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鄉音解鄉愁——古村落保護利用的黃岩實踐
本報記者 周詠南 朱海兵 區委報道組 周薇薇
黃岩的古村落,是再普通不過的,沒有什麼深宅大院,也沒有什麼名人故居,但這裡的發展別具風格,人氣很旺。 有些地方的古村落,生怕像農村,大拆大建,越變越像城市的縮小版;這裡的古村落,就怕不像農村,敬畏村莊的歷史,尊重村民的意願,越來越有農村的鄉土味。 有些地方的古村落,去一次就不願再去,仿古沒有古韻,鄉村沒有鄉愁;這裡的古村落,來過還想再來,來了就想住下,遠近的城裡人紛至沓來。 「黃岩正在探索的,是一條極具推廣價值的古村落活態再生新路子。」說這句話的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城市規劃系主任楊貴慶,不僅自己3年多來每半個月就要從上海趕到黃岩實地指導,還為黃岩引來了中德鄉村規劃聯合研究中心、同濟大學美麗鄉村規劃教學實踐基地。 看法可能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黃岩正在悄悄改變我省乃至全國古村落保護利用的理念與軌跡——
只有讓村落景觀與人文內涵共生,讓傳統文化與時代精神共鳴,讓歷史遺存與百姓生活共融,使歷史的迴音、時代的足音和百姓的心音匯聚成強大的「鄉音」,我們才能賦予古村落新的生機與活力,讓其融入現代文明的風景,真正留住鄉愁。
村落景觀與人文內涵共生
不同的村有不同的景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元代文學家馬致遠描繪的這幅鄉村畫面,曾是寧溪鎮烏岩頭村的真實寫照。
一年多前,距離黃岩城區40多分鐘車程的烏岩頭村,同很多偏僻山村一樣,幾近空心,只留下七八位空巢老人。這個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古村落,似乎面臨一種命運:過不了多少年,人沒了,村也就沒了。
但日前,記者來到烏岩頭村時,一路春雨霏霏,卻找不到想像中的衰落景象。百餘間錯落有致的清代古建築,工匠們正在小心翼翼地修繕;古時黃岩通往仙居、金華的那條古道,路面青石發亮,兩側綠樹成蔭;村口那座古樸的、爬滿青苔的石拱橋依舊屹立,與旁邊的新橋相映成趣。
「別看這裡偏僻,但村裡的老房子很吃香。很多喜歡安靜的城裡人爭著要租,搞搞收藏、開開茶室……」站在四合院中,寧溪鎮黨委書記車獻晨很是感慨,「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個村子沒得救了,沒想到思路一變,竟然變得魅力無窮。」
這一思路的轉變,用黃岩區委主要負責人的話來說,就是讓歷史遺存與百姓生活共融,「如何深度挖掘古村落中凝結著的傳統文化基因,探索每個村落的主題定位,因地制宜實施改造,是歷史文化古村落能否再生活力的關鍵。」
於是,以「烏岩灰瓦、青山綠水、石橋道地」為特色的烏岩頭村,被規劃打造成主題體驗式旅遊特色村落;
(下轉第二版)
(緊接第一版)古時商鋪林立的北洋鎮潮濟村,突出商旅主題,修舊如舊,建新如古;歷史遺存豐富的嶼頭鄉沙灘村,則被建成「太尉殿道教文化、柔川書院儒家文化、近現代建築文化、中醫養生文化和傳統農耕文化等五大文化集聚村落」;始建於北宋年間、有著近九百年歷史的富山鄉半山村,被定位為「仁山、智水、安居,生態休閑旅遊基地」……
「這些都是根據各個古村落的不同氣質量身定製的規劃方案。」黃岩區農辦主任戴庭曦告訴記者,黃岩目前重點打造的11個歷史文化村落,普遍都是依託山水資源巧妙衍生的自然古村。「我們在保護利用過程中,充分考慮各個村落不同的歷史文化內涵、區位優勢、居民影響力等因素,使每個古村落都各具特色。」
傳統文化與時代精神共鳴
古村魅力在於古村的魂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盛唐詩人岑參筆下的景象,恰如嶼頭鄉沙灘村的情景。
4月的明媚春光中,清澈的柔極溪畔,村民在沙灘地上開發出來的80畝四季採摘園內,兩千多棵梨樹競相開花。似有若無的香氣、白凈如雪的梨花,映襯著沙灘村那一幢幢粉牆黛瓦的浙派民居,宛如一幅素雅迷人的山水畫。
然而,走在沙灘村的老街上,人們感嘆更多。在這裡,人們會發現,村莊最細微的美,都得到了尊重。片石磚木,都重新派上用場,成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寶貝。專家、村民、工匠在「慢」中投入,帶著溫度,帶著敬畏,修復著村莊。
「看,這條路就是我們自己修的,20多個人花了一個多星期才搞好。」村民黃金虎帶著記者來到一條小巷子口,自豪地說。巷子只有兩三米寬,一眼望到頭,卻用了三種石材。路中間採用長條形的平坦石板鋪設,兩邊再鋪以從老房子拆下來的青磚,最兩側是村民從溪里撿來的鵝卵石。像這樣原汁原味的石板路,沙灘村村民一口氣鋪了五六條。
