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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蘭跪別母親

一、墓地旁的警句

2007年8月11日,盛夏的紐約。上午11時,我應邀到曼哈頓上東城的康貝爾殯儀館(Frank F. Campbell Funeral Chapel)參加朱木蘭女士的追思禮拜;9天前, 朱木蘭因患淋巴癌告別人世,享年77歲。這個寧靜又高雅的殯儀館,見證過許多達官貴人的別離塵世,包括蔣宋美齡。可是,朱木蘭既沒有任何顯赫的官職,也沒有一個發光的頭銜,只是一位相夫教女的普通女性。為什麼是「教女」而不是「教子」?因為她養育了六個女兒(沒有兒子),長女就是當今美國勞工部長趙小蘭。 瞻仰遺容和追思的儀式,西中合璧。唱詩,念聖經,六個女兒的告別緻詞,既有傷悲,也伴有笑聲。趙小蘭在紐約上州安葬母親的芬克里夫(Ferncliff)墓地旁說了一句警世之言:「母親辛苦一生後,又忙著先到天國去為我們準備另一個家了,那裡不會再有悲傷」。這都是美國人的處世方式。中國人的傳統呢?長女婿、美國聯邦參議員麥康諾和趙小蘭一起雙膝下跪,長久地跪在母親的靈柩前默哀。麥康諾的悼詞中引用了中國成語「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未入境而先問俗」,這位參議員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他尊敬中國的傳統風俗。 美國總統布希和夫人,副總統錢尼和夫人分别致電朱木蘭的丈夫趙錫成博士,表示深切哀悼。中國外交部長楊潔篪以中文致電趙小蘭,「令堂的一生體現了中華女性的傳統美德」。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長田成平也發來唁電。台灣方面的國民黨領導人連戰、馬英九、吳伯雄也送來花圈和唁電。中國駐聯合國大使王光亞和夫人、中國駐美大使周文重的夫人,親自到殯儀館向朱木蘭家屬弔唁。 趙小蘭在悼詞中透露了一個保密了7年的信息。7年前,正當布希總統提名趙小蘭為勞工部長的那個令人興奮的時刻,她卻得知她的母親被確診患了癌症。趙小蘭說:「不是很多人知道,就在我得到總統提名為美國勞工部長同時,接到母親確認得了癌症的噩耗。漫漫七年,她與疾病勇敢堅強地搏鬥,積極樂觀地面對病魔愈演愈烈的挑戰。在人生的最後關頭,她用堅毅與從容迎接了生命最嚴峻的考驗。」 怎樣的「堅毅與從容」?她得癌症後,豁達地對家人說:「家裡總會有人生病,你們都有事業,都很忙,若必需如此,還是我生病比較合適。」有一次,趙小蘭去看望病中的母親,想不到母親卻對趙小蘭說,「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工作嗎?你肩負重任,國家和人民需要你」。所謂超乎常人的品德與胸襟,就是如此吧! 最小的女兒趙安吉攙扶父親一起上台。趙錫成博士沉默無語,由他的女兒引用「此處無聲勝有聲」來表達最深沉的哀思。 儀式畢,趙錫成博士和趙小蘭及其丈夫麥康諾參議員站立一旁,向依次離開大廳的親朋好友一一道謝。趙博士很客氣地招呼了我。過去的一年,我曾多次拜會他,向他求教。前幾天獲悉他的夫人朱木蘭因癌症去世,我寫了一封悼念函給他。信中引用蘇東坡的千古名句「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勸慰他的心痛,望他順勢節哀。走到趙小蘭面前,我用英文講:「請接受我最深切的悼念。」雖然我採訪過她,我並不期望她會記得。她見過的人,何止成千上萬!想不到,她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並微笑地與我寒暄,打趣地問我出版的書銷售得如何。我又一次從內心感觸到,趙小蘭所以能在異國的土地上不同凡響,就因為她是個不同凡響的人。 追悼會上,散發了趙小蘭親自撰寫的題為《平凡與偉大——獻給我的母親朱木蘭》的冊子。一開頭,趙小蘭寫道:「從我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我的母親,我幸運地成為她的大女兒。許多年之後,她又相繼成為我們姐妹六人的母親。我叫小蘭,就是源於母親的名字。我是她的一部份,將傳承她的血脈和精神,直至終生。」 多麼言簡意駭!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都是傳承血脈和精神的傳人。那麼,趙小蘭是朱木蘭的一部份,是怎樣開始傳承的呢?

