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菩薩傳 第十七章 情魔:火中卻生青蓮

文殊菩薩傳

三世覺母智難量,機巧應緣化四方。

慧劍斷惑成正覺,畢竟曼殊法含彰。

山深春來遲。四月,是伏牛山最爛漫的時節,細雨和陽光催生了生命的奇蹟,連天接地的青草隨著陽光的觸角蔓延開來,到處彌散著一種稚嫩而清芬的氣息。這是四月獨特的氣韻,處子一般,羞羞的,澀澀的,卻萌動著野心勃勃的生機。

善戒左臂挎著一隻小籃子,右手拎著一隻鋤頭走出文殊寺。漫山遍野的青翠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張開大嘴巴,不由自主地把大地濃郁的青草氣息吸到了肚子里。他跨過山門前西側的小溪,沿著山丘下到谷底,在溫暖向陽的山腳下尋找可以食用的野菜。

善戒在杭州靈隱採過三年葯,對山野里的一切氣息都很親切。他知道,大地上一切草木都是有呼吸的,那微風一樣的吐納,伴生著各種各樣的味道,所以有時能覺察到它很重地騰起,有時又感到其很輕地飄過。山花、藤蘿、草葉、枯枝,各有各的氣味,或濃或淡直衝他的鼻子,芳香,甘洌,清醇,淡遠,把他的肺腑洗滌得透透徹徹,乾乾淨淨,熏熏然,陶陶然,醉醉呼呼……

青春正二八,生長將相家。

止水影寂寞,空負貌如花。

忽然,從低低的土岡東邊,傳來戲文中女子念白的聲音。善戒悄然走上山岡,隔著灌木叢望去,看見小溪里的一處靜潭旁站立著一位妙齡女子。善戒心旌一陣搖蕩,內心深處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嘆——世上竟然有如此風情萬種、秀色可餐的女子!她在水潭邊徐徐扭動著身軀,顧影自賞,顯得那樣嬌艷嫵媚,惹人愛憐。此情此景,讓人不由想起那句老掉牙的戲文:嫻靜似嬌花照水,步移若弱柳扶風。

如此偏遠的深山之中,哪裡來的這般楚楚動人、美若天仙的女子?她是萬紫千紅的山花精魂,還是溪水裡爬出來的美人魚?

當然,她既不是天仙下凡,也不是樹精花妖,她就是兩個月前那個百病纏身、乾癟枯萎、半死不活的薛莙萱。而今的她,已經完全脫胎換骨,像是被上天重新塑造了一樣。該渾圓的地方渾圓,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該豐滿的地方豐滿,而所有的地方都恰到好處,形成曼妙動人的曲線。

善戒自15歲出家,在青春萌動的這些年,從來不曾這樣近距離觀察過女子,因而可以說,他第一次知道了女子是一種多麼美麗而神奇的存在!而且,這個美妙的女子,還是他從死亡谷里搶救回來的。甚至可以說,她身上這些富有魅力的地方,都是他精心調理的結果。或許正因為如此,他被她,也是被自己的創造完全陶醉了,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她的一舉一動。

山谷里,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宛若頑皮的孩子,搖搖擺擺,起起伏伏,不時泛起活潑的浪花,發出歡樂的笑聲。莙萱被靈動的溪流吸引著,水上漂的一朵落花,水裡生長的一株水草,都讓她興緻勃勃,歡喜雀躍。最後,她忍不住脫下繡鞋,把腳慢慢浸進水裡——四月天,陽光雖然很熱,但深山裡的溪水多是積雪所化,冰涼冰涼,凜冽刺骨,莙萱的身子不由得打個寒戰,輕輕喊叫道:「啊,好涼啊!好舒服啊!」

溪水明凈透徹,可以看清水中的一切。那些剛剛孵化出來的小魚苗,瞪著兩隻大大的眼睛,搖著細細的尾巴追逐嬉戲。它們不時觸碰、親吻莙萱的赤腳,酥酥的,痒痒的,她粉腮微紅,微微顫抖,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沉醉其中……

善戒忽然覺得莙萱的存在很新奇,她赤裸的腳踝,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頭髮,頎長的脖子……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萌生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又咽了一次口水。

