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李安和《斷背山》

對李安最深刻的印象恐怕就是《卧虎藏龍》，那部華人影片在奧斯卡微佔一席的的閃游標榜。5年後的今天，李安又憑藉《斷背山》在05年的國際影壇上再起風雲，先後拿下了紐約影評人協會、洛杉磯影評人協會、廣播影評人協會等影評獎項的年度最佳影片，還以8項提名向06年的奧斯卡衝擊。　　　　對《斷背山》的期待早在《無極》和《千里走單騎》之前，《無極》留給我的是一片空白，《千里》卻「造作」得賺去了我許多眼淚。當然要承認，後兩者算得上是不錯的國內影片，但我們亦應看到，同導演一樣，愈來愈挑剔的觀眾和影迷也不願做「井底之蛙」。老謀子、陳凱歌「沖奧」先後夭折了，馮小剛就有了拉章子怡主演《夜宴》最終「申奧」的衝動。人性是貪婪的，慾望是無限的，中國的導演在為了去奧斯卡留名而前赴後繼，中國的觀眾也在以「潑冷水」和「噴唾沫」的盲目方式標誌自己已然提升的品位。看來國人的眼界在拓寬，不論是電影製作人還是影迷觀眾，都已把追求的步伐邁出國界。而有一部中國影片或中國演員有朝一日能夠問鼎奧斯卡便堂而皇之地成了首要目標。　　　　還是繼續談李安和他的《斷背山》。《斷背山》在世人眼裡首先是一部同性戀題材的影片，這或許為其本身「裝飾」了灰色而別樣的外衣。我們不妨大膽設想一下，倘若影片主人公並非兩個白面男生，而是一男一女普通而「正常」的愛情故事，那麼《斷背山》是否還會如此「不可一世」、在05年影壇上「飛揚跋扈」？答案不得而知。同性戀題材的影片面世之後大多會有「不成功便成仁」遭遇的，而李安，這個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的華人，卻以他特有的東方人思維成功地演繹了一部外土風情的愛情史詩。　　　　傑克與恩尼斯這兩位年輕的小伙兒邂逅在斷背山下的農場，放牧和看守羊群的工作單調乏味而且異常艱苦，隨時都有野狼和熊的襲擊。這兩位年輕人在最初是沉默的，機械的工作和生活節奏卻使得他們產生了難以名狀的默契。一個篝火未熄的夜晚，恩尼斯忍受不住寒冷鑽進了傑克的帳篷，在酒精和生理本能的作用下，一切事情都順其自然地發生，應該的而或不該。那一夜後，兩人關係「名正言順」，他們在遼遠的天空和寬博的山脊下度過著美好的時光，然而這一「非常態」的愛情根本不可能得到世俗的認可。牧場的工作結束了，傑克和恩尼斯無奈地分離，恩尼斯和阿爾瑪結婚並有了兩個女兒，傑克也有了自己的兒子。時光的流逝並未能泯滅兩個人的感情，傑克給恩尼斯寄去明信片並前來探望他，四年後重逢的故人緊緊擁抱、激情相吻，而這一幕已然鐫刻在妻子阿爾瑪的眼中，也成為夫婦倆感情破裂的開端。隨後的歲月里，傑克與恩尼斯每年都會到斷背山下度假釣魚，重溫他們當年的美好日子。同時也繼續承受著巨大的偏見和世俗的壓力，那最終使得他們各自的婚姻家庭瀕臨破滅。傑克與恩尼斯在一翻爭吵後最終約定去墨西哥廝守終生，然而傑克卻在其後意外身亡。恩尼斯徵得傑克父母的同意要帶走他骨灰，在傑克的房間里，他發現了那件粘滿血跡的衣服，往事浮現、落淚潸然。始於沉默而歸於沉默，一切沒有結果，一切卻都已然結束……　　　　《斷背山》是我看過的第一部有關同性戀題材的影片，首先聲明我個人對同性戀者是毫無偏見的，所謂「存在便是一種必然」。