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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你的老婆!

昨天在網上看到一名為歐陽靜茹的女子寫的《我和我的香港老公》,一口氣讀完全文,感覺很舒服。她似是沒有半分技巧,只是老老實實地在講故事,慢慢地把那種中年女人的無奈刻劃得淋漓盡致。她像在講自己的故事,那樣地真實細緻,又似是在說旁人的事,那樣地從容,還有淡淡的憂傷和不動聲色的幽默。自己置身事外而讓看客對號入座,這樣的功力,很難得。聽說作者是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可她本真還原生活的功夫,與二十七歲時寫《晃晃悠悠》的石康已經有得一比了。《我和我的香港老公》是個長篇,網上只載了不長的一些片段,但我看完了,心裡卻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感傷。我不過才二十齣頭,我的婚姻才剛剛開始,但從我認識我老公的那一天起,我就感到幸福和由衷的滿足。我為那書里的「小豐」感到悲哀。這樣欲罷不能的婚姻,這樣的丈夫,這樣的人生,較之於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我很小的時候就讀了很多的書,自以為看透了世事人情。在我二十歲以前,我認為婚姻不過就是一個台階,它可以帶你到一個更高的階層,帶你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也可能把你帶到一個更低的階層,把你帶入到比先前更差的境地。所以我覺得婚姻不過就是人生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跟吃飯睡覺一樣,談不上什麼意義,我想年輕的時候應該為自己,痛痛快快地享受人生,到三十歲的時候,再找個很愛我的人把自己嫁掉。既然跟誰結婚都是結,為什麼不挑個好的,挑個對我好的。愛情,也許有的,但是我不相信自己會有那麼幸運。

    二十二歲之前,我有過三場戀愛,兩場我是主角,一場我發現別人是主角,那都不是我所想要的。即使我不相信命運會眷顧我,但我也有權挑剔。我一直認為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能不能修得到合二為一,要看緣分和福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恰好的運氣。不相信的可以看看自己的婚姻,你最後嫁娶的人是你這輩子最愛的人么?有時候我悲觀地想:難道一輩子就這樣了?最後嫁一個我不愛的人,過到最後一天算完?

  2004年3月16日,我清楚地記得這個早晨。我打開手機,收到蜂蜂的一條簡訊。蜂蜂現在是我的老公,以前是我在網上認識的一個朋友。他說:XX(我的名字),我昨失去她了,雖然石康說,如果你遇到不開心的事,一定不要對別人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悲傷跟痛苦並不會因此減少半點。我一下子覺得有種憂傷如水般從心底漫開,我沒想到他一個工科男生居然還知道石康,而且他這句話居然打動了我,我給他回了條簡訊安慰他,並且給他一些勸告。

說起來很好笑,我那時幾乎把自己當救世主了。他比我大兩歲,但我自認為感情經驗比他豐富,反而對他指手畫腳。這樣一來二去,兩個人聯繫就多了起來。但那個時候,我也不過把他當成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我一直覺得,人是寂寞的。想說話的時候,沒有人聽;而有人在聽,有沒有話說。生命就在這樣的矛盾和痛苦中延續,日復一日地無聊與聒噪。也許我是一個孤芳自賞的人吧,這麼多年來,身邊也一直熱熱鬧鬧的有著朋友,但我始終覺得自己的靈魂深處是孤獨的。沒有人跟我談什麼音樂電影文學人生等等等等。我們熱熱鬧鬧地去吃飯,風風火火地去逛街,高高興興地去唱KTV,可是散場了,自己還是自己。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說到底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個男子出現了,那樣地突如其來,沒有一點預兆地打破了我的平靜。我們在簡訊里聊張胡之戀,在電話里說《在別處》,說行走,說《浮生六記》。。。。。。我實在不敢相信他是個學工科的。有一天他說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內心熱烈而外表矜持地說好,心裡竟沒有懷疑和忐忑。他說我們是該見面了,他過不來,我說那我過去吧。周迅在唱著,「怕愛了找苦惱,怕不愛睡不著。」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心裡居然沒有一絲害怕。那是2004年的4月30號,清晨六點我拎著箱子下了車。本來說好他到站台來接我,但我的手機不巧沒電了,兩個人聯繫不上了,我於是拎著箱子隨著人流慢慢往外走。地道漫長,我看見一個穿藍色衣服的高個子男人在路旁焦急地撥著手機,我想就是他了。一時間卻突然失去了相認的勇氣。我遮住我的臉,從他旁邊匆匆走過,出站。我在外面站了一會,七點鐘的早晨,北京的天光已經很好了,風有些涼,我用公用電話撥了他手機。當看到一個穿藍色外套的高個子男人朝我走來時,我竟然羞澀靦腆起來。我把手裡的行李給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在電話里那樣唧唧喳喳地教訓他。其實我只是用拚命說話來掩飾我的尷尬。見面?突然一下子覺得荒謬起來。

這個好脾氣的男人笑著,臉上有酒窩。他不敢牽我的手,於是推著我的後背前進。從簡訊過渡到現實,大家都覺得有些尷尬。雖然我們早在電話里簡訊里承認是男女朋友了,可是一見面,反而有些疏遠起來。

他住在北京的郊區。坐在計程車的後面,我們各自把守一個門,箱子在我們中間劃界。我偷眼看他,這個男人微微地蹙著眉,不肯多說話。

那是一個類似於開發區的地方,馬路寬的有些浪費,兩旁的樹筆直,草和建築物是簇新的,有種大氣的荒涼。

他帶我到他房間,是個兩人的宿舍,條件還好,地板空調,隔壁是全天熱水淋浴,樓下有食堂,不過因為放假,單位只有寥寥幾個沒有回家的人。他訕笑著解釋房間的亂——已經收拾過兩遍了,這已經很不錯了。可是我看地板臟臟,書桌無序,要命的是暖瓶里連口熱水也沒有。牙膏牙刷拖鞋我都沒帶,他說現在下去買。我一下子來火了,初次見面,只好強壓著。他燒水找杯子,我接過來一看,下面沉澱著一層奶垢——喝牛奶沒刷乾淨,時間長了。我若無其事地喝,他後來說這個細節讓他感動。

