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讀書場說風水:羚羊掛角困孤城 水枯糧盡人吃人(2)

書接上回:耕讀書場:孫承宗修凌河城 皇太極困祖大壽


作者:舞馬長槍

大凌河被圍,錦州的孫承宗一夜間就急出病來了。

孫承宗看出來皇太極用的是圍困之計,心裡萬分焦急,強撐著把遼東巡撫禾嘉、總兵吳襄等人招至病床前。老頭歲數本來就不小了,急火攻心,形容枯槁,顯得有些死氣沉沉,早沒了往日的精神。

老頭看了看床前眾人,點頭道:「各位,金兵此舉,意在切斷大壽與錦州的聯繫,如果讓其陰謀得逞,大凌河勢必成為一座孤城了,大壽的一萬五千精兵則危矣。爾等要立即組織人馬前去救援,儘快把錦州與大凌河之間的金兵趕走,以解大凌河之圍。」

禾嘉與吳襄不敢怠慢,趕緊派出六千大軍,增援大凌河。出兵迅速,結果回來的也快,幾天工夫,就被八旗兵給打回來了。按理說,派去的人馬並不少,關鍵是明軍的戰力實在是良莠不齊,除了關寧鐵騎還有與八旗兵相抗衡之力外,餘下的軍隊大多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一連派了好幾次,無一例外,全都是敗陣而歸。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眨眼間就到了八月中旬。大凌河城外的三道環城壕溝終於全部挖通了,壕溝周長三十里,距城牆根三里之遙,深一丈,廣一丈,壕外砌牆,牆高一丈,工事很大。

其實這次費了這麼多力氣挖這些深溝,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僅僅是為了阻止城內軍隊突圍。實際上,這幾道壕溝是大有玄機,另有妙用。魏寶山讓人挖通三道壕溝的同時,又在每圈壕溝的正南、正北、正東、正西四個象位處各挖了一口深三丈、口徑三尺三的深井。

書中代言,這四個方位在風水上分別是朱雀位、玄武位、青龍位和白虎位,是為四象。北方玄武為太陰,五行屬水;東方青龍為少陽,五行屬木;西方白虎為少陰,五行屬金;南方朱雀為太陽,五行屬火。陽氣分為「木、火」,陰氣分為「金、水」。 「木、火、金、水」四象陰陽循環,生生不息。

魏寶山此次布陣,是反其道而行,就是要打破陰陽互生之局,令陽氣上沖,陰氣下降,陰不函陽,陰不交陽,這樣就可以使中心位的大凌河城內陰陽失衡,空中形成虛火,地下形成虛寒之勢。陰陽一旦不交,則死氣升騰瀰漫,陰氣充盈空間,城內必然發然異變。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魏寶山不敢拖延,壕溝挖通的當天夜裡,魏寶山便親自帶人進入壕溝開始布陣。他帶著一隊人挑著十幾擔東西,首先到了正東的青龍位,伸脖子往井下看了看,揮手叫過人來,讓他們把筐里的東西小心地依次倒入井內。

馬伯通一邊指揮著這些人往裡倒東西,一邊偷眼觀瞧,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就偷偷地問魏寶山:「寶山哪,這弄的這些是什麼玩意兒?瞅著咋像是灶灰呢?」

魏寶山笑了笑:「師叔真是好眼力!竹筐里裝的就是鍋底灰,那些水桶里盛的則是白馬尿。」

馬伯通咧了咧嘴:「寶山,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玩意兒能管用嗎?」

「師叔,你就放心吧。陽氣從風行,陰氣從水走。這四口井剛好打在水龍脈的龍喉之上,只要把這兩樣東西往裡一倒,隨水這麼一走,很快地下之水就會凝固如粥,不再流動。到那個時候,城內的水井自然就會慢慢枯竭,再也打不出一滴水來。一旦城中無水可用,那一萬多人馬很快就會挺不住了,到時候別無選擇,只能乖乖地出城投降了。」