而影片最能吸引我的倒不它的故事情節，而是其他，譬如色彩、譬如風景、譬如音樂、譬如演技……　　　　《斷背山》在最初便描繪了一副美輪美奐的風景：遼遠的天空、絢爛的流雲、連綿而寬博的山巒、遍地如野的羊群、寂靜恬闊的森林、清澈晶亮的溪澗……這樣浪漫繽紛的自然色彩與《十面埋伏》和《無極》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它「過之」所在是給了掙扎於紛擾城市的觀眾一份恬靜、一份清新。再加上間歇優美、如同流水般的吉他和音，冥冥之中蘊藏的事物都能隨之觸及，包括這段不平凡的愛情，它的出現跨越得自然而順暢，毫不突兀，這或許正是導演的苦心所植。　　　　再說說影片中人物的刻畫。說實話，我對同性的愛情是沒有一點點感覺的，至少影片中的戲份和著意點描的情節並沒能使我感動，這是現實。但演員的演技卻著實值得我們讚歎：傑克-吉倫希爾（飾傑克）對恩尼斯曖昧的眼神讓（男）人望而生畏、希思-萊吉爾刻畫恩尼斯純然就是一個西部牛仔的形象，米歇爾-威廉姆斯（飾阿爾瑪）也把一個同性戀妻子的形象塑造得凄苦而哀憐……三人也憑藉其不俗的演技衝擊奧斯卡主配角。恩尼斯對同性之愛的態度包含著畏懼、渴望以及彷徨，但他理智、隱忍、現實，他所表現的更多的是在理性與感性之間的掙扎，在兩人的愛情之間，他扮演的似乎是一個被動的形象；相反傑克似乎更加主動，他最初曖昧的眼神中便已流露出了張揚和令人不安的色彩，他為恩尼斯寄來明信片並登門拜訪，他先提出一起去墨西哥廝守終身的想法……但也是他第一個成為愛情的「殉葬品」，那兩件套在一起的血跡斑斑的上衣也是傑克「愛情祭奠的最終珍藏」。　　　　他們之間有過沉默的情感寄託、有過篝火旁的飲酒夜談、有過嬉戲追打的歡笑、有過衝動的血色暴躁、有過聚散無常的淚水和辛酸……這一切的一切似乎與普通的愛情毫無差別，生動而親切，那一個個纏綿悱惻的愛情片段猶如一股股波起的暗流不經意間讓人在心底悄然觸及。在與世隔絕的山林寂寞之中迸發愛情，分離的寂寞又讓他們敢於衝破世俗的束縛而歸於重逢、藕斷絲連地不舍延續，一人不幸的離去又帶給了另一人初始時的寂寞輪迴……一切由寂寞而生，因寂寞而長，又以寂寞無疾而終。扣人心弦而又倍感世事蒼涼！　　　　「傑克和恩里斯愛情的產生於的斷背山之中，這就彷彿是讓生靈陷入一種困境，而後他們通過愛情獲得一種安頓。而這種來源於自然的困境使得人物在精神上無所依託，傑克就曾有這樣的抱怨生活的單調乏味，於是兩人精神上的投靠有了某種不期而遇的意味，那些心領神會的瞬間也得以變為突如其來的愛情。而他們的相愛則有一種隱秘的匯合，它會在兩人心裡彼此溫暖，並在一種精神的取向上相依為命。在大自然的困境中，愛情成為一種不可或缺的飛翔，它的意義在斷背山之中，這也是隨後日子裡兩人依戀這塊土地的根本意義所在。」（引用） 　　　　《斷背山》成功了，李安也成功了，「西部同性戀詩史」也罷，「中西合璧的典範」也罷，「一個男人為另一個男人守候一生，因為有愛」的結語已然包含了影片的所有真諦。　　　　李導對影片爐火純青、含蓄雋永的掌控藝術，氣勢渾然、寂寥蒼遠的迷人景緻，流暢靜遠的背景音樂，生動凄美、不斷升華的同性愛情，以及演員超凡洒脫、情感充盈的不俗演技……這一切都昭示了《斷背山》成功的必然。李安和《斷背山》已在威尼斯電影節、洛杉磯影評人協會獎、美國電影學會、波士頓影評人協會獎、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金球獎上出盡了風頭，也祝願李安和《斷背山》在奧斯卡上多攔小金人、再領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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