二、生命的第一頁

1953年的陽春3月,家住台灣台北市廈門街的一位年輕孕婦,由她母親陪同,乘坐一輛三輪車,急促地直奔台北婦幼中心。為什麼急急匆匆?因為那時還沒有取名趙小蘭的趙小蘭正在母腹內躁動,看來情急地渴望到這個星球來作一番人生的試驗。另一輛三輪車也急匆匆地緊跟在後,乘坐的是一位年輕人,抱著衣物、熱水瓶,焦急地催促踏木屐的車夫:「請踏快點,我送太太去醫院後,要馬上趕到基隆碼頭,我是船上的大副,我不到,船不能起錨開航。」 到了醫院,辦完住院手續,年輕人不安地對岳母說:「我要出海,一切就拜託你老人家照顧。」岳母回答說:「誰不希望守著太太,看著第一個孩子的誕生。為了事業,你也是不得已啊!放心去吧,我會儘力照顧的。」 年輕人又對妻子朱木蘭和未出世的孩子說:「為了我們有更好的將來,對工作我不能有一點疏忽。我不能陪你去產房,你要好好保重。」 他最後深深一鞠躬,向妻子道謝和告別。這個當時20多歲的年輕人,就是今天美國福茂航運集團董事長趙錫成,也就是趙小蘭的父親。 一個多月後,趙錫成回航到台灣,直奔家中,見到母女平安,十分高興,對妻子朱木蘭深情地說:「太太,委屈你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陪伴你,真的抱歉。你把孩子及這個家照顧得這麼好,非常感激你。」太太聽完,認認真真地說:「將在外,身不由己,何況我們倆早有約定,你在外做事,我管家,不以兒女私情來影響你的前途。如果你要補償,那就罰你給女兒取個名字吧!」 趙錫成胸有成竹地說:「就叫趙小蘭吧!希望她長大後,有花木蘭的忠勇、愛國情操,和代父從軍的孝行。也要學習母親的賢淑、包容和善良的美德。」 趙小蘭,就是在1953年3月26日這一天降落人間的,並非出生在一個大富大貴的家庭。當時的台灣,經濟也相當落後,居民收入微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僅台幣2000元,與後來經濟起飛,從農耕社會向工業化轉型,晉陞亞洲「四小龍」,不可同日而語。妻子臨盆,又在大都市,丈夫只能雇三輪,因為那時的台北,除了公車,三輪車是市民的主要交通工具。全台灣一年才發出50輛私人轎車的牌照。 趙小蘭在台北的家,父親趙錫成一年有九個月出海在外,在船上服務。家裡的大小事,全靠母親朱木蘭一人打理,雖然趙先生的薪金比別人優厚一些,還得靠太太勤儉節約過日子,包括使用不易起火的煤球燒火煮飯。 後來在台灣的日子,物質生活逐漸改善。趙家開始是租房子住,接著也靠積蓄買了自己擁有的房子。但是,父親吃的海上飯,與妻女是聚少離多。趙小蘭三歲那年,父親深夜從港口回到家裡,急忙去看看熟睡的女兒。第二天,趙小蘭一睜開眼,突然發現屋裡有一位陌生的男人,嚇得大哭起來。 就這樣,趙小蘭的人生之路,開始走了三年,平平常常的三年。誰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的人生之路,會怎樣走下去?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原因很簡單,那個年代,中國人在台灣,也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下一代的命運,就更無從談起了。

三、母愛的解讀

母愛,是什麼?趙小蘭的說法是,父親趙錫成為女兒們構建了一所避風雨的房子,母親朱木蘭就是房子的基石,它不顯露,支撐著,呵護著六個女兒的成長。 特別是來到異國他鄉的創始期,趙錫成挑起一家八口人的生活擔子,談何容易!朱木蘭是操持家務的一把手,怎樣把有限的美元變成全家豐衣足食的日子,她從來不說,以免擾亂全家大小苦苦掙扎的寧靜。壓在心底的真情,一直沉默了幾十年,直到兩年前。趙小蘭對記者描述了她媽媽遲來太久的傾訴:「兩年前的聖誕節,全家圍坐在聖誕樹旁話家常。不料,母親說:『初到美國的那些年,我的心中一直惶恐不安。每一天,你父親出門工作,我在家照料孩子,我不會說英文,不認識任何人,每天都在擔憂,一旦你們爸爸有事不能回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我和妹妹聽了非常吃驚,這是幾十年來她第一次說出往日內心的恐懼。」趙小蘭的記憶里,母親總是那樣從容不迫,為全家準備可口的三餐,家裡乾乾淨淨,營造一種舒適溫馨的氛圍。 世界上的母親都是一樣的,但又是不一樣的。所以不一樣,在於她們的心靈不一樣,她們的胸襟不一樣。趙小蘭母親蘊含的母愛,看來也包括肩負憂慮的閘門,讓女兒自由自在的跳躍。