說話的工夫,十幾擔東西全都倒入了井內,幾乎把整口井都填平了。魏寶山看著差不多了,擺了擺手,叫過兩個人來,讓這二人小心往上再撒層生石灰,然後用土填平踩實,直到看不出什麼破綻後這才放心地離開,趕奔下一個地點。

一直忙活到天都快亮了,總算是大功告成了。魏寶山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營帳剛剛躺下,皇太極聞訊就親自過來了。魏寶山趕緊又爬了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見皇太極已經都到了營帳口了,剛要伏身叩拜,皇太極一伸手把魏寶山給扶住了:「寶山哪,這裡又沒有外人,用不著施禮,趕緊坐下,好好和我說說。」

魏寶山趕緊把夜間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皇太極聽後也覺得稀奇,就問魏寶山:「寶山,這種事情我不太懂,我就是好奇問問,你說的這個陣法叫什麼『羚羊掛角』,名字倒是挺好聽的,我就想不明白,你怎麼能知道這個風水陣法到底生沒生效呢?」

魏寶山笑道:「回汗王,其實這個並不難。只要在太陽沒升起之前,陽氣始興之時,登高望氣,就知道城內的氣場是不是有了變化。」

皇太極一聽,頻頻點頭:「寶山哪,這個挺有意思啊,怎麼個望法,我能望到嗎?」

魏寶山哈哈一笑:「汗王,您還不行。望氣雖說簡單,可也要練習數年才行,這樣才能分清氣之色相。古書中講,黃富而青貧,赤衰而白絕。現在大凌河之內氣色泛金,如果一星期後氣色轉紅,就說明風水陣法生效了,用不了半個月,就會氣色轉白,到那個時候,汗王就可以派人勸降了。」

二人在營帳內聊得很投機,不知不覺就聊了半個多時辰。皇太極看到魏寶山通紅的眼睛時,這才意識到他辛苦一夜還未合眼,頓時有些愧疚,趕緊起身道:「唉喲,你看我,只顧著說話,倒忘了你還沒有休息呢!寶山,今天你哪兒都不用去,就在這兒老老實實地睡覺,什麼事明天再說。有空兒你多給我講講,這裡面的門道還真有意思。」

魏寶山送走皇太極,衣服都來不及脫,和衣而眠,工夫不大,就鼾聲陣陣,沉睡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兩軍對陣一直也沒消停,明朝的援軍說是援軍不如說是來觀光的,一撥接著一撥,毫無懸念,都是大敗而歸。孫承宗知道自己難辭其咎,遞了好幾次辭呈,同時力薦永平府兵備張春接替自己,並再三要求朝廷火速派兵解圍。

孫承宗是崇禎的老師,他的話崇禎深信不疑,也意識到情勢危急。請辭是不能批准的,不過要人可以。當即封張春為監軍道,命其率四萬大軍開赴關外。

張春見到孫承宗後,見老頭年過花甲,頭髮花白,心中也有些不忍,趕緊上前叩拜:「學生張春拜見孫閣老!」

孫承宗扶起張春,點頭道:「老夫已經是風燭殘年,日暮西山,古稀為帥,實乃兵家大忌。如今你來赴任,老夫可以稍安矣。」

「學生仗閣老栽培,恐有負閣老恩薦。」

「唉,你不用自謙,大凌河內儘是我遼東精銳,再遲的話,眾將士就要成餓殍了,還請大人火速發兵啊!」

「閣老請放心,學生不日就將開拔,絕不敢有誤。」

孫承宗點了點頭,就問張春:「張春啊,韃子狡詐,善於野戰,可有破敵良策?」

張春道:「袁崇煥得利,勝在固守;滿桂勝失利,在於浪戰。女真之長無非騎射。兵法中講過,戰車與步兵比,一戰車可抵十步卒。我們以戰車組成陣,使其成為活動之城,既是攻亦是守,夾以火器射之,可將大軍推至城下。」

孫承宗嘆服道:「車陣雖強,可彌補我軍野戰之不足,但皇太極此人用兵狡詐,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