我們去吃飯。荒郊野外。吃個KFC都要坐六站車。我說算了,樓下有幾家號稱「飯店」「酒家」的,挑了家看上去最好的,草草哄飽肚子,他帶我去超市買拖鞋牙刷。我那時很奇怪——其實我一直是這樣的人。我不喜歡花男人的錢,也不想依靠男人,哪怕是自己的男朋友,我也不想花他的錢。我媽媽總說女人要靠自己,靠男人是沒有保障的。在吃飯的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應該我來買單,猶豫了一下又算了。我看他拿錢的動作還算好看,不像那種小氣的男孩子,我平生最恨小氣的男人。我覺得男人沒有錢不要緊,但一定要有氣度,我爸跟我說過一個故事,說他們單位有個男的,二十八了還沒有女朋友,見了好多,都沒有結果。有一次他說起他請一女孩吃飯的事,大家才明白:請一個小白領去吃路邊小店,蝦不要,魚不要,最後點了幾個青菜蘿蔔還問能不能打折。那女孩當場把帳一付,連找頭都沒要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樣的男人,有女人愛才怪了。一個男人,喜歡你就捨得為你花錢,愛你,就捨得為你花時間。這話我相信的。所以這個時候,我突然生出一些心思,想考察考察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看看他是不是人品很好,是不是可以依靠信賴。他的才學我已經領教了,高大英俊落拓的氣質我也很喜歡,笑起來那麼燦爛,像個孩子,嘴巴還有微微上揚的弧線,嘴角有好看的酒窩。誰說網上全是青蛙?我每次想到這心裡就要偷笑。

兩個人坐在房間聽音樂,仍然是很拘謹尷尬。並肩坐在床邊,連手都沒有碰過,哪像男女朋友。我仍然是把他當成一個惺惺相惜的兄弟一樣的人,覺得跟他有共同語言,就直奔而來了。現在聽到他的呼吸,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男人香,才覺得有些怪異。他會不是是壞人?會不會?

人都來了,也沒有辦法。我決定試探他一下。我開始靠他緊一點,他反而很小心地移開,我暗暗高興,又裝作肚子疼,他問用不用買葯,然後嘆了口氣,說幫我揉。他很專心地隔了四五層衣服揉,我躺著看他,眼睛裡全是笑,心裡也是,想著這下安全了。沒想到這傢伙飛快的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嘴裡嚷著:「親一下!」又趕緊跑開,再沒有半點過分舉動。

晚上更好笑,因為浴室和洗手間就在他房間隔壁,我有些害怕,鎖上兩道門還洗的飛快,結果出來的時候,發現他早已不知去向。過半天回來,他興高采烈:「剛看電視去了!」我一下子生氣了,這算什麼阿?這裡幾十個房間,這麼大的院子,就十來人,萬一我被潛進來的小偷謀害了怎麼辦?他倒好,看電視去了。電視有我好看嗎?

晚上要睡覺了,我問他怎麼睡。他說你睡我房間,我睡別人房間,離你不遠。我一開始挺高興,一想這半層樓都沒人,晚上上廁所萬一遇上小偷小賊誰管我?樓下的保安怎麼樣?一想起書上寫那些命案,心裡就湧起一股寒氣。我於是堅定地說,你睡那張床,我睡這張床,你保護我。他不肯,說怕人說閑話,我又好氣又好笑,我都沒怕,他怕什麼。拉扯了半天,他總算撅個嘴抱了被子過來,我一下又睡不著了,讓他陪我聊天。那時已是凌晨兩點,他困的不行,一下子火了,打了我幾下,把我趕上床。我於是萬分委屈地睡了。

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去他床邊看他。他剛睡醒,似笑非笑地看我,我穿著睡衣,包裹得嚴嚴實實。五月早晨的風暖中帶涼,他讓我到他被子里去,我想也沒想,就爬進去了。

進去了才暗暗叫苦。他只穿了一個褲衩,裸著上身。我偷眼打量,小腹的六塊肌肉均勻結實,皮膚有光澤,很健康活力的樣子,還有好聞的香氣。一開始我們聽音樂,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說話。過了一會兒,我感覺他把手放到了我的腰上,我有些生氣,但因為穿著衣服,於是想看看他到底怎樣。他放了一會兒,突然把手伸進了我的內衣。動作那麼快,我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一下子都昏了。我又羞又急,把他的手趕了出去,並且虎起臉不說話。他笑了笑,過了一會,又把手伸了進來——難道昨天的老實都是偽裝的?不過這一次我沒再趕他,當他的大手撫摸我的時候,我居然覺得很舒服,我喜歡這種舒服。可是我心裡又很害怕,我不知道他還會有什麼舉動,只知道自己像是中了蠱,一直處於一種暈眩狀態。還好他沒再怎樣,起床之後,我的臉紅紅的,一直不敢看他。他也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這是五一的第一天,天氣很好,我說不想出去看人頭,他便陪我在房裡看書。我們說好第二天去逛街,晚上吃過晚飯,我們便坐車去附近的一個大超市買零食。說實話,我總覺得我們倆個子有些問題。雖然他一再強調他喜歡小巧玲瓏的,但不到一米六的我跟一米八五的他站在一起,還是覺得有些怪異。不過這次出去,我們牽手了,他緊緊地攥著我的手,在周圍各色目光里走到車站。我覺得很開心。我們坐在公車後面的位子上,他穿了件kippa的外套,這個外套事後被證明是件「塞翁牌」外套。這件外套加速發展了我們的關係,如果沒有這件外套釀成的事故,可能我們現在還在原地盤旋,也可能。。。。。。人生就是這麼奇妙。

言歸正傳,他買了票,順手把錢包放在外套的外口袋裡。我覺得不安全,讓他放在裡面的袋子里,他聽了我的,把錢包放進來,然後摟著我說說笑笑。下了車,我們去那家大超市,剛往購物車上放了些東西,只聽見他驚呼:我錢包呢?我忙一看,他的外套內袋空空如也。我看他樣子也不像裝的,於是也有些急了,我問他裡面有多少錢,他說一千四百多,重要的是裡面還有身份證和銀行卡,拾到的人很可能拿了去掛失,把錢全提走。。。。。。我們這才明白,這外套的內袋是活動的,他剛才把錢包裝進去就滑落在車上了,而我們只顧甜蜜,竟沒有發現。他還不死心,說要打車去追,也許別人沒撿到呢?於是我們打個車狂追,最後追到車站,發現剛坐的那輛公車從另一條道過來剛進站。我們衝上去找個遍,什麼都沒有。於是又打了車,垂頭喪氣地往回走。他說,你身上還有錢吧,先借我點。等明天銀行開門了我拿存摺去掛失,我們先去超市買點吃的。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男人跟我很親的。我說我過來帶了錢,什麼借不借的。他苦笑一下,我現在身無分文了,花女人的錢,呵呵。我又好氣又好笑,說那怎麼了,我是你女朋友啊。我們買了一大堆吃的回去,但是他情緒明顯有些低落,我也有些心疼,一千四可以買不少東西了。(後來我便拿此事做例子,讓他每次出去少帶現金,不料他又丟了一次錢包,現在我一天發給他幾十塊錢,讓他錢包都不用帶了。這是後話。)他說錢是小事,身份證一下子辦不下來很麻煩。我說你去洗澡吧。他不開心的時候會撅個嘴,像個小孩子,好可愛。我一下子都被迷住了,覺得他又可愛又可憐,都想好好地摟著他,於是晚上睡覺時,我說你到我床上來睡吧。當時真是很純潔的,只想著安慰一下這個男人。我們倆躺著說話,一開始也沒怎樣。過了一會兒,他提出要摸我,我想了一下,就讓他摸了我的胸,他又得寸進尺,還想摸我下面。我一開始沒答應,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幸好關了燈,他看不到我臉紅了。