莙萱彎下腰,仔細觀察著水中小魚的遊動。她把手也伸進去,很想捉住一條。可那些小魚機靈且俏皮,不時觸碰她的指尖,卻又從她的手縫裡快速溜走,讓她既興奮,又惋惜。

「哎,小魚,小魚,你怎麼這麼精怪呢?來嘛,來嘛,游到我手裡來嘛……」

莙萱雙手伸進水裡,去捧那些小魚。可是,不等她的手抬出水面,那些小魚早已四散而去。她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嘗試。或許是因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魚身上,沒有留神腳下,在一塊光溜溜的卵石上一滑,失去了重心,栽倒在溪水中……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善戒驚叫一聲,撒腿向山溪跑去。莙萱慌裡慌張在水裡掙扎著,數次爬起,數次滑到,等善戒跑到跟前,她已經倒在水裡不動彈了。善戒趕緊將她抱起來,拖出小溪。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被水嗆著了,躺在善戒懷裡的莙萱一直昏迷不醒。無可奈何,善戒只好抱著她向寺里走去。

有生以來,除了小時候依偎在媽媽懷裡,他從來沒有與女人的肉體這樣親密接觸過,更沒想到少女的身體這樣輕盈,這樣柔軟,以至於連他的腳步也像踩在棉花垛上,飄飄悠悠,暈暈乎乎。

從莙萱落水的地方到文殊寺,足有一里路,而且都是上坡。走了一小段,善戒的胳膊開始發酸。他半蹲下來,把莙萱放在膝蓋上,倒一倒手。他再往起抱的時候,她隨之從仰面向上自然半轉體,兩隻胳膊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善戒與她胸貼著胸,明顯感覺到了她的那兩團奇妙的溫柔,不禁心神一盪,差點鬆手,把她扔在地下!

莙萱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但她的雙臂像兩根柔軟的長藤,緊緊纏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衣裙濕透了,身體輪廓清晰可見,女性柔和的曲線與白晳的皮膚,一覽無餘呈現在眼前。他的心怦怦亂跳,胸腔里有股子熱乎乎的東西直往上涌,一連乾咽了幾次口水,才將之壓下去。越往回走,善戒的腿抖得越厲害。遠遠望見文殊寺的山門了,善戒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沉重得邁不開腳步,頭腦里一片混沌。

幸好,這時莙萱長長吐了一口氣,發出一聲不知是喜悅還是痛苦的呻吟,徐徐睜開眼睛。善戒趕緊將她放了下來。莙萱雖然腿腳發軟,卻能自己走路了。兩個人都迴避著對方的眼神,默默向文殊寺走去。

山門前的一側路旁,不知何時長出一株野牡丹,恰在灼然開放。莙萱彎下腰,將那富麗鮮艷的花朵摘下來,插在髮髻上,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

洛陽多女兒,春日逞華麗。

共折路邊花,各持插高髻。(寒山詩)

當天晚上,善戒有些魂不守舍。精神恍恍惚惚,打坐時妄念紛飛,無論如何也難以入定。這是三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站立起來稍稍活動了一下腿腳,然後用一行三昧的觀法,在心中觀想手持慧劍的文殊師利菩薩。

摩尼寶珠具有清凈濁水的功能,所以古德云:寶珠投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同樣,佛菩薩清凈莊嚴,心中冥想其形象,口中念誦其德號,亂心不得不靜。漸漸,善戒的念頭平靜了下來,心中的文殊菩薩,猶如澄譚秋月,越來越清晰。

修行禪定,功夫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因為心的專註力極大提高,各種感覺都會變得異常靈敏。半夜時分,天曉得怎麼回事,善戒心裡忽然一陣莫名其妙的悸動,如夢似幻,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輕輕呼喚他:

善戒、善戒,善戒;善戒——善——戒——呼喚他的,分明是一個女人,一個少女的心音……

善戒不由自主用心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如夢似幻,他居然聽到了西側客房裡莙萱在輕輕哼唱只有閨中才有的那種極為私密的俗曲:

哎喲喲實難過,半夜三更睡不著。

睡不著,披上衣服坐一坐。

盼哥哥,沒著落,脫下花鞋佔一課。

一隻仰著,一隻合著。

要說有緣,這隻鞋兒這麼著。

要說沒分,那隻鞋兒那麼著。

這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嬌似嗔、似詠似嘆的小曲,讓善戒渾身酥酥的,軟軟的,有一種近似癱瘓的感覺。他手心冒汗,臉頰發燙,下意識想吞咽口水,但是嗓子里乾乾的,著了火一樣發緊,發痛。

此後,他再也無法提起正念了,心裡總是莫名其妙地泛起莙萱那張被牡丹花映紅的笑臉,眼前晃動她濕漉漉曲線畢現的身影,耳中回蕩著她嬌憨的笑聲,鼻前飄浮著她淡淡的體香……

於是,一個淺笑流盼的莙萱便活靈活現在他心中。

那浮雲一樣的溫存。

那水蛇一般的纏綿。

那回眸一笑的妖嬈。

那處子特有的嫵媚……

向下墜落的快感是如此強烈!他感到自己像一朵輕飄飄的羽毛,從高渺的天宇飄落下來,怡怡然飄過藍空,悠悠然飄過山巔,翩翩然飄下懸崖,蕩蕩然落入山谷,杳杳然墜向深淵……

那是一道無底深淵!

它無疑就是地獄惡魔貪婪的巨口,任何落入其中的生靈,必將被無情吞噬!

然而,善戒全部身心都沉浸在了那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沉醉之中,絲毫沒有覺察到。他雖然閉著眼睛,卻能清晰地看到一個妙齡少女出現在文殊寺的兩排銀杏樹之間。她一襲白裙,清純明凈若樹上的白果所幻化;她顧盼生情,艷麗嫵媚似鮮花的精魂所凝成。她步履輕盈,裙帶飄飄,似舞似蹈,向禪房飄來……

阿難未出家以前,儀錶堂堂,風度翩翩,是釋迦族最漂亮的美男子。因而,他的剃度,不知讓多少少女美夢飄零,淚濕枕巾。他是佛陀最小的堂弟,博聞強識,機警伶俐,善解人意,所以佛陀很喜愛他,讓他作了侍者。阿難非常聰慧,過耳不忘,佛陀講述過的每一部經典,他都能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在十大佛弟子之中,他以多聞名列第一。

有一次,阿難到城中乞食歸來,半路上口渴難忍,正好看到一位少女在井邊汲水,便過去討一些水喝。少女發現一個風度飄逸、清秀英俊的青年比丘站在面前時,馬上羞得滿面桃紅——這楚楚可憐的神態,讓她更加美艷動人。她垂下眼帘,嬌聲說道:「對、對不起,不是我不肯給你水喝。我,我叫摩登伽女,是一個首陀羅種姓的低賤女子,恐怕我的水,會玷污你高貴的身體……」

首陀羅,是古印度最低賤的種姓,俗稱「不可觸者」——據婆羅門教義,凡是與之接觸的人,非倒霉不可。阿難不在乎,對她說道:「種姓的高低貴賤,都是無稽之談。在我們沙門看來,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任何人都應平等相待。請給我一些水喝吧,我還要趕路呢。」

少女明媚如秋水的眼睛裡,儲滿了感激的情愫。她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捧起清水,送到了阿難面前。阿難俯身喝著甘甜清涼的泉水,透過清清的水波,少女紅潤嬌嫩的小手,似乎印進了阿難的心裡,他不禁心神一盪……

阿難雖然聽過佛陀所講的每一部經典,也能背誦佛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但因為他不曾下功夫實際修行,並沒有大徹大悟,所以不能像阿羅漢那樣清靜無欲。

阿難向少女道謝之後,匆匆離去。

望著阿難那充滿青春活力的背影,少女精神恍惚,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從此,她茶不思,飯不想,寐不安,魂不守舍,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清早就跑出去,到舍衛城外等候,期望再遇阿難。然而,阿難像一個幻覺,一個夢影,一閃之後,再也沒了蹤跡。少女的心像是被風霜摧殘過的花蕾,委靡了,頹唐了。她失魂落魄,無精打采,日漸消損……