張春鄭重道:「學生謹記,請閣老放心!」

八月二十四日,張春與總兵吳襄、宋偉,率四萬大軍,戰車兩千輛,浩浩蕩蕩,向大凌河方向開來。

就雙方軍事實力而言,跟皇太極玩騎兵對砍,無異於找死。所以張春步步為營,以戰車為屏障,架好大炮,緩慢前行。儘管張春布置得當,陣勢擺得挺好,大炮打得奇准,幾輪下來,的確讓大金軍兵損失不少;不過,好運不長,幾個回合下來,皇太極也亮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大炮。

雖說皇太極的大炮質量不是很好,但是至少能響。張春做夢也沒想到大金軍隊竟然也裝備了數門火炮,所以巨大的轟鳴聲從明軍陣營炸響之後,張春還以為是自己的大炮炸了膛,不過,很快,張春就發現,事實遠非自己想像的那樣,對方果然馬刀換炮,也有大炮了。

火炮齊發,巨響連連,明軍根本沒有提防,頓時被炸得人仰馬翻,四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張春兵敗,也預示著錦州援軍徹底失敗,大凌河失陷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這場規模最大的援軍,最後以張春被俘的戲劇性結尾收了場,這個結果是孫承宗做夢也沒想到的。

魏寶山每天都觀察著城中的動靜,果然,一切與預想中一樣,半個月後,城中上空白氣籠罩,死氣沉沉,大凌河城儼然已經成為死絕之地,沒有半點生機了。

魏寶山實情相稟,皇太極很開心,趕緊召集群臣議事,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勸降祖大壽。

人都到齊後,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莽古爾泰盯著魏寶山看了看,搖了搖頭道:「汗王,臣有話要說。」

「哦,三貝勒有話請講!」

「汗王,恕我直言。就憑魏寶山一口之言,怎能斷定城中斷米斷糧?前幾日,祖大壽還派人在城頭喊話,說是糧草充足,可以足吃足喝半年,就算是其中有詐,也不會這麼幾天就斷糧斷水了吧?」

范文程在側答道:「三貝勒爺,我和寶山的意見一致。我認為寶山說的沒錯,城中確實已經斷糧,派人勸降的機會也已經成熟了。」

代善「哦」了一聲:「文程先生何出此言?」

范文程答道:「上次明軍派來四萬大軍前來救援,炮火連天,城中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個不符合祖大壽一貫的作風。之所以守城不出,應該是沒有可戰之力了,想必是早就斷糧了。」

莽古爾泰冷哼了一聲:「照你這麼說,你這也是猜的吧?戰場非同兒戲,這猜謎解悶兒要是算數的話,這仗還怎麼打?」

范文程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說道:「猜謎也有幾種猜法。私下裡,我曾為祖大壽算了一筆賬,城中軍民共三萬餘人,每人每天吃一斤半糧食的話,一天就是四五萬斤。現在圍城差不多一個月了,應該是一百二十萬斤左右,再加上戰馬的草料,至少是一百六十萬斤,大凌河不是糧倉,怎麼會有這麼多糧?按明朝的規定,軍事部隊執行任務時,身邊只帶三天乾糧,餘下的由補給部隊供給。咱們圍城這麼久了,城中沒有補給供應,保守估計,最少斷糧也有十餘日了。」

這筆賬算得有根有據,眾人聽得也是心服口服,所有人都不吱聲了。莽古爾泰鬧了個大紅臉,氣得臉紅脖子粗,把頭扭過去也不言語了。

書中代言,還真就說著了,大凌河城內確實斷糧多日了,而且遠比范文程估計的殘酷。不僅斷糧了,就連井水都幹了,一晃過去十幾天了。很多人都在私下裡議論,說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沒準是大明氣數真要盡了,就連老天爺都不保佑他們了。

剛開始還好說,沒糧了,至少還有戰馬,吃馬也能維持生活。只是沒過幾天,戰馬就被吃光了。好幾萬人,餓得眼珠子都紅了,瞅什麼東西都直冒綠光,把能吃的差不多全吃光了,就連窗戶和門板都當柴禾燒沒了。幾天前,陸陸續續已經開始有人餓死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沒辦法,沒別的吃的了,就只能吃死人了。