有時候想想我們倆還是很幸運的,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遇到了對方,又把最寶貴的第一次都奉獻給了對方,很難得,很幸運。我有時候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們在彼此之前跟別的人有過,不知道彼此還能不能互相接受。我一直覺得女子是該從一而終的,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也是很謹慎的。我一直無法解釋為什麼我會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認識還不到三個月的他,而實際上,事實又證明我是多麼的正確。沒有什麼理由,我想,這也許就是緣分天註定吧。那個晚上,註定改變我的一生。在那個夜晚之前,我是自己的,我只對自己負責,跟著自己走。我的前途命運,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個夜晚之後,我是這個男人的了,包括我所有的一切。

我們都覺得很熱,他脫了長袖內衣褲,只穿了個褲衩。我不敢脫衣服。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翻身壓到我身上,他力氣那麼大,把我的手腳都壓痛了。我們扭打著,我抵抗著,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場徒勞,於是精疲力盡地隨他去了。他汗如雨出地忙了半天,居然完全不得要領。我亦是幫不上忙,最後他也精疲力盡地下來,一臉沮喪。他似乎是清醒了,扇自己的耳光,說對不起我,我突然覺得有點心疼,於是撫著他俊朗的眉目,看他孩童般的羞澀。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宿命的東西,反而不再惱怒。前二十二年里,我那樣跋扈地對待身邊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呵護自己。而在這一夜,竟然如此輕易地被這個男人佔領。難道我剛才,自己竟沒有一點願意?我說睡吧,兩個人背靠背擠在單人床上,而我睜大眼睛,想要為自己這些天來的行為找一個答案。

一夜未眠,不知道隔背的他心裡在想什麼。到凌晨4點多時,他翻過身來推我,說:「我同事聽說我女朋友來看我,給了我兩個避孕套,要不我們試試?」老實說,這時候我心裡也有一點好奇,又想著這個男人都看過我摸過我了,古時候有個女的,因為陌生男子碰了她的手臂一下,就把被男子碰過的胳膊給砍了,那我都跟他到這一步了,還能再跟別的男的么?試一下就試一下吧。他見我半推半就地答應了,馬上翻身下床去找避孕套。兩個人都好緊張,他看了半天說明書,才小心翼翼地套好,但還是沒有成功。我疼的要命,他也累得要死。想想看,一個一米八多的大個子,。。。。。壓都壓死了。後來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成功。兩個避孕套用完了。我們倆都很沮喪,怎麼這麼笨呢?

早上起來,我們好像一下親近了許多,兩人對視著,眼裡全是滿滿的笑,還有不好意思。

我們先去銀行掛失,把那卡上的錢都提出來,然後去逛商場。我說我要跟他拍大頭貼,他說好,於是帶我去拍。這是我第一次跟男孩子一起拍大頭貼,覺得好興奮。拍出來效果不好也還是開開心心的。他又帶我逛街。我們去西單圖書大廈,買了《三輪車夫》和《肖申克的救贖》說晚上在電腦上放。我看到喜歡的東西也不敢說喜歡,怕他以為我想花他的錢,最後還是高高興興地空手回家。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傻地要命,哪像現在,呵呵,他的錢全是我的,^_^,買什麼都給買。因為回的很早,我們就到樓下去散步,走著走著,他笑著說,要不然咱待會去買個避孕套吧,晚上接著來,我就不信成不了。我當時很不好意思,也沒說什麼。後來我說要吃冰淇淋,他給我買了,隔壁就是藥店,他一拐進去,我也跟著傻進去,臉紅的像手裡的草莓杯。問了半天,最後買了盒「杜蕾斯」。

這一晚努力了幾下,居然成功了。他興奮的不得了,如縱馬般狂動起來,把我疼得只想一腳把他踹下去。事後他滿足地說,名牌就是好,那小子給我的那兩個,像兜頭套了個塑料袋,硬梆梆的。我一下子冷靜下來,我們這算什麼事啊?我說現在怎麼辦?他說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會娶你的。我突然覺得很滑稽,就像電視劇一樣,但事情就真的這樣發生了。我已經不是處女了,他也不是處男了。我們就這樣消滅了彼此的童貞。

我一直都很難理解我當時的心態和行為。為什麼我會不害怕地去北京見他?為什麼我會這麼快地就把自己給了他?為什麼我會如此安心地相信他?我們一直討論到後來,沒有答案。如果一定要給一個理由,那就是前生註定的緣分了。後來有一天,我為他洗腳時,發現他的右腳板底心長著一顆黑痣——我的在相同的位置。我們倆舉著腳,看著對方的那顆痣,都有些呆住了。於千萬人中遇見你該遇見的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我很慶幸,我們沒有被時間的洪流隔開,也沒有被千山萬水的距離隔斷。前二十二年我們安安靜靜地在各自的地方生活,到了該結合的時候,就從不同的地方奔赴過來了。這是生命的奇蹟,也是人事的奇蹟。

我們去划船。五月松風暖,北海公園遊人如織,我們租了一隻踩板小船。這是我第一次跟男孩子一起划船,他踩踏板,我掌舵,他從後面摟著我,共享著美好的天光。我們旁若無人地親吻著,風很大,吹亂了頭髮,可是心裡全是滿噹噹的喜悅。這個男人,怎麼可以生的這麼清俊?而且這一刻,他是我的。

我們去天壇公園,他背著我在道上穩穩地走,我的笑聲撒滿一地。陽光的餘燼落在黃色的琉璃瓦上,我們走在老城牆下面,牽手的時候有偕老的感動。他帶我去喝豆汁兒,吃糖火燒,我們一起驗證少年時代讀過的書里的吃食的美味;他說我扎馬尾清秀,給我買she』s的發束,讓我弄出翹翹的小辮。