為了再次見到日思夜盼的阿難,摩登伽女請求母親幫助。

少女的母親是當地有名的巫師。當她聽了女兒的心事,憂心忡忡說:「我的法力對兩種人毫無作用,一種是死人,另一種就是斬斷了慾念的沙門。所以,你最好放棄這荒唐的幻想。」

「媽媽,你若是不將阿難招來,我就活不成了!再說,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他已經為我的魅力所動。這說明他並未真正斷滅慾望。」

母親愛女心切,便振振有詞,用充滿魔力的咒語召喚阿難。

不知是咒語真的靈驗,還是阿難無法忘懷摩登伽女那魅力四射的嬌艷,他竟然無法把持自己,迷迷糊糊走出精舍,走入城中,來到摩登伽女家中。情竇初開的少女渾身燃燒著熾熱的慾火,嬌姿媚態,將阿難牽到床上,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伸向阿難的衣扣……

在這危急關頭,文殊菩薩奉佛陀之命飄然而來,為阿難念誦《楞嚴咒》:

「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羅訶帝三藐三菩陀瀉薩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釤南無薩婆勃陀勃地薩跢鞞弊南無薩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南娑舍羅婆迦僧伽喃……」

楞嚴咒果然法力無邊,立刻破除了巫師的魔力,阿難隨即清醒過來。他掙脫摩登伽女的糾纏,跟隨文殊菩薩回到祇園精舍。於是,千百年來,這神奇的《楞嚴咒》,一直是佛門中人每日必須背誦的功課。

就在善戒迷醉於那強烈的快感,即將墜入深淵之時,突然,他心中的文殊慧劍迸發出一道照徹魂靈的劍光,快逾閃電,斬斷了那無形的魔力,讓他豁然驚醒!文殊智慧那不可思議的神力,也讓他擺脫了糾纏。與此同時,條件反射似的,從他心底深處自然而然湧出了《楞嚴咒》的陀羅尼音符……

善戒冷靜下來,一邊回顧著白天的每一個場景,一邊反省著自己在那個時候心中所思所想的每一個念頭。這種直截了當的省察,與自己的心靈直面觀照,讓他非常清晰地看到了情天慾海的本來面目。

人,因愛欲而貪戀,因愛憎而取捨,因貪愛而執著,因情執而纏縛。迷醉在情慾的纏綿中,隨生死之流沉溺愛河,染污清凈本真,蒙昧純潔自性,惑亂人的心靈,恰恰是導入輪迴的關鍵。從愛欲而生煩惱,因情慾而入輪迴;同樣的道理,離愛欲而無煩惱,斷情慾何有輪迴!

善戒終於斬斷情緣,徹底降服心魔,大徹大悟了!

自然,從第二天起,善戒迴避了與莙萱的單獨接觸,也不再親手為她烹制「詩禮銀杏」——她的的確確已經康復了,不再需要刻意的葯食調理。然而,莙萱像是遭到霜打的小苗,立刻蔫了,枯了,頭也不梳,臉也不洗,眼睛發直,神情獃滯,像從前一樣懶洋洋、病懨懨的,整個人情緒低落,委靡不振。

奶娘十分焦急,追著善戒詢問:小姐前幾日還好好的,現在怎麼突然犯病?這可如何是好?此時的善戒,慧眼如炬,他已然洞悉了薛莙萱的心思,自然明白她的「病根」。這幾個月來,她平時的一顰一笑,撒嬌耍憨,都是少女情愫的自然顯現。那日在溪水邊的一切,更是有意為之,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讓他心生愛憐。她的落水、昏倒,自然也是為了與他肌膚相親。故而臨到寺前,便悠然「醒來」。而今,她這樣故意作踐自己,就是為了重新贏得善戒的關注……

善戒一點也不記恨莙萱,反而從心底感激她。正是她的出現,讓他勘破情慾,斬斷魔障,踏破了最好的牢關。因而,他現在想的是,怎樣幫助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莙萱,平安過渡到彼岸。