剛開始只是個別人偷偷地吃,很快,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吃死人。於是,凡是有死的,便不再掩埋了,而是通通吃掉。沒柴禾不要緊,先是燒馬鞍,馬鞍燒盡了燒人骨,每天都有幾百人餓死,有的還沒咽氣就被吃掉了。好端端的一座城,如今真正成了人間地獄,一座鬼城。

祖大壽根本不想投降,一心盼著援軍前來解圍,不過時間越久,援軍越來越少,眼瞅著自己的部下越來越少,沒戰死沙場卻都餓死被吃掉了,祖大壽終於扛不住了。

祖大壽的心裡也一直矛盾著,一方面,袁崇煥屍骨未寒,不能對不起袁督師在天之靈;另一方面,眼看著數萬將士被困城中而外援無望,坐以等死,心裡更是愧疚不安。經過慎重的考慮,祖大壽決定投降。他與皇太極派來的使者進行了會談,表示願意接受投降。部下的這些人一個個都餓得頭昏眼花,一條命都丟了半條命,哪有不同意的,紛紛表示贊同,唯獨一個人反對,這個人就是何可綱。

何可綱是明末遼東人,是袁崇煥的舊將,袁崇煥曾稱他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謀,其才不在自己之下。袁崇煥生前曾向朝廷舉薦過三個人,分別是趙率教、祖大壽、何可綱,和祖大壽幾乎不分伯仲,是難得的猛將。

不過這人確實有剛,寧折不彎,無論祖大壽怎麼說,就是不降,指著祖大壽的鼻子一通暴罵:「好你個祖大壽!都堂剛剛殉難,死於皇太極的毒計,你就不怕都堂顯靈?殺身成仁,捨身取義,此乃大丈夫所為也!寧死不降!」

大家都投降,唯獨他一個人不投降,沒辦法,只能把他殺了!

祖大壽沒辦法,只得將拒不投降的何可綱推出城外,斬首示眾,然後率軍隊出城投降。

當天晚上,皇太極大帳中,皇太極大擺盛宴,雙方把酒言歡,氣氛十分融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皇太極端著酒碗道:「三軍易得,一將難求,今祖總兵歸金,本王勝得三軍,備感欣慰。本王代表大金國上下敬總兵一碗!」

祖大壽趕緊起身回禮:「臣何德何能,得汗王如此垂青,從今往後,臣願盡畢生之力,報答汗王!」

范文程在一旁笑道:「祖總兵今日歸金,不知道對伐明可有什麼妙策?」

祖大壽愣了一下,隨即答道:「汗王既有平定天下之意,不如先奪了錦州,然後再下寧遠,直逼山海關。」

皇太極點了點頭:「總兵所言極對,只是錦州城堅固異常,攻城傷亡必定慘重,本王視八旗軍如自己的手足,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

「汗王有此念頭,實乃將士之幸!臣倒是有一計,臣可以假扮兵敗,混進錦州。錦州城的守將大都是臣的部下,雖然巡撫丘禾嘉坐鎮,但只要我進得了城,就能殺掉丘禾嘉。到時候,臣打開城門迎接汗王入城,這樣,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奪了錦州城,事半功倍,易如反掌!」

眾人一聽,無不大喜。

皇太極趕緊說道:「如果真能取了錦州城,祖總兵便為大金為了大功!此事宜速不宜緩,以免夜長夢多,要不然乾脆就今晚,本王派兵在後面假裝追趕,扮得像些,此計定可成功!」

祖大壽當即站起:「臣歸大金蒙汗王知遇之恩,定當以錦州來獻,以表臣心之忠誠,臣準備準備,稍後就動身!」

宴會後,馬伯通就找到了范文程,見左右沒人,就悄聲地問范文程:「范先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老爺子有什麼事?」

「我是想說,萬一祖大壽有詐,一去不回可怎麼辦?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范文程笑了笑:「我才與汗王也說過此事。不過汗王的意思是,如果祖大壽真的有詐,就隨他去吧,大不了失去一個人,而萬一是真的,就可以奪回一座城。所以,汗王寧願賭一把!」

馬伯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徑自離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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