我看著他給我買化妝品,看著他給我買零食,看著他給我買CD,再沒有局促與不安,心裡完全只有坦然。好像這男人應該如此,而花他的錢我居然會覺得習慣,好像他就是我丈夫般的天經地義。我們下地鐵口的時候,他問我要不要看雜誌,我說要不拿本《瑞麗》吧,他一掏錢,臉都紅了,原來剛才花太猛,錢不夠了。他說你先借我一百,反正待會還要打車,我回家再給你。我說我們現在都這樣了,還說什麼借不借的,於是給了他一百。他先付了書款,再坐地鐵,然後打車。回去之後,他首先從抽屜里拿出一百還我。我說不要。他說借是借,我不花女人的錢的,何況你是我女朋友,該我花錢。堅決地把錢給我了。後來每次我都拿這事取笑他,不過又很感慨。也許我們都是很傳統的人,我很難想像找個AA老公會怎樣。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一個女的說她跟老公一向AA,兩人都自詡新潮人物,對於這種形式的婚姻很認同。有一次女的生大病住院,把自己的積蓄都花光了,請求丈夫給予物質上的支援,那跟她同床共枕好幾年的男人竟說,這是你生病,又不是我生病,我為什麼要出錢?要是嫁給這樣的男人,婚姻又有什麼現實意義?張愛玲那樣奇崛的女子,向來和人情錢兩訖,胡蘭成給她一小筆錢,也歡天喜地地拿去做皮袍,說世間都是女人花丈夫的錢,我小小的女權主義在碰到這個雙魚男人之後也是正式的土崩瓦解了,他的大男子主義更甚於我。

北京郊區的那八天,該是我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吧?桃源人跡遠,陽光晴好,柳絮翻飛,我們在頹園斷壁下一起看《瑞麗》,去市內找書上介紹的特色小店;一起聽CD,猜下一首會是什麼歌;喝著啤酒,吃著薯片;這男人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湊過來吻我。坐在他腳踏車後面飛揚裙角的時候我想起《玻璃之城》里舒淇坐在黎明腳踏車後的情景,他給我唱著電影里的插曲……言笑晏晏,信誓旦旦,有時候我會想這會不會是一場夢?良辰美景君記取,莫辜負,蜜意幽情。從前在書上看到的「歲月靜好」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只希望他們門前的那條路可以一直牽著手走下去……

該回去了,我的身份是大三學生,禁錮頗多。月台送別的時候,我的眼淚弄花了我的睫毛膏,他摟著我說,哭什麼呢,傻孩子,還會回來的。我說你要給我打電話呀,要給我寫信呀。他說會的,路上當心,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那是2004年的5月8號。我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的孩子,但這種難捨難分,這種牽掛,竟然是第一次。我想我生命中的那個人出現了。

回去之後開始心神恍惚,簡訊可以發到一千多條一個月。我從前是個很冷靜理性的人,我清楚地知道,什麼是我想要的,我該做什麼,現在似是著了魔,一顆心全然不知放在何處。我給他寫信,很精心地用素凈的信紙;我去逛街,給他買維氏的鑰匙扣,多樣屋的拖鞋……我常常想他,這個落拓粗糙又細膩的男人,他笑的樣子,他溫暖好聽的聲音,他的濃眉,高直的鼻子,有弧線的嘴角,想到這些,常常會一個人坐在教室後面傻傻地笑。他的掌心如此寬厚,牽著我的小小手,就像擁有了整個世界的溫暖。

我以為我們的感情會一直這樣甜甜蜜蜜地好下去,不會有爭吵,以為這個好脾氣的男人會一直笑著承受我的呵斥嬌嗔,好好地哄我,但是沒想到,我們也會有爭吵。爭吵也是突如其來的,讓我的心一下子就墜了下去。

剛從北京回來的時候,我們每周打三四次電話,一次兩三個小時,越往後他電話越少,常常是我生氣催促了他才給我打,打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全然沒有從前那麼放的開,那麼說笑生風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從不敢往深處想。他們單位那時候要從北京搬到別的城市去,他告訴我他們一直在做搬遷的準備,忙。我寧願相信。我不希望有別的什麼原因。有時候我想,他是不是還在和以前的女朋友聯繫?但是這樣的念頭竟一閃就過去了,我是那麼的相信他,甚至不願意懷疑他。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也相信他會把一些事情處理好。他以前的感情,我不想介入,我要所有的甜蜜,我要我的回憶里只有愉快。

後來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是正確的。他就是在和以前的女朋友糾纏,而這件事情,我是到八月底才知道的。從六月到八月,這期間我經歷了很多無端的折磨和莫名的委屈,很多次,我都想說分手了。可是我實在不甘心。人家說兩地的感情不會長久,而且我們是越隔越遠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用放棄來證明這只是一段荒唐。我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為什麼不會有好的結局?我總覺得兩情久長,就不在朝暮,何況要是努力,我們最終會在一個城市的。

從前都是他哄我,包容我的壞脾氣,現在我也收起任性和無理取鬧,想陪他好好的渡過難關。雖然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事情在困擾他。

2004年7月,我在大學最好的女友的一再叮囑中上了火車,她仍然是很不放心我,說那人會不會是騙子?你可別。。。。。萬一有個什麼事,連我都脫不了干係。我說謀財害命倒不至於,只是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真想在我這裡安定下來。說實話,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只有直覺。

我知道我們相互吸引,知道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是很合適的伴侶,但感情究竟能不能戰勝現實,誰會為誰多付出一些?我沒有把握,一點沒有。我是獅子座的女生,向來要強慣了。在我前二十二年的生活中,一直都是男生為我付出。我一直覺得個人的力量是微小的,不知道會被時間的洪流社會的浪潮帶到哪一個角落。他能不能許我一個未來?我不知道。我從來不敢給任何人任何諾言,是因為我知道我們都太年輕,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年少輕狂的時候,以為我們能改變世界,後來呢?世界卻是如此不動聲色地將我們改變。

其實我內心深處也是一直想找一個值得的男人,讓我崇拜,讓我景仰,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但是很可惜,沒有遇到。這一個,會不會就是呢?