趙小蘭來美同一年後,入境隨俗,也想舉辦一次自己的生日派對。她跟媽媽講了個願望。媽媽完全贊成,並親手做了奶油大蛋糕,準備了生日蠟燭和晚會帽子,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同美國孩子一樣,熱熱鬧鬧地做一次接受祝賀的小女主人公。許多邀請發出去了,期盼升得很高。不料,那天晚上,望眼欲穿,只有兩個同學來了,小小趙小蘭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眼淚快掉下來了。媽媽的心靈感應到女兒的心靈,不動聲色,照樣舉辦生日派對,照樣切蛋糕,照樣唱生日快樂。母愛並不是一個模式的,趙小蘭的母親愛女兒,用自己的言行,向沒有成熟的孩子灌輸處變不驚、不卑不亢、自尊自重的生活方式。 趙小蘭概括母親對自己的言傳身教:「母親讓我們愛惜自己,尊重自己,保持尊嚴。讓我們保持自己的價值觀。知道自己要為更美好的事物奮鬥。因此,面對男孩子或者其它什麼人,我們都不會示弱。我們要自重,言行得體,不做讓自己感到難堪的事情。母親讓我們清楚地懂得,我們來自一個有教養的家庭,要儀態端莊,舉止正確。」 這也是因為,趙小蘭的母親朱木蘭,來自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有孔孟遺風,父親朱維謙學識淵博,有安徽才子之稱;母親田慧英,出自田營望族。有趣的是,田慧英,也就是趙小蘭的外婆,60多歲時從安徽移民來美,與女兒女婿團聚;90高齡,還興緻勃勃地參加入籍考試而成為美國公民。趙小蘭的部長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她外婆宣誓加入美國籍的照片,藉此表達對她母親的母親的尊敬。 家族和血緣的延續,都是有源之水。趙小蘭一語雙關地說:「我的名字小蘭,就源自母親的名字。我實際上就是她的一部分。」 女兒是母親的一部分,怎麼不是?從名字到內涵,趙小蘭都是朱木蘭的一部分。 無論是在台北和初到紐約時的艱困年月,還是在趙家事業成功、丈大和女兒晉身美國主流社會的輝煌時日,朱木蘭仍然是那個生於安徽,以普通心麵對世事沉浮和家事興旺的中國式女性。她既不喜歡炫耀,也不熱衷於「炒作」,更不無事生非,平平常常,昨天是這樣,令天還是這樣。 趙小蘭出任美國勞工部長職位後,對母親說的一席話令人回味無窮:「媽媽,也許現在別人對我的看法不一樣,但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同,我還是原來的我。相反,我認為還有許多優秀的人才,只不過是我運氣比較好而已。」 當了部長,趙小蘭認為自己還是原來的趙小蘭,這就是母親的影響。 朱木蘭的教女有方,傳到了老布希總統的耳朵里。有一次,老布希總統白宮接見趙錫成夫婦和他們的6個女兒,特地對夫人芭芭拉·布希提起,要總統夫人向朱木蘭學習。 朱木蘭治家,基本上沿襲中國的傳統,並不洋派。她自我總結說:「我對孩了是嚴而不苛。規定的事,一定要做到,尤其要以身作則。比如說她們年幼時,晚飯後,父親在處理公務,我就讓她們做功課,大家都不可以看電視,父母也一樣。後來家庭富裕了,家中人多,請了個傭人,但我要孩子們必須自己洗衣服,整理房間,年輕人不能太早就受人伺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各自分擔家務。」在母親的管教下,每個女兒的內務,自己管理,從小臨睡前,自己撥好鬧鐘,準時起床,趕校車上學。 