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全喜:儒家和自由主義應攜手面對共同的變革問題(2)

  更有甚者,秋風的《國史綱目》還超越古代,旨在當下,近觀秋風近來的表述,我覺得此人有點陌生了。且不說美化時政,陳辭過早,即便是就思想理論來看,如何在當今全球化的世界格局之下,擔綱中國文明,發軔歷史傳統,為三千年之中國的文明主體性,尋找一個具有正當性的歷史依據,這顯然不是簡單地復古華夷之辨,或改頭換面的現代民族主義,或另外一種中國中心主義,就能解決的。當然,我們反對西方中心主義,百年中國歷史所經受的苦難這裡不復多言。問題在於,我們在悲情之下,更要防止中國思想走向另外一個極端激進的中心主義,即盲目自大的文明優越論和價值主體論,此外,再加上制度特色論,就很可能形成一股抗衡普世文明的大合唱,拒斥、批判、詆毀「被西方化」的制度價值和文明道義。在這一關鍵點上,我要對秋風提出,他的《國史綱目》隱含著某種過分膨脹的力量,致使在處理中國主體性與人類普世性的關係問題時,可能偏離正道。「世界歷史的中國時刻」,這個議題很好,是我們共同商議推舉出來的,但我與秋風的理解是有所不同的,我並不認為,中國時刻是與世界歷史以及普世價值相背離的,而是共同塑造,相互包容。

  提倡保守主義,主張自由思想的保守化,這也是我的觀點,最近的幾篇文章,我們一直都在為中國社會變革中的一些積極因素,鼓掌和加油。但是,問題在於我們是否意識到,現代中國史的這一頁究竟怎麼翻呢。《國史綱目》通篇是制度史和政治史,它是否觸及到,當一個政治社會如此糟糕不堪的時候,人民的抵抗權是有正當性的。所以,雖然我們服膺保守主義,但應該是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是洛克、休謨意義上的政治正義論,中國未來變革的政體革命和憲制構建這條道路,不能完全堵死。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中國的自由主義與新儒家是相通的,只是在如何看待自由秩序與文明特質的關係方面有所不同,因此,在中國歷史的變革時代,在促進中國歷史政治的文明演進上,儒家和自由主義應該攜起手來,面對共同的變革問題,克服共同的制度阻礙,反對共同的左派激進主義。至於走出歷史三峽之後的交匯與論爭,則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總之,秋風的《國史綱目》寫得可圈可點,對中國的自由主義無疑是一個強有力的刺激。我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夠有人寫出一部中國自由主義版本的《國史綱目》來,並與新儒家的版本相互對勘,以饗讀者。

  鳳凰網讀書頻道《讀葯》周刊獨家專稿

  作者介紹:

  高全喜,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教授,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院長。哲學博士(師從賀麟先生)。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法學研究所研究員。研究領域為西方政治哲學、法哲學和憲政理論。曾在海內外出版的有關中國思想、西方法哲學與政治哲學的學術專著有:《理心之間——朱熹和陸九淵的理學》,《法律秩序與自由正義——哈耶克的法律與憲政思想》,《休謨的政治哲學》,《論相互承認的法權——精神現象學研究兩篇》。另發表論文《國家理性的正當性何在?》,《論國家利益》,《論民族主義》,《論「憲法政治」》等。主編有:《大國》,《政治與法律思想論叢》,《國是文從》(即將出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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