他已經在另一個城市安定下來了,我也知道他為我的到來在做很多準備。前一個月,他一直在為租房奔波。為了讓我少吃點苦,為了讓我住的舒服點,他情願從單位的宿舍搬出來,每天下了班去找房。為了租一套空調冰箱熱水器等家電配備齊全的房子,他轉了問了大半個城市。月台見他的時候,我發現他瘦了,我有些心疼。但是他笑著,一把摟過我,接過我手裡的行李,說,走,去看看咱的小窩吧。

打車來到住處,是在很繁華的一個街口,兩室一廳的房子,比我想像的要好的多。他說我知道你喜歡逛街,喜歡熱鬧,所以租了這裡,買東西出行都方便。他們的單位在開發區,這邊也算是市中心了,他從這邊去單位上班,每天來回要近兩個小時。後來我找到工作了,才知道這樣的奔波有多辛苦,而當時,我是多麼地任性,多麼地不心疼他。每天他下班回來,都說困,想睡覺,我還很生氣,覺得他沒陪我玩,撅著嘴很不高興。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多麼孩子氣,而這個男人又是給了我多少包容多少愛。他是個不會甜言蜜語的男子,不會把「我愛你」總掛在嘴邊,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他為我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好多事情我都以為是理所當然是天經地義,有時候,他的有些瑣碎的好,他不說,我真的不知道。寫到這裡,我突然難過了,我想起了一首伊能靜的老歌曲,《你對我的好》。我想把它唱給所有在感情中的姐妹們,無論你現在是甜蜜還是平淡,你都要相信,他其實是愛你的,其實不像你抱怨的那樣,就像這首歌里唱的:

「你對我的好,我竟然都不知道,全都是我的朋友告訴我,我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

關於愛我實在懂得太少,如果你不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的好。

我想我還太小,和你比起來過於浪漫無聊,你像空氣給我擁抱,但我看不到,所以以為不重要。

你對我的好,我怎麼會失去才知道,你對我的好,我怎麼會聽朋友說才知道。你對我的好,我怎麼會感覺不到,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好。」

你像空氣給我擁抱,但我看不到,所以以為不重要。哥,那時候我實在是太不懂事了,讓你很頭疼,很無奈,可是你要相信,我已經慢慢在成熟了,我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會越來越讓你感到幸福溫暖。

我們的同居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我們用各種借口欺瞞哄騙各自的家人,很無奈。因為他們絕對接受不了什麼網戀,同居,而我們亦不是刻意為之,只不過是感情到了這個地步了,一定要突破世俗禮法的瓶頸,到一個新境界去。「發乎情,止乎禮」也是應該的,但要看什麼時代什麼條件,我們都是認真的人,所以擺出了過日子的架勢。

想起來那時候還是很好笑的,那個時候多少還不能算是真正的自己人,我們是在慢慢地磨合,互相了解,並且打算要好好相愛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們心裡還有自己的世界,沒有對對方完全開放。也許這都是感情的必由之路,沒有從前的小摩擦小誤會,哪能到今天這麼深厚的感情?

我們在一起之前,我還是個嬌小姐。在家裡,媽媽幾乎不讓我幹活,上了大學回家,更是以作客的身份逗留,而在這六七十平的房間里,我一下子就成了女主人,感覺自己突然有了責任,我要把這小家收拾的漂漂亮亮,讓寶寶每天下班回來都開心舒服。

我開始努力學做女人,學做小主婦。我學著去買菜,認認真真地挑選新鮮的豬肉,黃瓜,茄子,小白菜。。。。。。仔細回憶媽媽在家做飯的程序,居然沒有把菜燒糊燒焦,而且味道還不錯,這令他驚嘆,令我得意。我給他洗衣服,臭襪子臟T恤我也不覺得難聞,開開心心地洗,晒乾了一屋陽光的味道。我每天拖好幾遍地板,把傢具擦的亮堂堂的,媽媽說家裡一定要乾淨整潔。晚上睡覺前我還會把涼席擦一遍,這也是從娘家學來的規矩。後來他說他是從這一刻開始愛上我的,他覺得我跪在那裡擦涼席的時候最像女人,讓他有家的感覺,很溫馨。

我的早晨從中午開始。他不讓我跟他一起早起,堅持讓我多睡一會,但是我覺得為心愛的男人做早餐是件幸福的事情,況且我在這裡,我也不希望他隨便對付早餐。我給他煎雞蛋,一面焦黃,一面雪白,燦燦的蛋黃在中間晃蕩;我在超市買了鮮奶,早上給他吃鮮奶麵包火腿和雞蛋,西化,但是有營養。現在我還學會了熬粥,拌小鹹菜,早上也不再是麵包,而換成饅頭,小籠包,粽子什麼的了,男人真是很粗糙的,沒有女人照顧,每天早上只能去路邊買個小油餅邊坐車邊啃。我來之前他一直這樣,我很心疼。

給他做完早飯,送他到門口,吻別,看他下樓之後(我們現在還保留這樣的好習慣)我繼續回床上睡覺,通常都是十一點多才起來。起來先看他給我發的簡訊,都是叮囑我注意安全,別亂開門,隨手關煤氣,中午不想做飯就去樓下吃個KFC之類的,說老婆我愛你。

我一般中午都是隨便對付,想著下午他回家好好做飯好好吃。下午在家洗洗衣服,四點多去超市買菜,買牛奶零食什麼的,算著他已經坐上車了,就開始做飯。一般是一葷一素,有時候加個湯。那時候廚藝屬於初級階段,自然不能跟現在相比,但是也不難吃,他每次連菜湯都會喝了,然後站在我身後看我洗碗,收拾廚房,有時候也會主動拿個拖把去拖地。我來例假的時候,他還會讓我休息,自己把碗洗了或者乾脆出去吃,不讓我做飯。說起來慚愧,我那時以為他什麼都能吃,從來沒問過他主食吃什麼,頓頓米飯他也一聲不吭,實在饞了就出去吃個麵條餃子。我那時候也真是笨,都沒想到他是北方人,喜歡吃麵食,而他為了遷就我的口味和習慣,這些事情到現在都沒跟我說過。後來有一段時間,他胃不好,要喝粥吃饅頭養胃。我陪他喝了一個月粥吃了一個月饅頭,才知道他當時頓頓米飯有多痛苦。現在婆婆來了,看到我們頓頓米飯,連聲說受不了,於是換著麵條餃子饅頭吃,才算正常了。寫到這裡,我真是很感慨,愛是什麼,也許就是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吧。更讓我感動的是,有一次他去上班了,我忘了開機就睡了,結果他發簡訊給我看我沒開機,不知道我在家怎麼了(以前從來沒這樣),急得要命,打電話拜託我們院子里一個居委會大媽來看看,那老太太敲了半天門我竟沒聽見。他在那邊更急了,中午還沒下班就坐車跑回來,一進門就把我抱住,左看右看,直到看到我好端端的,他才鬆了口氣,說,以後記得開機,我還以為你中煤氣或者出什麼事了。馬上連水也沒喝一口,又回單位去上班了。後來他常常說,愛一個人,就是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就是要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擔心什麼。我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子,在這場愛中也變得比從前細膩了。