有一條不成文的家規,父母請客,女兒們不上桌,但一定出來見客,並為客人上菜、添飯。那時,到趙府的客人簡直不敢相信。有人詢問趙小蘭的母親朱小蘭,她的答覆與眾不同:「不錯。我們教她們做女服務生,那何嘗不是一種訓練!我的先生常對女兒說,人生做事好像開車,不是只能直走的,有時候必須左轉右轉。不要把伺候客人當作辛苦事。當你們讀書讀累了,招呼招呼客人,不也是一種休息嗎?」 家規如山。有一次,三女兒趙小美結婚,晚上親友們到趙府吃宵夜,趙小蘭親自為大家盛飯,她的大姨父張祥霈先生打趣道:「今天這碗飯價值連城,真不敢當,有勞副部長(當時任聯邦政府運輸部副部長)來端飯。」 還有一條家規,女孩子在外面的花費,要拿收據回家報賬。趙小蘭念大學的學費,曾向政府貸款,暑假時打工賺點生活費。父母常對女兒說:「我們主張儉省,但如果你們要學東西,絕對不省。只是既然要學,就有責任學好。」 這種方式的家教,目前在海內外的華人世界,已很少見,朱木蘭始終肯定它的作用。朱木蘭說:「人生並不是『讀書』便足夠的。在招呼客人的同時,其實也是一種訓練,可以讓孩子從中學到許多待人處事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要來個概括,朱木蘭總結了兩個字,一個是愛,一個是嚴。做到這兩點而不偏離,談何容易。可憐天下父母心,多少是愛而不嚴,多少是嚴而不愛,多少是不愛不嚴,可以寫部巨著來加以分析了。趙小蘭的分析是:「我們家有6個小孩,兩個大人,如果各行其是,家中豈不混亂不堪!所以必須大家犧牲一點,處起來更和諧。」家規嚴格的另一件事,女兒們必須在晚上11時前返回家門。 朱木蘭性格溫和,但又有主見,屬於外柔內剛型的女性。50歲那年,女兒們都已長大成人,朱木蘭決心要上大學拿學位。她說:「跟二三十的年輕人坐在一個教室,到同一個飯廳去吃飯,那種返老還童的感覺,真好!」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決定。她選的是紐約聖約翰大學亞洲研究所的碩士班,期限兩年。兩年的時間,朱木蘭像個年輕的學生,從沒有誤過一堂課,甚至從未遲到過。有一次紐約大風雪,朱小蘭仍然從紐約上州威徹斯特郡(Weschester County)家中開車到紐約市內的大學上學,最後發現課堂中只有教授和她兩個人。 名作家劉墉先生在美國《世界日報》的副刊上發表的文章中曾寫到:「在我念研究生的最後一年,上日文課時,突然出現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太太,正襟危坐,擠在一群二三十歲年輕人之間,跟著教授朗讀的時候,實在很有意思。起初我以為她只是個旁聽生,後來看她緊張地應付考試,才知道她是正式的研究生。她從不缺席,筆記又記得好,所以溜課的學生都找她幫忙。我們稱她為趙太太,直到畢業,才知道她就是趙小蘭的母親朱木蘭。」 趙安吉是趙家最小的女兒,她看見媽媽常常在晚上備課,努力應付考試,勸媽媽不要太辛苦,考不好沒關係。朱木蘭馬上對女兒說:「那不是我的個性,要讀書就要深解,做事求學都要認真。」 認真,可以說是趙家全家的個性。趙錫成認真,朱木蘭認真,才有趙小蘭和她五個妹妹的認真。趙氏家族這一個性的熏陶,是趙小蘭及其妹妹們走向成功之路的重要精神因素。 朱小蘭怎樣看待她50歲那年開始的就讀生涯呢? 「那兩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女兒們都能照顧自己了,我完成了最大的讀書心愿,交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什麼是快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朱木蘭的快樂觀是有點與眾不同。有了與眾不同的快樂觀,才能構成與眾不同的人生觀。說句可能得罪人的話,移民美國,事業有成,夫榮妻貴,女兒成鳳,中年已逝,有多少女子或太太,還能孜孜不倦地力爭考取學位,再做人生的衝刺呢?!