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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到底好不好?

台灣到底好不好?

—— 兼紀念《大家》創立一周年

陳念萱 昨天 22:35

在大家周年慶會上,遇到無比隨和的亞洲周刊總編輯邱立本先生,問我:「你認為賈葭寫的台灣如何?」我答非所問:「不喜歡談政治。」這是實情,卻並非不能回答。一句話不能回答的問題,不如不答。因此,我只好打開緘默,用一篇文章來答覆邱先生的好奇。老實說,我也很好奇,大家都好奇,到底我們兩岸三地都是怎麼去看待對方的。

先說說我自己怎麼看台灣吧!從小被來自江西的父親灌輸:「總有一天要回大陸。台灣這麼小的破地方,連白菜都長不好。」我也很憧憬幻想著江西老家的富戶,某日上門認親,交給我們爺爺的龐大遺產,瞬間致富。當時的台北市卧龍街,去和平東路坐公交車都要穿越好幾畝稻田。母親是台中十幾代的閩南移民,早已對政治冷感,吃飽穿暖玩得開心,是她的終生志業。

等我好不容易長大上班賺錢,才發現江西老家窮得連堂弟考上大學都無法就讀,趕緊委託香港朋友匯款繳學費,以免浪費了這村子唯一考進城裡就讀的機會,順便給姨奶奶送點零用錢。當時,台灣不能直接匯款,也無法通郵。於是,從這兩岸金錢往來的實況,我才發現,收入不高的我,相較於對岸,簡直是大富翁。忽然發現自己很富有這件事,讓我更滿心歡喜地持續給江西老家寄錢,以慰父親在天之靈,順便炫耀:「你老家也不怎麼地!」

終於,我在1987年去尼泊爾的機會,偷溜到拉薩,進入大陸,一路忐忑地告慰老父:「我替您回老家了。」返台後數月,台灣也解嚴而能堂而皇之地進入大陸了。1991年到北京,初見皇城,百感交集,後來接連十年跟著世橋基金會,陪同許多國際區域開發與農業專家們參訪許多城市,在無數個基礎建設會議中,見識了十幾億人吃飽飯的難度。老實說,這超越我想像的極限,我是去長見識的。我只能說自己的經驗,當年遇到的省市級官員,他們努力勤奮,心中所思所想就是讓中國富裕,讓我深受感動。

(台北101大樓。圖片來自網路。)

我不懂政治,雖接觸許多官員,但我們討論的是經濟開發建設,心裡想的是兩岸經濟達到同樣的水平,政治難題便能迎刃而解。也許出於天真,但越多人吃飽飯,越能減少動亂,這總不是壞事,雖然我們也預見了經濟繁榮後的社會問題,這也只能見招拆招,誰都無法成為真正的專家。

當年從台灣去的貿易、農業、經濟專家們,全都自費前往,不索求任何利益回報。因為我們都希望大陸富裕,不為祖先,也為了台灣的安全考量。如同某位國務院官員告知:「我們要打台灣,你要不要中國護照?」我當然不要:「你打吧!台灣沉了,我也要回家。」那位司長很訝異,我嬉皮笑臉地說:「放心!台灣人對中華民國沒有忠誠度,用錢買就可以了,不需要打。打爛了,對你們也沒好處。一個小小的台灣,買不起嗎?」去過新疆,見識過物產豐富與科技的先進:「中國不缺人才不缺錢,缺的是信息流通。」這是我二十年前寫給國務院的報告。中國有錢,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窮,去了才知道。

因此,接下來的十年,我不再去中國,轉往更窮困的印度、尼泊爾遊盪。當然,我也去了巴黎、紐約、羅馬等國際時尚都城。這都是因緣際會,並非故意如此。人與人之間,無法勉強,發生了,也躲不掉。

也許是我運氣好,多年來各地接觸的華人,多半知書達禮,不論官民或貧或富,壞人,都是聽到的多,並未真正遇上。因此,對於「惡」的想像力很差,總覺隔閡得像夢境,非常不真實。朋友們老笑我,寫小說,竟然沒有惡人,這故事能看嗎?但我真是對惡的想像極其貧乏無力,即便是我也看了不少恐怖的真實故事。最近,香港導演朋友熱情推薦我看莫言的小說,我皺眉回覆:「看不下去。」他說要堅持看完就會覺得好看。我又堅持看了幾頁,還是沒能支撐太久。很抱歉,我對惡,不但沒有想像力,連觀看的勇氣與能力都匱乏得很。我猜,我將永遠無法變成真正的「作家」。

我想說的是,兩岸同文同種,但「語境」落差極大。極為重要地,價值觀,更是有距離。

有年受邀上海李蕾的「風言鋒語」,比較幾座大城市,我說:「上海人愛錢,有文化底藴的北京開始追在上海後面愛錢。兩座城市都進入了焦慮的階段。」主持人問我:「台灣人不愛錢嗎?」我答:「至少不焦慮。開始自在。有錢沒錢都能過日子。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很輕鬆,你有錢,我不眼紅,你窮,我也無權看輕你。只要你自己覺得好就行。」

去年接待一位北京來的有錢朋友,她一下飛機就說:「我要移民台灣。」我說:「你都還沒進城呢!什麼也沒看見,怎麼知道台灣好?」她說:「一下飛機就覺得好,人親切,空氣甜。」是了,這裡整體氛圍的輕鬆感,如果你來自焦慮地區,感受就特彆強。我自己經常各地旅行,感受也很強烈。

回到賈葭寫的台灣。有些贊同,有些不苟同。我想,他畢竟是旁觀者,撓到癢處,仍舊是癢,而非常態。骨子裡的思維,連我們自己都很難說清楚,更別提外來客。這就像我去中國大陸這二十年,簡體字適應了,但價值觀與關鍵詞,仍然看不懂,甚至,刻意友善地溝通,亦險些引起誤會,更別提網路語言,大約有八九成都看得雲里霧裡,無法接腔。不過正像賈葭說的,溝通總比不溝通好,即便是錯誤的,走下去,就能找到路。只要大家都有溝通的意願,這路,總有順溜的一天。

在台灣就讀就業過的邱立本雖為香港人,他關心兩岸的急迫性,恐怕比我與賈葭要高出許多,卻顯然亦有隔閡感,否則,不會如此好奇。這就是說,每時每刻都在溝通的兩岸三地四方,瞬間變幻,若非掌握及時感,很難明白眼前是什麼情況。

閑話至此,你該明白,我們目前仍處於雞同鴨講的階段,離真正彼此理解,乃至婚戀,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眼前,能做朋友,已是萬幸!

(責任編輯:王晶)

《大家》創立一周年系列

閆紅:《誠實地寫作》

李淼:《比繁盛更長久》

蔣方舟:《寫作只對我個人有意義》

陳林:《「紅學」是一場早該革命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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