我常常覺得暑假的感覺和五一的感覺完全不同。五一是戀人間的,暑假是夫妻間的。五一甜蜜,暑假安瀾,有著不同的幸福。五一他的笑容是喜悅的,暑假他的笑容是滿足的。女人的被感動和男人的被感動很不一樣。我感動於他下了班還陪我逛街,帶我去我喜歡的地方吃飯,給我買東西(雖然我從未問他要過什麼),帶我去玩,陪我胡鬧,把我像寵小孩一樣寵。他每天下班回家是跑步上樓的,一打開門會抱住我轉幾個圈,好好地親我,然後坐在桌前看當天的報紙,等著我做飯,吃完飯再出去散步,去超市買零食或者上網。而後來聊起這些,他都像是印象模糊,全然忘記了我們在街角的對白。他所記得的,似乎只有兩件事。一件是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用抹布把竹席擦乾淨;二是有一天晚上風雨大作,我驚醒了,到陽台上去搶收我白天曬的空心菜。他說這兩件事讓他看到了我作為女人的好素質和做老婆的好素質。不過現在看起來,那時的感情都還算不了什麼,都還只是男女相悅的本性表現,遠沒有今天這麼穩定,這麼令人安心。那個時候,他很少當面說我愛你,而簡訊里發過來的又讓我覺得做作,那個時候,我們只知道彼此相愛,但是對對方的深層了解、對對方世界的東西知道的很少。那時候我也還認為,即使相愛,也是彼此完全獨立的兩個主體,有各自的圈子和世界。我的QQ是我的,他的密碼我也可以不問。我有我的日記,他以前的女朋友叫什麼我也不想知道。他給我家用我也拿著,他不給我我也不好意思問他要,就從自己的私房銀子里提錢花。但我偏偏是個典型的獅子座,花錢如流水,他給我的家用常常在第二三天就花完了,而這在他的計劃里是可以花一周甚至更久的,我不問他要,他就也想不起給我。有一次我把錢都花完了,而樓下的提款機也取不出錢時,我才鼓足勇氣,結結巴巴地跟他說:「給我點錢買菜吧,樓下的提款機取不出錢。。。。。。。」他費了好大勁才明白我的意思,又好氣有好笑,說沒錢就跟我說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又給了我錢。我當時臉都紅了,十分難堪。想到自己找一個男人要錢,真是太…….呵呵,我們那時就是這麼奇怪。

說實在的,那時我們對這份感情還有一點點不可把握,有自身的原因,也有現實的原因。感覺我們像是對彼此的品性了解很多了,但其實又似乎很少,那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常常讓人很無奈。我曾經想看他的手機簡訊,但是被他搶回去了,死活不讓看。那時我也絕沒有想到我在的日子裡,他還在跟前女友周旋。但我從此也就不再看,覺得很傷自尊。這個屋子我是住著的,但其實沒有女主人的感覺。他的抽屜他的東西我從不亂翻,我相信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並且我有著良好的家教。我們是想著要在一起的,但是究竟怎樣在一起,誰也沒有明確的計劃。我知道他愛我,但我總覺得他心裡有些地方是我去不了的,並且他阻攔著。其實我們是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但是誰都沒有勇氣先打破這個格局。

他媽媽說暑假要來看他,他不讓她來,說這邊天氣熱,要她秋天再過來。我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我想見他家人,這樣可以正式確立我們的關係;但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他家人知道我們在同居,我怕他們會以為我是個隨便的女孩子,甚至會懷疑我的家教。

八月底我要回學校前,他媽媽又打來電話說是要過來,他問我,我想了很久,說要不讓她來吧。說完我就後悔了,那邊他已經興高采烈地在打電話催他媽媽過來了。遲早都要見的,他安為我說,我媽媽人很好的,你們一定會相處地很愉快的。

不緊張是假的。我起個大早把房間好好收拾了一遍,又去市場買了很多菜,忙到下午,才匆匆跟他去火車站接他媽媽。

他媽媽的照片我早就見過,看上去很和藹,我想應該會很好相處。想著是這個女人給了我世界上最適合我的男人,心裡也滿是感動。我想我會對她好,和老公一起好好孝順她,我會做一個好媳婦。一想到這些,我就很激動,因為老公,更多的素未平生的人成為了我的親人,這也是一種幸福。

婆婆胖胖的,一見老公就滿臉笑容。老公安排我們一起坐後面,我真的很緊張。一路上,他們母子隔著前后座說話,我倒顯得多餘了。我們出去吃飯,還有老公的一個朋友,桌上婆婆不停地給那個男生夾菜,沒有給我夾過一筷子,也沒有怎麼招呼我,反而我幫著分湯,老公給我夾菜,說實在的,我心裡有點不高興。晚上回到家,我忙著收拾家務,讓他們母子聊天,還幫他媽媽放水洗澡,又給她洗衣服。說實話,我都沒給我自己的媽洗過一件衣服,我有點潔癖的。我知道婆婆腰不好,但看她彎腰困難,還是幫她把衣服洗了。也許這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八十年代出生的獨生子女一代來說,是不是很難得?我做事只憑良心,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媽媽喜不喜歡我,雖然她跟我說話時臉上有笑。老公把我們住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了她,她相當震驚,但是也無可奈何。在她心裡眼中,老公一直是個聽話的乖孩子,現在突然地告訴她有了女朋友,讓她過來看;又突然地告訴她木已成舟,這個媳婦不認也得認。她真的是有點接受不了,我能理解,她原本以為這媳婦能由她來挑的,就像她當年挑女婿一樣。但她什麼也沒說,睡在了我們給她安排好的房間,我和老公一起繼續睡我們的大床,一夜無事。

我第二天就要回學校了,老公想讓我給婆婆秀一下廚藝,證明一下我做老婆的資質。我於是忙了一早上,做了一碗紅燒排骨,一碗醋溜豆芽,一碗湯,看上去還不錯。那個時候的廚藝和做飯的速度當然是不能跟現在相比,但是也已經不錯了。婆婆一邊吃,一邊問我在什麼學校,學校怎樣,家裡的情況,父母是幹什麼的,等等等等,事無巨細。甚至還問我們家是不是市內的,我們家住平房還是樓房,英語過了幾級。我覺得又可氣又可笑,想著自己也不至於那麼差勁吧,被你像挑菜一樣挑?你們家還是縣城的呢,我才是正經城市的,我還沒嫌棄你呢。我媽媽從前給我定下三條找男朋友的基本原則:至少大學本科;城市戶口;人品好。我都沒有覺得農村的縣城的城市的有什麼不同,你倒還來挑剔我了?我當時真是生氣,但也是隱忍著。吃完飯來不及了,要趕車,我於是就沒刷碗。收拾好東西打算走時,婆婆塞給我兩百塊錢,說是在路上買東西吃。我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這是認可我了嗎?如果是,第一次見面給兩百,未免也太少了吧?我想這些規矩父母輩應該比我們更懂,我並不是想要什麼錢,只是錢的多少確實可以體現一個人的價值,難道我就只值200塊?我一些朋友第一次跟男方父母見面,最少也得給個500,1000的。難道是不認同我,那這又算什麼?我不要,我又不是沒錢。婆婆硬塞,老公讓我收下,我只好拿了。