他走進大殿,燃了三支香,插在文殊菩薩像前的香爐中,然後在拜墊上跪了下來。香煙氤氳中,文殊菩薩姿容威曜,似乎熠熠閃爍著金光。由是,他忽然想起了文殊菩薩與妙金光的故事。

那時,佛陀正在中印度摩揭陀國靈鷲山傳法。山下的王舍城裡,有一位奇異的妓女妙金光。她天生麗質,美艷逼人,更奇妙的是,她全身發出金色的光芒,一轉首、一扭腰,都帶有美妙的光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更是流光溢彩。故而人稱妙金光。她美若天仙,艷若桃李,又刻意淫蕩,用種種媚態激發人的情慾,城裡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就連國王大臣、大富長者,都情不自禁地迷戀她,為她神魂顛倒。

這一天,妙金光與無畏間家的大公子帶著許多好吃的食物,坐著華麗的馬車,撐開鑲滿珠寶的傘蓋,準備要到郊外嬉戲遊玩。文殊菩薩為了度化她,搖身一變,化成了一位英俊秀雅的少年郎。他宛若一枚摩尼寶珠,渾身上下散射著耀人眼目的光彩。妙金光遠遠看見路邊站著一個驚若天人的美少年,他所發出的光輝,遠遠勝過自己。在他的光芒照耀下,自己不禁黯淡失色。於是,她怦然心動,立即下車,甩開公子,想用自己的美色去勾引那少年。

文殊菩薩智慧通天,早已洞察到她的心中所思。於是,文殊菩薩用神通指示息意天王,前去勸導妙金光說:「你不要對那少年生淫慾之心,你那些對世俗男人屢試不爽的媚骨伎藝,對他絲毫無效。因為,他是七佛之師、諸佛之母的文殊菩薩。他的智慧廣博無邊,可以滿足一切人的願望。你有什麼心愿?可以直接告訴他。」

妙金光說:「我以美妙的金光著稱,然而,與他相比,猶如螢火之蟲與日月爭輝。所以,我想要他那樣的光燦燦的漂亮衣服。」

在息意天王的鼓勵下,妙金光款款走到文殊面前。未等她開口說話,菩薩便說道:「你若能發起菩提心,趨向覺悟,我就可以把這衣服送給你。」

妙金光又驚又喜,但她不懂什麼是菩提。文殊菩薩解釋說:「斷絕世間煩惱,成就覺悟智慧,就是菩提。我們人自身,就是菩提。自身的色、受、想、行、識平等,覺知平等,就是菩提……」

「善哉,善哉。」在文殊菩薩講解菩提的時候,遠在靈鷲山的釋迦牟尼佛不禁發出這樣的讚歎。眾多弟子沒有這樣的神通,紛紛問佛為何讚歎,佛陀說:「文殊菩薩為了度化王舍城的妓女妙金光,化身為美少年,正在以無限的慈悲與高深的智慧宣說佛法。你們大家想聽的話,趕快去吧。」

於是,佛身邊的很多弟子得得跑下山來,圍繞著文殊菩薩聆聽妙法。這些佛弟子聽了文殊菩薩用種種形象的比喻,說明「自性清凈,客塵煩惱生而不能染」的道理,立刻心開得悟,獲得了未曾有的歡欣喜悅。妙金光見此情景,也對佛法生起了信心,馬上表示,要隨文殊菩薩剃度出家。文殊說:「菩薩出家,不一定要剃光頭髮,更重要的是出離心、心出家。也就是為了利益眾生而勤修佛法。尤其要捨棄自己,完全忘我,一切為普度眾生。」

妙金光脫口而出:「像地藏菩薩那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孺子可教也。」文殊菩薩欣慰一笑,接著說道:「比如那位迷戀你的貴公子,與你頗有緣分,你應該去度化他。」

妙金光一愣:「可是,我剛剛接觸佛法,什麼都不懂,如何能度人呢?」

「一燈能破千年暗,一智可滅萬世愚。只要你勇於擔當,當下就是菩薩。」

在文殊菩薩激揚下,妙金光豁然開悟了!於是,她告別菩薩,歡天喜地回到車上,回到了公子身邊,一同去往遊樂園。

公子對妙金光無限愛戀,對她的美貌,對她的肉體,都極為貪婪,在車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一刻也不肯分開。妙金光為了讓他徹底驚醒,切切實實感受到人生無常,便死在了公子懷裡。

