樣好。於是白天人們更加重視發家致富了。

1982年放《少林寺》時,萬人空巷。這部電影印象極深,不僅僅在於技術上有了寬屏,還在於狗肉的香味、牧羊曲的韻味和王世充撕扯的重口味。自此,每年都有人投奔嵩山少林寺。而我在兩年後的歷史課上,舉了李世民運用圍魏救趙救少林寺的例子,獲得滿堂彩。

看見人們熱愛看電影,區里籌錢修了一個可容千人觀看的電影院。自此,看電影,告別了露天。

個子長高了的我,開始還能下蹲一點裝兒童混票進去。後來寫了大字報,與放電影的發生矛盾後,他不允許我進去了,就找熟人帶我進去。熟人出錢次數多了煩了,最後我就將嘎嘎、嗲嗲給的、討的、省的零錢拿去看。錢看沒了,實在沒法子,就去篩煤灰賣了一點錢去看。看了電影后,再回家看兩頁父親的《三國演義》才睡得著。

花錢進去,關注點還是不在電影本身上。就看誰和美女在一起,觀察他們所作所為,比派出所還細緻地觀察。其實,自己都沒注意到,我已長大了,電影催熟了我。

沒幾年,電視衝擊電影,古鎮沒幾個人看電影了,要麼在家看《烏龍山剿匪記》,要麼去看錄像,特別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港台錄像最適合他們的重口味需求。錄像淘汰後,古鎮人家開始有了影碟機,人們或租或借或買碟片,在家裡的彩色電視機上看vcd、dvd電影,皇帝般的孤家寡人的味道真好。。

放電影的人,靠給過喜事人家放錄像維持了幾年,我結婚的時候,就是電影院的人,也是我教過的學生放的錄像。最後錄像也沒人看了,電影院終於賣給了私人當了門店和住房。

古鎮再也找不到電影院了。人們最熱愛的是打麻將、跑得快、鬥地主、賭金花兒這些來錢快的遊戲。後來,旅遊發展了,人們才開始跳廣場舞。

恩施電影院越來越多、票價越來越貴,古鎮再也難看電影了,偶爾教育局的有人再次給學生放露天電影。

我不知道,這是回歸,還是重拾記憶。但我的歡樂的童年、激蕩的青春,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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