老公送我去車站,一路上說,這是婆婆對我的認可,是覺得我不錯才給我錢的,又哄了哄我,我馬上就開心了。回到學校還是跟從前一樣,我們每天都要打一個多小時的電話,但我總覺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跟我說話經常腦子拋錨,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哄我開心了,我很生氣,但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我問他,他一直不說,我著急,但是很無奈。

八月底的一個晚上,他終於跟我說實話了。原來我走後,他媽媽就逼他跟我分手,說不同意我們,堅決不同意,說我個子太矮,她不喜歡。老公都給她跪下了,她還是不同意,一定要他跟我分手,結果母子倆大吵一架,老公差點一拳把桌子打爛了,最後氣鼓鼓地,誰也沒理誰,婆婆在我走後的第三天就回家了。我心裡很難過,我不希望他們母子因為我鬧到這個地步,那我成什麼了?最重要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對我的愛有多深,我不知道我堅持下去,我們能不能走到最後。我們都是孝順的孩子,我不想為難他。我怕到最後,愛情敵不過親情,他終究要回到他媽媽身邊。我試探地說,那你看呢,要不你。。。。。她終究是你媽。老公在那頭堅定又頹廢地說,我告訴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家人放棄一切,你就說你有沒有信心,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吧?我媽那兒只是時間問題,將來她對你了解深了,會知道你其實很好,再說你個子也不算特別矮,主要是我太高了,把你給襯托的。我真是挺感動的,可是我有女人的直覺,我說,你心煩不止是為了這件事吧?他說那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我說,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來找你了?他沉默了一會,說是,但是我拒絕她了,我告訴她我愛的是你,但是她不肯放過我,還把電話打到我家裡去,跟我媽胡說,現在我媽知道我跟她的事了,很生氣。我打電話把她罵了一頓,她又跟我道歉,說要再打給我媽,跟她道歉,我說算了,但還是有些不舒服。我有些生氣了,我一直沒有問過他跟他前女友的事,是相信他能處理好這些,並且我也不希望不相干的人來攙和我們的感情。我想我們的感情裡面只有好的快樂的,不想有別人的影子,可是這男人的優柔寡斷讓我實在不放心,我不希望他們還能做什麼普通朋友,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從此瀟湘碣石,人去天涯遠。沒有忘不了的,只有不想忘的,沒有什麼再聯繫的必要。懷舊?其實大家都有新生活要過。我是這樣對我從前的男朋友,我想這樣對他很公平,我也希望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愛我,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從前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感情有多深。我其實很想知道,但是我又不敢去問,我怕問得太詳細自己心裡難受,有時候自欺欺人反而是一種美好。

但是我真的無法再忍受他的拖宕和那女孩無休止地糾纏,我確信他愛我,而且我也沒有妨害別人的幸福,我並沒有破壞別人的感情,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的,現在別人來破壞我的感情了,我為什麼不去保衛我的愛情?因愛之名,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一切都是被允許和可以被寬恕的,我想。

我要了那女的的手機號,思忖了半天,給她發了條簡訊。我很注意措詞,因為我知道現在她是失意者,這個男人是我的了,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糾纏他,我也會祝福她。老公愛的是我,這毫無疑問。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我是相信這句話的,並且,從她從前對我老公的言行來看,她只是迷戀他的外表。她不斷地把他介紹給她的朋友,讓她們羨慕她高大英俊博學的男友。的確,老公也說了,她根本比不上我,跟她在一起,沒有思想的交流,她只會不停地問他要東西。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他還可以將這所謂的感情維繫這麼久。

那女的一直沒回簡訊,我倒有些忐忑了。我在想,我是不是過分了?她比我小,其實是我妹妹的年齡,卻在這裡跟我爭男人,很可笑。我想著剛才自己發的簡訊是不是激烈了,傷害到她了?我其實很不喜歡跟別人去爭什麼,這是我第一次想要去爭取什麼,自己亦是覺得悲壯。一直亂想到下午,手機里突然一連蹦進七條簡訊,都是那女的回的,把我一下子看呆了。那女的是北京人,一開口就是「丫」「逼」「操」之類的字眼,罵我是「第三者」「臭不要臉的」「臭外地的」「雞」之類的,說我搶她老公,她會潑我硫酸之類的。我萬萬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一個東西。這也算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最悲哀的是我老公,他當初真誠為之付出的竟是這樣一個女人?我寧可他找得是淳樸的小保姆,也強過這種女人。接著,一場滾滾罵戰就開始了。她不斷地用最惡毒的字眼謾罵我,這也是我活了二十幾年聽過的最惡毒的話了,我到現在都還不能形容當時的那種震驚,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她又是如何被父母教育出來的?我想跟這種人是用不著講什麼善良同情了,那隻會讓她覺得你好欺負。我於是不動聲色地回敬她每一句話,就像四兩撥千金那樣,調侃她,讓她生氣,讓她詞窮,讓她無法自圓其說。呵呵,其實我覺得很屈辱,跟這樣的女人來罵架,把我自己降到了何等的低處?但是為了我所愛的男人,我又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想不要臉的她再糾纏我老公,發動她所有的同學給他發簡訊打電話,一天七十幾個電話,讓他精疲力盡。我希望她早點退出我們的世界,我真的很討厭她。我把她罵我的簡訊發給老公,他反而說要我別罵她太重,她到底是個小孩子,會受不了的,說她同學給他發簡訊,說她不想活了,要自殺。(在以後的交道中,我才知道這女人說話從來沒有一句是真的,不停地撒謊,甚至剛說過的話都會決口否認)我說她要是真的自殺了我才高興。老公要我別太激烈。我當時真的很失望,我為了他,為了那女的不再騷擾他,不惜自降身份去跟她對罵,他反而說我?反而不幫我?那女的不停地說我是她的替身,老公愛的是她之類的。我們大概罵了有三四個小時,她突然又換了副嘴臉,說:「姐姐,我認輸吧.你不要把今天我給你發的簡訊告訴他好嗎?」我說晚了。我覺得噁心,這女的把我跟她對罵的簡訊統統轉發給我老公和老公的同事,說我欺負她,要他們給她作主,現在又來對我說這些?我真的很鄙視她,尤其是她的人品,要麼就硬到底吧。