這也就是為什麼在聖約翰大學的碩士學位頒發典禮上,她的丈夫趙錫成和六千金的目光里,一看見頭戴碩士帽的妻子和母親,都情不自禁地閃動著晶瑩的淚花!這種內心的情感和觸動,不是百無聊懶地打發日子的人們所能體會的。 飲冰室主人梁啟超先生說得好:「什麼事最快樂呢?責任完了,算是人間第一件樂事。古語說得好,『如釋重負』。人到這個時候,那種輕鬆、愉快,真是不可以言語形容。責任越重大,負責的日子越久長,到責任完了時,海闊天空,心安理得,那快樂還要加倍哩!大抵天下事,從苦中得來的樂,才算是真樂。」在朱木蘭的追思儀式上,一位專程趕來的上海海事大學校長於世成,代表曾經接受「上海木蘭基金會」捐助的中國多所高級海事院校和眾多位學生,向朱木蘭致最後的謝意。人們從此更加了解到朱木蘭向國家和社會盡責的心意。早在1984年,朱木蘭就籌資成立「木蘭教育基金會」全美贊助中國的高級海事教育,迄今已贊助2000多名航海專業的學生。由朱木蘭和她丈夫趙錫成贊助建設的「木蘭航運模擬紀念中心」,原本要在6月揭幕成立,如今也因朱木蘭的逝世而改到今年9月,這將是一座世界第一流的電子航海儀器訓練中心,全部逼真模擬海上情況。朱小蘭和趙錫成,對六個女兒的責任完美地盡了,對自己做人的責任盡了,對故國家園的責任盡了,這難道不是真正的海闊天空的快樂嗎?! 朱木蘭不贊成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在這一點上,她卻認同女子要獨立自強的開放理念,鼓勵女兒們「要與人爭,更要與自己爭,爭平等,爭獨立,不放棄,不退讓。男人能做的事,女士也一定能做到,而且要做得更好」。只聽這句話,彷彿出自女權主義者之口了。 所以,趙家雖然是六千金,但個個不讓鬚眉,學有專長,出自名校,晉身主流,各有建樹,令白人社會刮目相看。顯而易見,母親朱木蘭功不可沒。父親趙錫成一語中的:「我這個做爸爸的一天到晚在外而忙,女兒管得好,都是媽咪的功勞。」 女兒們的婿事,媽媽當然挂念心上,「做媽媽的總是擔心的。」朱木蘭的觀點是,「我就知道現代女性常常以事業為重,但是我總是告訴她們,家庭是很重要的,丈夫是自己一生的夥伴,我希望她們都能像我一樣,找到一個相愛的終身伴侶。」 那麼,朱木蘭自己是怎樣找到她相愛50多年的終身伴侶的呢?說來話長了。 50多年前的1948年,當時在海輪上實習的趙錫成,返航回上海嘉定探望親人。事有湊巧,友人介紹一位嘉定中學借讀的安徽姑娘給他。這位姑娘名叫朱木蘭。趙錫成被她秀外慧中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雖然只交往了很短時間就各自回校上課,但彼此都藏心中,難以忘懷。 40年代末、50年代初,正是中國的大變化、大動蕩時期,趙錫成從大陸到了台灣在船上工作,與朱木蘭斷了音訊。如何能把這一心心相印的紐帶再度聯結起來,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那時的趙錫成儘管年輕,但他那鍥而不捨、重情守義的性格已展現出來。每次他從遠洋返航台灣港口時,總是東打聽、西尋覓,相信「皇天一定不會辜負苦心人」。果然,有一次船靠基隆港,趙錫成翻閱當地報紙,發現報上公布的高中畢業生鑒定及格名單中,有朱木蘭的名字。大喜過望的他,通過重重手續,終於得到朱木蘭的地址。幾乎斷了線的情感之船重新啟航。50多年來,這艘船揚帆破浪,不管風吹雨打,始終航向不變,志向不變,直到人生的終點。知母莫若女。用趙小蘭的悼詞來蓋棺定論朱木蘭的一生吧:「她很謙恭,常說自己是個很平凡的人。她一生敬謙愛神,愛人,愛家庭,對社會默默無聞地奉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們從中感受到了心靈的震撼,這是人生價值的崇高境界,是平凡與偉大的最完美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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