公子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然而,就在他的眼前,剛剛還美艷如花的少女,一口氣上不來就死了。並且,她的七竅開始流出血水,身體慢慢腐爛,一股惡臭瀰漫開來……

一陣發自靈魂的恐怖,讓公子渾身寒戰不止,連站都站不起來,更無法從車上下來。這時,文殊菩薩運用神通之力,使得路旁的樹木流出動聽的音樂,宣說佛法妙音: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虛妄不實的,沒有什麼可貪婪的,也不用恐懼什麼。公子因此發起菩提心,放下妙金光的屍體,到靈鷲山去拜謁佛陀。佛說:「應放舍恐怖。一切法虛妄不實,如幻如化,菩薩應當從煩惱性求菩提。煩惱性空,心沒有分別,就是菩提。菩薩應覺了自心的本凈,也就覺了一切眾生心。」

這時,妙金光一邊彈奏樂曲,一邊跳動舞步,徐徐走來。

公子因而領悟到了不生不滅的真諦。佛陀為他們二人授記,未來都將成佛。

那哥哥,好比白果樣,(長得實在強)。

進門來,滿屋裡清香,(饞得奴心慌)。

好果子,偏偏長在高枝上,(又在葉中藏)。

好叫奴,瞪著眼兒向上望,(晝夜思量)。

空聞香,摸不著嘗嘗,(恨壞女紅妝)。

移蓮步,抱著樹身晃兩晃,(別人休妄想)。

實難遇,誰肯輕易將人讓,(不用思量)。

忽然,大殿外傳來一陣勾欄院【勾欄院,原與歌舞有關,宋代為城鎮中娛樂場所的集中地。可供藝人演出雜劇及說書、諸宮調、傀儡戲、影戲、雜技等等,可容納觀眾數千人。】才有的戲曲唱白。善戒轉過頭來,看到薛莙萱站在前面那三棵銀杏樹中的雄樹下,一邊拍打著那五六個人都抱不過來的粗大樹身,一邊連唱帶念。善戒哭笑不得。他知道,對於有些病,必須用猛葯。於是,他從大殿走出來,故意咳嗽一聲,說道:「銀杏果七八月才成熟,現在時令未到,你就是把那樹推倒,也沒有好果子吃!」

薛莙萱深思迷離地轉過身來。善戒指著她拍打了半天的那棵銀杏說:「再說,你面對的是一棵雄樹,永遠也不會結果!」

薛莙萱一愣,看看善戒,再看看雄銀杏樹,一臉的迷茫。她哪裡知道,銀杏還有雌雄之分。更讓她絕望的是,善戒分明是在用天生不會結果的銀杏暗示她,她的情,她的愛,她的夢,都是一場空,註定毫無結果。

善戒接著說:「這就像世上的許多事情一樣,並不是你一相情願、孜孜以求就能實現的。如果你選錯了目標,猶如緣木求魚;倘若走錯了方向,更是南轅北轍。而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一體兩面,無論多麼美好的事情,也有其醜陋的一面;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平凡物體,也有其獨特的妙處。就說你想採摘的銀杏,雖然營養豐富,但它的毒性也很強。如果不經過嚴格的炮製,食用就會中毒。就算加工好的白果,也不能多吃,否則……」

薛莙萱不以為然地打斷善戒的話,說道:「這幾個月來,你不就是用白果治療我的舊病嗎?哼,現在你討厭我了,不理我了,不想再給我熬銀杏紅棗粥,也不給我烹制詩禮銀杏,就找了這樣一個借口。」

善戒耐心說:「白果的確是治病的良藥,也是入饌的佳肴。不過,它的的確確不能多吃,尤其是……」

薛莙萱才不想聽他說教呢,自顧自揚長而去。

當天晚上,善戒剛剛在蒲團上盤腿坐下,奶娘匆匆而來,將房門擂得山響,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戒闍梨,你快去,小姐不行了!」

天哪,下午不是還好好的嗎?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快死了?


頂禮大智文殊師利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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