第二天我換了手機號,也逼老公換了號碼,要她再也聯繫不上他。我不想再跟這種人對罵下去了,沒什麼意思。她全然像只瘋狗,出牌沒有章法,不管你說什麼,只罵那些最惡毒的字眼,讓人生厭。我甚至懷疑起她的家教出身和成長環境,而後來事實證明了我的推測。

老公和她也是在網上認識的。就聊了一次,她主動要了老公的手機號,給他打電話。老公那時快被「非典」隔離出病了,回家休假好不容易釋放一下,於是也就嘻嘻哈哈起來,罵她笨罵她傻,她於是嬌嗔,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打起嘴仗。回到北京,她不斷地要老公幫她手機充錢,老公於是調侃她,說那你做我女朋友吧。她提出要先看照片,於是老公寄了照片給她,似乎她還挺滿意,又約了見面,一看老公高大英俊,又博學,於是就答應了。說實話,就她那樣的條件,找到我老公這麼好的男人,真是行了大運,撿了個大元寶。我到現在還掩飾不了對她的鄙薄:一個有所謂北京戶口的土著,念了十二年書,最後上了個北京某外國語學校密雲分校的專科,還不知道是不是考進去的。什麼智商?如果她不是北京人,怕是連民辦學校都進不去吧。但就是有個所謂的戶口,於是天天牛氣的很,一張口就是「你能給他北京戶口嗎?」老實說,我還真沒稀罕什麼北京戶口。突然想起一個看來的故事:有個上海人去北京旅遊,坐公交時售票員罵罵咧咧地說什麼「外地人」,一下把他給惹火了,他說阿拉兩個兒子一個博士一個在國外,家裡存款超過七位數,比學歷比票子你能比得上嗎?還不是抱著個戶口在這裡賣票,現在也不用供應糧油了,戶口有什麼用,那北京人一下子就不吭氣了。我說這些也沒什麼別的意思,事實上,在我的印象里,北京人還是很熱情的,可是這個女的實在太惡劣,真是一粒老鼠屎打爛一鍋湯。

她不斷地問我老公要東西,要玩具熊,要減肥藥,要衣服,要充值卡,要買手機號,要老公替她做作業。。。。。。老公當她是個孩子,也就是笑笑地去做這些事。老公在家是被寵大的,從來只有人愛他,對他好,現在陡然有了女朋友,也就努力學習去愛去關心。雙魚座的男人對愛情從來都是很認真的,很認真地戀愛,很認真地去計劃將。老公不嫌棄她的無知,反而是想好好調教她,讓她多看書,多學些東西。每次老公給她講什麼,她都是用崇拜的眼神去看他。既然是初戀,老公總想著要好好去經營,想有將來,想著她比自己小,要好好照顧她。但每次老公問她將來怎麼辦,她總說只求過程不問結果,只要你對我好就行了。一來二去,老公的心也就淡了,而老公又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於是兩個人總有爭吵。在又一次爭吵後,老公決定結束這段感情,雖然還沒有把分手說出口,但就在那晚,他發了那條簡訊給我,引起了我的好奇和同情,從此我們就聊上了。有時候,我想,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如果老公不在考研論壇上看到我留下的QQ,如果他不加我,如果他不主動問我要手機號,,,,,我們是不是就從此在茫茫人海中錯過了?而人生的道路上,還將繼續尋找?有時候我又覺得,很多東西都是註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怎麼都逃不掉。不信?這個男人繞了一圈後,又毫髮無損地回到了我身邊。幸甚至載!

我不太清楚老公是什麼時候跟她說的分手,但是我知道她萬萬沒料到我老公會不要她了,她原以為他會一輩子對她不離不棄的。回過神來,她瘋狂地給老公打電話發簡訊懺悔,要她的同學幫她求情,甚至還打到他辦公室去,讓他不勝其煩。寫到這裡,我突然想對正在享受被愛的女孩子們說,沒有一個人能永遠地守住諾言,沒有一個人會永遠無條件地愛你。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為追求過自己的人是自家菜園裡的一棵樹,以為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會長在那裡等自己,等一迴轉,才發現他已經走出好遠了。愛,要珍惜,如果肆意去揮霍他人對自己的愛和好,將來是要加倍奉還的。老公是不愛她的了,即使沒有遇見我。她不是她想要的類型,只不過是在他正好需要戀愛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出現了,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愛上一種愛人的感覺。老公越是堅定地拒絕她,她就越糾纏,她認為老公不過是在給她點顏色看,她以為這男人是她的,永遠是她的。可是她不知道亦舒說過,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他的女人,她哭鬧是錯,靜默是錯,活著是錯,死了還是錯。她已經越來越變得令人討厭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那種心情,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打敗了,而且輸的徹底,從前對她千依百順的男人,在同一個城市卻不肯見她。她不甘心,她要證明自己是有魅力的,這個男人不過是一時迷了心竅,她要奪回他,再把他甩掉。我想是這樣的。

我太清楚她這種心情,她對我老公絕對不是愛,而是不服氣,是賭氣。如果真的是愛,她完全可以來他單位找他,怎樣都要找到他——如果真的愛。但是她不,她只是瘋狂地發簡訊打電話,讓他不得安寧,她說,你出來見我。她以為自己是QUEEN。軟弱了再強硬,強硬了又軟弱。眼淚也有,痛罵也有,她就是固執地認為老公愛的是她,她那麼充滿自信,一直把我的男人惹到不耐煩,下決心要離開這個城市——這個曾經為了她可以留駐的城市。

我一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這些糾葛,我不知道五一我們最甜蜜時她在糾纏他,暑假我們感情升華時她在騷擾他。我到現在還很生氣,這男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讓我無端地受了很多委屈和情感的折磨。這個男人不忍心傷害她,她於是就利用他的善良一再地脅迫他。可是我是我,我是獅子座的女生,不要小看了我。

我們的這場兩個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戰爭從去年八月打到今年三月。中間的許多,我已不想再說,因為我一提起這個北京女的就會覺得噁心,但是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這個男人是我的了,穩穩噹噹的,永遠是我的了。想到我曾經墮落到跟她去罵街,跟她去胡說八道,我就覺得羞恥。可是這也算不了什麼。她不敢再來糾纏我的男人,不敢再來打擾我的幸福,這就足夠。一個以嫁日本人為光宗耀祖之事的女人,我只會唾棄她。滿嘴的大話,從去年到今年一直嚷著要出國,要去美國澳大利亞日本現在卻仍然在北京窩著還得意洋洋地宣稱:人家都說我現在像半個外國人了。我這一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沒有廉恥心的女人,如果說她是潑婦,那麼是對她的一種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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