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雨隨想

06-02

春日夜雨隨想霏霏春雨一直下著。看看日曆，再隔幾天就是雨水節氣了。有句很有名的農諺，說「春雨貴如油」。晚上，坐在窗下，聽著如春蠶嚙桑的沙沙雨聲，想到了古人詩中的夜雨。古詩中寫夜雨的還真不少。但我讀書少，見識不多。有兩首夜雨詩印象一直很深，而且是都是杜甫寫，並且寫的都是春夜的雨。一首是杜甫的《春夜喜雨》。詩曰：「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詩一上來，以擬人手法寫好雨善解人意，在人們最需要水的時候，春雨在夜間隨風飄然而下，悄然無聲地滋潤著大地的萬物。我猜想這首詩是詩人在晚間寫的。想像中，詩人透過雨窗，只見窗外田間小路，天上地下路上是一片漆黑，只有遠處江上小舟的燭光成了俱黑世界裡的一個亮點。有如油般春雨的滋潤，詩人想，明天一早，大地未乾，錦官城裡已開滿了殷紅的春花。詩中洋溢著詩人喜逢春雨的快樂和對大自然的熱愛。其中「潤物細無聲」，歷來被借用於教育領域，說教書育人，就要像春雨潤物那樣，潛移默化。所以，「潤物細無聲」，這句詩是育人的最高境界。還有一首是《贈衛八處士》。這首詩是寫少年朋友在分別多年後的中年相遇時的欣喜情感。其中涉及春雨的只有兩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這是一幅夜雨農家樂的場面。有客遠道來，主人戴上斗笠，冒著夜雨，到菜園裡去割春韭。吃過韭菜的人都知道，春雨滋潤的韭菜最肥嫩最香甜。此時用兩個土雞蛋炒一把嫩嫩的春韭，就是一盤可口的菜。再加上從灶上新炊的黃粱米飯，端是最實惠的農家飯食。衛八處士就是用這樣的農家菜農家飯來款待久別重逢的少年朋友的。尋常的家常便飯，飽含著朋友的深情厚意，讓疲憊於趕路的詩人有賓至如歸的溫暖感覺。我想在這春夜雨聲中，杜甫與衛八處士喝著村醪，嘮叨著別後的人間滄桑，定是感慨良多。有人說，杜甫這一夜，「老友重逢，開懷暢飲，細說別後滄桑，案上燭火搖曳，堂外細雨淅淅，真不知今夕何夕，這是一種飲食境界」。這兩天上海也是細雨淅淅瀝瀝，又時值元宵剛過。菜市裡春韭上市。我的盤中也有春韭炒雞蛋，飯碗里也有新上市的蘇北米或東北米。雖與衛八的現割韭菜、土雞蛋、黃粱小米，有點距離，但窗外景、盤中餐，還是要讓我想起一千多年前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