一個個古村落,少說都有數百年歷史,它們的每一處都是歷史,是鄉愁。「改變的,是時代,是功能,不應該是古村落內在的『魂』。」戴庭曦對記者說,古村落的「魂」,一方面應該體現在它傳統的空間格局、人文古迹、生活場景、民風民俗上,另一方面還應該體現在與現代精神文明的共鳴上,與時俱進,改善村居環境,豐富人文內涵。
有的地方的古村落,貧窮落後留不住村民,商業開發容不下村民,甚至遷走原來的居民,搞起了「博物館式」開發。結果,只見物不見人,古村落沒了神、丟了魂,反而加速衰敗。
但走進黃岩的這些古村落,人們看不到大拆大建的景象。他們充分利用村落中原有的資源,堅持不扒房、只修復,就地取材,留下村莊的時間痕迹;堅持大樹不砍、河塘不填,適度調整,敬畏村莊的原有肌理。
古木香樟環繞的靜默村落、倒映天光雲影的如鑒池塘、屋頂開「天眼」採光的涼爽大屋……在沙灘村,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建的鄉公所、糧倉、獸醫站,經過立面改造、內部修繕、新功能植入和景觀環境布置後,紛紛改頭換面,成了一間間民宿、酒坊、茶亭等。
在親手將又臟又臭的豬欄改造成整潔別緻的茶室,將廢棄的豬槽變換為點綴的花器後,沙灘村黨支部書記黃官森和村民們終於徹底明白,「鄉村美不美,不在於新房蓋多少,而是村子有沒有特色。」
歷史遺存與百姓生活共融
村裡的事多問村裡的人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東晉詩人陶淵明陶醉的這一怡然自樂的鄉村生活,正是北洋鎮潮濟村的日常還原。
從村頭到村尾,芝麻糖店、烏飯麻糍店、番薯慶糕店、棕綳店、燙畫店等各色各樣的傳統老店林立,46歲的村民黃大興覺得,兒時記憶中的村子又回來了。
黃大興所在的潮濟古村,曾是黃岩水道交通和山區平原貨物中轉之地,商賈雲集,貨貿繁榮。上世紀60年代,長潭水庫大壩合龍斷航,基於水運的潮濟古村開始衰落。
響應村民呼聲,黃岩從2013年11月開始對潮濟古村實行全面改造,歷史河埠商貿重鎮的街巷格局逐一修復,民俗文化充分挖掘,沉寂多年的古村重放光彩。「哪一家老店該怎麼修復,哪一條小巷該怎麼改造,政府都要找村裡的老人們徵求意見。」一個多月前,黃大興還在自家門口欣賞了一場久違的鬧花燈,4萬餘人擊鼓踏歌、飛龍舞鳳,「村裡的大人們甚至比孩子還興奮。」
「村莊是村裡人的村莊,他們才是主體,誰也替不了他們過日子。古村落的保護利用,必須相信群眾、尊重群眾、依靠群眾,那樣才能真正保持活態再生。」黃岩區黨政領導是各個古村落的第一「指導員」,經常告誡鄉鎮幹部,也提醒自己:在遊人眼中,古村落滿是滄桑的美,而在村民看來,不無生活的痛。「費盡心力保存下來的古村落、古建築、古文化,不只是給旁觀者、遊客準備的,更應是給生活在其中的人準備的。如何取捨和平衡,遠不是景點前按下快門那麼簡單,需要及時了解村民意願,實時跟進調整規劃。」
尊重群眾意願是態度,更是方法。黃岩規定,古村落保護不能一廂情願地「自上而下」,不能套用城市的模式,而忽視了村落的視角、村民的視角,忽視了村民這一主體。「都得跟老百姓商量著來。」黃岩區委宣傳部負責人說,古村落的保護,不能僅停留在政府與專家層面上,更應激發村民的積極性與自覺性。
尊重,換來的是理解與支持。沙灘村村委會主任黃志洪,以前在村裡辦了一個工廠,專門生產亞克力掛鉤。村子改造後,擔心產品加工時產生的異味會嚇跑遊客,他把廠房改成倉儲中心,「自己虧點錢沒什麼,為了村子的發展,值!」
古村落保護利用發展的最大得益者,自然還是村民自己。
改造提升後的古村落,不斷有新鮮的面孔、全新的業態湧入,村民們的腦筋也開始活躍起來,將水果種植等傳統農業與服務、民宿、餐飲等休閑旅遊產業相結合,推動一二三產融合。2015年,僅沙灘村就接待遊客3萬多人,帶來各類收入300多萬元。
「連一些藍眼睛黃頭髮的老外都來了。」家住烏岩頭村的七旬老人陳錫潮,過去幾十年一直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自從村裡實行保護利用後,外來遊客逐漸增多,自家種的農產品被搶購一空後,還樂滋滋地當起了義務導遊,「外出打工的年輕人也想回家了。」
記者離開沙灘村時正是下午,做了近20年饅頭的村民戴金芬,正和家人悠閑地坐在饅頭鋪前聊天。「饅頭早賣光了。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賣掉3000多個,我們一家人全上都忙不過來。後來想通了,沒必要那麼急著掙錢。」面對記者詫異的目光,她笑著解釋,「城裡人花錢都要來這裡,我們生活在這裡的人,也得學會享受才是。」
回來的路上,記者仔細想想,這何嘗不是黃岩做法的啟示所在:古村落保護要重視,但也要謀劃長遠,做精做細,做出不一樣的「浙派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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