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藝術家:連年戰亂已將伊斯蘭和穆斯林污名化

敘利亞藝術家:連年戰亂已將伊斯蘭和穆斯林污名化

在土耳其的敘利亞難民,有不同的社會角色,就有不同的憂慮。對於大部分的平民百姓來說,最重要的都是生存問題。但對於一部分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來說,他們還有更多的擔憂。

(志願者教難民中文書法)

薩拉赫

薩拉赫是敘利亞最著名的阿拉伯語書法家阿德南·謝赫·奧斯曼的弟子,是一名書法家、詩人、畫家。在敘利亞,薩拉赫一家人過得還算寬裕,但逃到土耳其避難之後,生活大不如前。薩拉赫現在的家客廳不小,但很空冷,沒有太多的物件。除了客廳中心的火爐附近尚有溫度,稍微離遠一點就猶如身處寒窖。志願者受邀到他家做客時,由於房間溫度不夠,也沒有烤火的材料,薩拉赫就把兒子的一隻運動鞋扔進了火爐。但這也只能提供很短暫的熱量,燒完之後,房間立馬又變得冰冷。

(薩拉赫和志願者滿園交流 攝影:楊肯)

薩拉赫家裡有七口人: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妻子,老奶奶和他自己。他是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剛到土耳其時,他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建築工地做了一年的工人,也無法創作。後來得知當地難民援助中心YUVA招收書法老師,才開始在這裡教授阿拉伯語書法和伊斯蘭裝飾藝術,但微薄的薪水對整個家庭來說也是捉襟見肘。薩拉赫偶爾也為清真寺作畫以補貼家用,但因為是敘利亞人,無論畫得多好,拿的工資都只是土耳其人的零頭。這樣的不公在土耳其已經是默認的事實,不管是土耳其人還是敘利亞難民,對這種現象雖然都表示很無奈,但卻沒有人要改變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改變。不過薩拉赫依然虔誠地書寫、作畫,因為這事關乎信仰,無關乎金錢。

這些都不是薩拉赫最深重的憂慮。作為一個知識分子,薩拉赫對伊斯蘭文明的傳播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使命感。連年的戰亂,已經將伊斯蘭和穆斯林的形象污名化。敘利亞人被迫逃離家鄉,對年輕人和小孩來說,他們在異國成長,融入當地環境,母語文化出現斷層,那今後他們的歸屬感會在哪裡?就算終有一日回到祖國,對他們來說,祖國會不會是一個更陌生的名字?言談至此,他陷入沉默。

薩拉赫為人溫和,一副儒雅文人氣派。他憎惡一切暴力,希望摒棄世界上所有的武器,甚至連廚房的小刀都不要留下。敘利亞內戰爆發後,他加入和平遊行的隊伍,一行人拿著玫瑰花和橄欖枝走上街頭,面對舉著槍械的軍隊,無濟於事。

(薩拉赫展示書法 攝影:楊肯)

戰爭爆發前,敘利亞的教育水平和文明程度在整個中東國家裡是非常高的。對中國觀眾來說,最著名的敘利亞詩人可能就是阿多尼斯。但薩拉赫卻說,阿多尼斯在敘利亞的諸多藝術家眼裡不值一哂。在他看來,藝術家應當為人民發聲,而阿多尼斯屬於親政府一派,不在此列。他順手點燃一個打火機,眼神篤定地說:就像在一個明亮的房間里,一點微光沒有什麼作用,但如果房間里一片黑暗,就會襯得這點微光十分明亮。敘利亞有不計其數的優秀藝術家,他們就像整個房間的光,他們許多都站在人民的立場上,遭受迫害,整個房間就變得黯淡,才會顯得阿多尼斯這一點微光如此明亮。

薩拉赫待我們十分友善。第一次得知我們的中文名字拼音後,每天回家都練習書寫。等再見面的時候,已經能夠流暢地用優美的阿拉伯語書法將我們每個人的名字寫成藝術體。臨走時,他特地將我們每個人的名字各寫成一幅書法作品,以禮相贈。我們驚訝之餘,感激不已。在一次採訪中,他甚至「以敘利亞人民的名義」感謝我們的到來,而我們這一群無法感受他們苦難的異國年輕人,只能愧怍惶恐。

(薩拉赫帶志願者走在他每天都會走過的街道上,這是他最喜歡的街道,風格很像敘利亞的老街 攝影:楊肯)

寫在最後

探訪難民的拍攝任務結束後,我啟程回國。先從YUVA中心坐了約四十分鐘的車去加濟安泰普機場,再從加濟安泰普飛了三個小時到伊斯坦布爾,再飛十個小時抵達北京。在乘車去加濟安泰普機場的路上,司機在車裡放著富有中東節奏感的音樂,窗外是荒茫的山石沙礫,像無數幀的畫面排列閃過,沒有盡頭。加濟安泰普不算髮達,而那些從戰火中奔逃出來的難民,歷盡艱辛,也只逃到這個在地圖上毫不起眼的偏隅之地。我看著窗外,覺得自己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又要走很遠的路回去。十多個小時之後,在山海之外的北京,又是另一個平行世界。

雖然願望本身並沒有用,但還是要祝世界和平。

(蝴蝶 攝影:敘利亞難民阿卜杜拉)

世界說 X 米字工作室

吳 琪

發自 中國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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